部队离开莫雷拉草原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天边的夕阳将背后的草甸染成血红色。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他们口干舌燥,之前在银泪湖储备的水也喝光了。安德尔开始想念德诺村的小溪以及小屋前由冬雪玫瑰制成的花园,还有妈妈美丽的面庞。

    莫雷拉草原广袤无垠,当众人抵达其边缘时,唯有看到远处一座古老的城镇屹立于矮小的林木间。

    “那就是莱宁格勒。”鲁尔学士说道,纵使此时的他已濒临崩溃,但却仍要将自己的知识分享给他人。“据说在黎明时代,人族曾与兽族在此展开规模巨大的战斗,最终双方以损失惨重而撤退,直到后来亚斯蓝帝国诞生,莱宁格勒便成了帝国南部的一处军事要塞......”

    “那些故事可以等到晚上再讲,鲁尔学士。”利威尔冷冰冰地说:“现在士兵们不想听故事,他们要的是水和食物。”

    鲁尔学士欲言又止,而利威尔则轻蔑地讽刺道:“过去辉煌的军事要塞,没想到如今会如此破败,时过境迁,曾经的荣光早已逝去。布莱克,让士兵集结阵型准备入城!”

    “遵命。”布莱克答道。

    在布莱克的指挥下,原本宏大的倒三角锥形阵列朝中心收束,形成了整齐的三列纵队。

    从进入莫拉雷草原的那刻开始,部队的阵型便从未乱过,安德尔对利威尔的指挥感到十分吃惊。

    随着部队进入莱宁格勒,安德尔终于看清了这座城镇的真实面貌。

    纵使莱宁格勒的规模比米尔顿小镇还要大上许多,但所谓的城镇其实早已不复存在。房屋空空如也,没有半点灯光,除了远处的高塔灯火通明外,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此时夜晚降临,远处传来狼嚎,安德尔不禁打了个哆嗦。寒风吹来,他没想到草原的夜晚竟然如此寒冷,仿佛凛冬将至。

    安德尔抬头看向不远处入云霄的高塔,它足足有十层楼高。连一旁的罗兰·安德森和克罗夫茨·伦纳德都不禁感叹其宏伟。

    “这么高的楼一定是魔法造物吧......”罗兰·安德森感叹道:“如此鬼斧神工的杰作一定出自赞拉达法师之手......”

    “圣光做不到的事魔法能做到,而魔法能做到的圣光却做不到。”克罗夫茨感叹道:“瞧,这个时代是属于法师的时代......”

    安德尔还没来得及询问有关所谓圣光和魔法的知识,部队便又开始加速前进了。

    前方利威尔将国王手谕递交给守城队长汤·维拉后,他的两位卫士打开了莱宁格勒这座军事要塞的大门。

    “亚斯蓝帝国万岁!”汤·维拉毕恭毕敬地将国王手谕抵还给利威尔。

    利威尔点头示意,并和布莱克、鲁尔学士轻声答道:“亚斯蓝帝国万岁。”

    军事要塞的大门足足有六米高一米厚,是纯玄铁打造,其表面虽因潮湿而腐朽,但其沉重的感觉让远在部队中央的安德尔都能感受得到。

    “要攻下莱宁格勒绝不是件容易的事。”罗兰·安德森说:“如果这里有一千名士兵,那恐怕要牺牲五千人才能占领这里。”

    克罗夫茨冷冷笑道:“或许打开这大门就要阵亡五千人吧,更别谈在要塞里残酷的巷战了......”

    安德尔跟在他们身后,心想,如果我要攻打这里,绝不会蠢到从正面进攻,而是让人从内部把城门打开。

    不过没人在意他的想法,就连他自己也不以为意。

    进入莱宁格勒后安德尔才发现这座要塞内部远不像想象中的宽广,相反,原本宏大的空间内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装备。

    武器的数量明显超过了在这里驻扎的士兵数量,而且这些武器大部分已经老朽,看上去不能再用。

    安德尔警觉地环顾四周,整个要塞仿佛铜墙铁壁,夜风吹不进来,就连月光也见不到。这种感觉让从小在德诺村长大的安德尔十分不自在。

    当然,更不自在的是莱宁格勒中士兵们看自己的眼神。

    所以,当士兵下马在一旁休息时,利威尔找到了他,低声说道:“这里的氛围有些不对劲,今晚小心一些。”他转向罗兰·安德森和克罗夫茨·伦纳德说:“你们看好安德尔,一定要警惕这里的人,我担心......”

    还未说完,汤·维拉和他的两位护卫斯坦·西古德森与奥洛夫·克莱门斯便上前说道:“利威尔大人,晚饭、洗澡水和床铺已准备好,请别介意莱宁格勒简陋的设施,毕竟我们这里......”

    “谢谢。”利威尔点头致意说。“我想我的士兵不会挑剔的,但凡谁有怨言,我就把他丢到莫雷拉草原上自生自灭。”

    “您不会那样做的。”汤·维拉笑道,彬彬有礼地为利威尔让出道路,缓缓地说:“如果有幸,请允许我们共进晚餐。”

    “当然,劳烦您带路。”利威尔冷冷地说,随即他和汤·维拉、斯坦·西古德森和奥洛夫·克莱门斯离开了。

    罗兰·安德森瘪瘪嘴说:“看上去是鸿门宴的架势,不知今晚会发生什么。”

    “我已经闻到了鲜血的气味儿。”克罗夫茨·伦纳德笑道。

    安德尔还未搞清楚状况,布莱克急匆匆地走过来,警告众人:“听着,兵长下令,今晚不能喝酒,短刀必须随身带,吃东西只能吃守军吃过的。还有,把贴身环甲穿上,睡觉的时候轮班守夜,我可不想在睡觉的时候让人砍成肉泥,快把消息告诉所有兄弟......”

    现在的形势十分严峻。几乎所有人都闻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儿。就连从未涉及战事的安德尔都感受到了随触及发的硝烟。

    利威尔·史密斯的离开在士兵中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曼萨·苏亚佐、穆拉特·霍格、奥维·卡诺、埃尔塔·提利尔以及莱安娜·佩兹等人认为此地不宜久留,应该赶快救出利威尔兵长然后从莱宁格勒突围。

    但鲁尔学士和布莱克副官拒绝了这样的提议,即便箭在弦上,他们也应该听从利威尔的命令。

    鲁尔学士还乐观地向安德尔表示道:“莱宁格勒的守军不过是一群沙包,就算是五十个人同时围攻利威尔,他也绝不会落败,利威尔·史密斯之所以能成为国王殿前领一级金星少将,凭借的不仅是他强大的战斗能力,更是常人无法企及的智慧。即便是自称为‘学士’的我......”

    晚宴照常进行,众人来到莱宁格勒堡垒中央的大厅,在烛光与魔法长明灯环绕下,四周破败的墙壁清晰可见。

    士兵们听从兵长的命令,不喝酒,不脱盔甲,即便是吃饭,也是吃守备军吃过的食物。

    夜色渐浓,晚宴气氛很沉重。安德尔能听见窗外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令人心惊胆战的狼嚎。

    不会有事的。他安慰自己道。利威尔兵长值得依靠,还有勇敢值得信赖的战友......

    罗兰·安德森和克罗夫茨·伦纳德不在安德尔身边,他们被派往其他地方。坐在安德尔身旁的是乌尔里希·刹那和奥古斯丁·加西亚。

    他们二人不爱说话,奥古斯丁更是古怪而严肃的人。安德尔多么想坐在罗兰或克罗夫茨身旁,享受他们取笑对方的用语。他暗自发誓,即便克罗夫茨再吹牛,他也心安理得地接受。

    晚餐只是简单的蔬菜和肉类,并不丰富。肉类以猪肉和牛肉为主,大部分是烟熏的,并不新鲜。而蔬菜则是白菜和菠菜,上面沾着某种味道奇怪的酱料,安德尔有些不适应。

    至少干净的水是充足的,这对于刚穿越了大草原的士兵们来说至关重要。安德尔观察四周,发现同伴间的交谈很少,就连爱说话的克罗夫茨也变得沉默。

    与之相反的是把利威尔兵团围绕其中的莱宁格勒守备军。这些身穿简陋盔甲大的士兵们高举铜杯畅饮着凉爽的啤酒,一边大口吃肉,一边相互划拳比赛。

    安德尔听到一旁的乌尔希里·刹那皱着眉头抱怨着:“妈的,这群猪娘养的混蛋,但凡给我一个机会,我定会弄死七八个人把他们的脑袋晒干当酒壶......”

    晚餐就这样进行着,莱宁格勒堡垒中的氛围微妙而奇怪。

    莱宁格勒堡垒是亚斯蓝帝国边疆的一处哨站,不过随着战争的远去而废弃。其核心部位便是利威尔兵团所在的中央广场,十五米高的跨度让人感觉如临深渊,四周没有窗户,空气十分沉闷。

    安德尔向中央广场的阁楼望去,贵宾接待室就在那里。虽然掩上了紫色的铁幕,安德尔依旧能隐约看见内部微弱的灯光。

    利威尔·史密斯在那个房子内和莱宁格勒守备军的长官汤·维拉共进晚餐,留守在朱红大门前的两位守备军是汤·维拉的左右副官斯坦·西古德森和奥洛夫·克莱门斯。

    整个中央广场的人都在注视着那个房间内的动静,这个夜晚的宁静与否将取决于利威尔和汤的会谈。

    就在晚宴接近结束时贵宾接待室的灯突然熄灭了,下一瞬间,接待室的落地玻璃窗全部破碎,利威尔手持短剑从八米高的空中落下。

    “所有人听令,保护好安德尔,莱宁格勒守备军已经投敌,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是!”

    “早就他妈的等的不耐烦了!”

    “保护安德尔。”

    “为了国王。”

    “为了亚斯蓝帝国!”

    利威尔稳稳地落在中央广场的正中央,也正是国王卫队的中央。他举起沾满鲜血的短剑宣布道:“我以国王陛下殿前金星少将衔近卫骑士的名义宣判,莱宁格勒守备军负责人汤·维拉勾结恶魔,目前以就地正法,其所有手下立即投降,否则以叛国罪就地正法。”

    斯坦·西古德森和奥洛夫·克莱门斯破门而入,发现汤·维拉已经惨死于餐桌前,他睁大眼睛,还未拔出手中的剑。

    “怎么可能?维拉大人可是五十级战士......怎么可能?”

    如同二人,莱宁格勒守备军惊慌失措,他们不相信五十级的汤·维拉会输给面前手持短剑、看起来病恹恹的年轻人。

    “兄弟们,宰了这群家伙为长官报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顿时激起所有人的愤怒。

    “是啊,不能让别人小瞧了,老大在家里让人给杀了,难道不该做点什么吗?”斯坦·西古德森手持长枪与奥洛夫·克莱门斯召集守备军向利威尔众人发动进攻。“我们一千号人怕他们一百号人吗?兄弟们,给我弄死他们!”

    “杀!”

    顿时喊杀声四起,战斗开始了。

    利威尔没料到事情会往最严重的方向发展,但他似乎做好了准备。“所有人听令,我以国王的名义下令,莱宁格勒守备军全员叛国,就地正法,一个不留!”随即他脱下隐藏在便装下的贴身护甲,持剑向人群中砍去。他的士兵跟随在其后。

    由于失去了指挥人员,莱宁格勒守备军群龙无首,加之他们单兵作战能力不及利威尔的部队,一千号人顿时被一百个人切割成无数个部分。

    喊杀声、哀嚎声、兵刃碰撞声以及喘息声,整个莱宁格勒乱成一锅粥。饭菜、酒水和粪便到处都是,莱宁格勒守备军很快就被压制了。

    随着斯坦·西古德森和奥洛夫·克莱门斯的阵亡,其余的守备军纷纷放下武器。但利威尔和他的部队没有选择原谅,他们手持短剑将无数投降的士兵杀死。

    安德尔有些不忍心,鲁尔学士解释道:“他们是叛徒,叛徒不能被原谅。”

    没过多久,整座莱宁格勒的守备军全被屠杀殆尽,利威尔和他的士兵身上沾满了血。纵使他们以压倒性优势战胜了敌人,但也损失了不少重要的伙伴。

    一百位国王卫队中有三十七人阵亡,十三人受伤。死去的队友除了安德尔认识的埃尔塔·提利尔、莱安娜·佩兹和阿莱克西尼·罗兰外,其余的安德尔都不认识。

    好在罗兰和克罗夫茨没有危险,安德尔松了口气。

    利威尔下令让士兵们穿好盔甲,因为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布莱克指挥士兵们处理好同伴的尸体,随后准备战斗,就在这时,一群黑影从堡垒大门破门而入。

    “恶魔来袭!”一位年轻的圣光牧师大喊道:“注意!恶魔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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