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面对这样的老人家苏浩林也是没脾气,何况当着齐建军的面,他也不敢耍混的。于是按了一下旁边秦冬岭的手臂示意他别再争执,又对齐老爷子说:“得!等赵庄建好了我开车带着您老人家去看看,你就全明白了。”

    “哼!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一把老骨头了,还不一定能活到那一天呢!”

    苏浩林笑道:“齐爷爷,您放心!您这只是普通的骨伤。这也就是您年纪大了,人家才不建议做手术。您要是年轻二十岁,这一个手术下来您什么都不耽误,照样下地干活去!”

    “行,那我等着!要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死了到地下去找你爹算账!”齐福元说完就闭上眼睛休息,不再跟苏浩林争论长短。

    齐建军见状忙劝苏浩林:“大壮,你慢慢开车,别颠着老爷子。这骨伤可疼着呢。”

    “叔你放心,我这车减震性能很好,再说您看这速度,还不过三十迈呢。”苏浩林说着指了指仪表盘。

    苏浩林和秦冬岭把车开进齐建军的院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齐福元老爷子从车上抬下来送到他和老太太居住的前院炕上。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听说齐老爷子摔了的事儿,老老少少的十几口子人都来看望,苏浩林把大家招呼到院子里简单的说明情况,劝着大家都各自忙去,只留下齐建军的两个堂兄弟帮忙。

    秦冬岭瞅了个空闲拉了苏浩林一把,小声说:“林子,我得去公司了。孙丽红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设备出了点问题,我得去接工程师来维修。”

    “这种时候设备怎么能出问题呢?你赶紧的去。”苏浩林皱眉说道。

    “你呢?这雨下的这么大,赵庄工地你就那么放心?”

    “我怎么能放心呢!等安排好了这边我就过去。这事儿先别跟桑玉说,她知道了也是干着急。”苏浩林说着,又指了指身后的屋门口。

    “这点事儿我能不懂吗?放心。”秦冬岭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苏浩林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便抄起手机给徐国富打电话。

    徐国富也是一夜没睡,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晦涩黯哑:“浩林呐?老支书没事儿吧?”

    “十分钟后你出来,我在你家胡同口等你。”苏浩林说完就挂了电话,拿了钥匙出门。

    徐国富也是放下电话就出门,他走到街口的时候刚好看见苏浩林的车缓缓地驶过来。

    “上车。”苏浩林把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半个脸。

    徐国富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位子,苏浩林升上车窗玻璃后驱车出村,把车停在乡村公路的旁边。

    苏浩林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半包烟,抽出一根来递到徐国富面前。徐国富摆摆手说:“不抽了,昨晚抽多了,嗓子难受。”

    苏浩林自己叼了一根烟在嘴里,却并不急着点燃,含糊的问:“国富叔,昨晚怎么回事儿啊?还闹成这样了!”

    “这不是调查意见表下来了嘛。我想着先找老支书签字,毕竟他是老党员了嘛肯定会支持我的工作。哪知道……他不但不同意,还坚决反对!”

    “那他怎么就摔了呢?”苏浩林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问。

    “老爷子摔了这事儿真是太凑巧了,他原本是推我走的,不想忽然打了个闪,他许是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就坐在地上了。他这个岁数了,那骨头肯定是不经摔了……唉!其实也怪我,为什么非要晚上去找他呢,白天去不就没事了嘛!”

    “是啊!你为什么非要晚上去呢?白天去不就没事了吗?”苏浩林用徐国富的话反问他。

    “我这不是想着晚上人少,这要是让村里人看见我去找老支书商量事儿,不得以为我们是早就商量好的,到时候老支书站出来为我说话大家又该挑刺儿了。可我……我哪里想到是这样呢!都怪我!”徐国富说着,伸手使劲搓了一把脸。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苏浩林终于打着了火点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

    徐国富眯起眼睛看着被雨水打湿的玻璃,喃喃的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支书不同意这事儿我也得办。”

    “意向书呢?我能先看看吗?”苏浩林又问。

    “当然能。”徐国富从怀里拿出一卷纸递给苏浩林。

    苏浩林接过来展开,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说道:“什么时间交上去?同意的人数过半就这事儿就能成吗?”

    徐国富苦笑道:“这么大的事儿过半怎么能行呢?,必须每一家每一户做工作。一家都不能少。有一家不同意都是大事儿,你明白吗?”

    苏浩林用力的点了点头,说:“是,这话没错。我明白。”

    “你有什么想法吗?”徐国富又问。

    苏浩林沉吟了半晌,方说:“我得好好想想,明天给你答复吧。”

    徐国富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好好地想一想,不用明天,你下个礼拜一之前跟我碰个面,咱们商量个具体办法。”

    “我想好了给你打电话。建军叔那里你还得多照应,老爷子髋骨粉碎性骨折,他都这把年纪了,骨伤愈合肯定特别慢。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说的是年轻人,老年人只怕一年半载的也难以愈合,医生说,说不定老爷子这就下不了床了。这事儿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桑玉说呢!这个节骨眼儿上出这样的事儿……唉!你这个村书记可有的忙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想后退也来不及了。所幸就把这南墙撞塌了,大不了头破血流罢了。”徐国富说完,推开车门下了车。

    苏浩林从后视镜里看着他雨中的背影,心底升起一股悲怆的孤绝之气来。

    是啊,拼着一个头破血流也得把这道南墙给撞开了——这一道墙后面可是一条光明大道呢!

    齐福元老爷子的摔伤惊动了全村人。自然,摔伤的原因也成了村里人议论的热点。不到两天的时间,村民们几乎都知道老支书不支持徐国富,反对农村新视点在南沙岭子村施行。徐国富干脆也不遮掩了,直接开始挨家挨户的登门征询意见,把国家政策一遍一遍的讲给每家每户听。有些人尤其是跟着苏浩林在赵庄工地干活的那些人心思还是活泛起来。

    “浩林呐!”苏长河又寻了个空闲把苏浩林拉到了一边,小声问:“咱们村那事儿是不是要黄了?”

    苏浩林狡黠一笑,反问:“二叔,怎么说就黄了呢?”

    “那老齐家不同意,徐国富那个私孩子还能翻出天去?”苏长河一脸鄙夷的冷笑着。徐国富是个私孩子。这是南沙岭子村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只是自从徐国富当上村书记后,乡亲们也就只在背地里骂两句,极少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苏长河此时这样骂他,足可见徐国富现在有多么不得人心。

    “二叔,你这话就不对了。老齐家只能代表老齐家。再说了,齐爷爷是老党员,自然不能跟国家政策作对。还有啊,我可听说有人已经签了同意书。”苏浩林故作神秘的笑着。

    “谁?谁签了?!”苏长河立刻瞪圆了眼睛。

    “谁签你也管不着啊!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连浩杨都代表不了。今儿早晨浩杨给我打电话了,我顺便跟他说了一下这事儿,他好像挺乐意的。要不说在外面混的人就是不一样呢!”

    “他……他乐意?”苏长河把手里的瓦刀狠狠地扔在地上,跺脚骂道:“他乐意个屁!老子不乐意!他那新房子是老子给他修盖的,我不同意谁也别想动一下!”

    “二哥,咋了?又跟浩林甩脸子了?”齐老六听见争吵凑过来劝说:“浩林也不容易,差不多就行啦!”

    “闹什么呢?爷俩有话不能好好说呀?”孙德顺也凑过来劝和。

    孙德顺是苏长河的连襟儿,也就是孙丽红的父亲。之前因为给苏浩林的新厂房帮工的事情,孙德顺跟苏长河翻了脸,谁也不搭理谁。如今孙德顺看大家都在赵庄工地干活挣钱,就让女儿找苏浩林说话。正好工地缺人,苏浩林就让他来打杂。

    所以苏长河看见他就来气,气他仗着女儿给自己难看,于是一直不搭理他。见他也凑过来,便挥手骂道:“都他娘的给老子滚!我们爷俩说话有你们什么事儿!”

    “别啊!我可是有正经事儿跟你们说。”孙德顺看了看左右,又凑近了两步,小声说:“我打听过了,这旧房子换新房子,还能拿不少钱的补贴呢!”

    苏长河一听这话眼睛立刻亮了,忙问苏浩林:“大壮,是不是这话呢?”

    孙德顺也问:“浩林,是不是?”

    “或许……吧?”苏浩林笑得神秘莫测,令人捉摸不透。

    “你给个准话儿!”孙德顺伸手戳了戳苏浩林的胳膊,“我知道你上头有人!跟你一起干生意的那个秦总的爹是大领导。你肯定早把这事儿摸清了。”

    苏长河也捏了苏浩林一把,凑近他耳边说:“这也没外人,你给叔一句明白话!”

    “叔,这事儿我真不知道。”苏浩林依旧那般笑着。

    “看吧,老哥。”孙德顺朝着苏长河挤挤眼,得意的笑了笑。

    苏长河也不再多问,挥手给了苏浩林一巴掌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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