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昔被这暴风骤雨般的表白震住了。许久,和软恳切地说:“彦彬,我从未想过与你两不相欠。我做那些事情,是报恩,更是酬报知己。因为你,我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生活。你是我信赖的人,是我的挚友!为朋友做点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陆彦彬眼中点点光芒,像是罩在薰炉中的火星,期待被一双素手用木炭点燃,然后报以持久的温暖:“岚昔,你曾说过,既是死里逃生,过往就如同前世。那就留下来,简单平静地生活,给自己一个全新的未来,也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强求什么,能当你一生的知己,在你身边照顾你、守护你,我愿已足!”

    披肝沥胆的表白令人难以拒绝,但云岚昔依然是温柔坚定地拒绝了:“我是不可能在这里隐姓埋名度过一生的。人生中总有一些必须承担的责任,容不得独善其身,所以我非走不可!请你理解我的决定,为我出具通关文引。而且,我这次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请你不要再以我为念。彦彬,你出身世家,年轻有为,不知是多少闺秀的梦中人。若肯放开心怀,觅得良配携手终老不是难事。”

    听到这里,无玥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云岚昔天天等在陆府门外,是想要一份出境用的通关文引。陆彦彬硬着心肠避而不见,是阻止她离开。可是理由是什么?因为爱她,所以强行留住她?这不像陆彦彬这样的谦谦君子能做出的事。因为知道她年寿不永,不忍心让她在余下的日子里奔波劳苦?听他还在设想一生一世,可见并不知情。何况云岚昔并无疾病,是生气不足。无玥与无琪这一族人体质特异,能看得见人体内的生气,故能知人余年。此事恐怕云岚昔自己也不知道,何况陆彦彬呢。那么,陆彦彬阻止她离开的真正理由是什么呢?

    陆彦彬心中埋藏多年的希冀被浇灭。心中没有了猜测与忐忑,反而平静下来:“能被你视为知己,我已了无遗憾。只是既为知己,必先相知,而我却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

    云岚昔闻言想要开口,陆彦彬抬手示意她不必说:“岚昔,你不必解释,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当年,我把你从照雪河捞起来时,见你一身是伤,就知道你经历过生死劫难。这几年你深居简出,是在躲避什么吧?你从不谈及过去的事情,是害怕稍有不慎重新陷入危机,也怕牵连别人吧?你躲避了这么久,现在却突然要回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你冒着风险也得回去。你又什么都不肯说,我怎么敢放你走?”

    云岚昔故作轻松:“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危险。都过了这么些年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想回去与家人团聚。”

    陆彦彬苦笑:“你真不会撒谎。如果真是这种情况,你早就把前因后果告诉我,好让我放心了。我也早就给了你通关文引了。你宁可天天在府门外苦等,也不肯告诉我真相,一定是这次回去有大风险。何况你刚才也说了,要承担责任,不能独善其身。”

    陆彦彬望着哑口无言的云岚昔:“我以前不追根究底,是觉得你有权利保有自己的秘密。不管你过去经历过什么,我在意的是现在的云岚昔。可是如今,我不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放你独自一人去面对危险。所以这次,你别想着能搪塞过去。你最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告诉我,让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尽力护你周全。如果还是不想说,那就别再说要走的话,别再提什么通关文引,安心在澄州过日子!”

    云岚昔苦笑道:“彦彬,你是在威胁我?”

    陆彦彬揉了下眉心:“你把这叫做威胁么?那就当是威胁好了。以往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去年你进隔离区研制药方,那种风险我不会再让你承担,那种恐惧我也不想再体会!”

    陆彦彬说完,转身走出房门,轻轻合上门扉:“天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无玥旁观许久,都没听到云岚昔的身世,也不知她会怎样决定。心中有些遗憾:可惜明早就要走了,看来无法看到这段故事的开头,也看不到结局了。

    无玥心中搁着事,辗转很久才睡着,次日又是日上三竿才醒来。她急忙起身套上外衫,边挽头发边往外走。

    刚一开门,就见那位名叫宜雪的侍女在园中折梅,见她开门,笑吟吟地说道:“任姑娘醒了,我马上去备水让您洗漱。”

    无玥问道:“陆大人已经去府衙了吧。无琪呢?”

    宜雪回道:“任公子随大人一起去府衙了。他说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让任姑娘好好休息。他办完事情回来接您。”说着转身出去,一会儿又端着热水巾帕和牙粉进来了,脆声说:“现在已经巳时了,任姑娘是先喝点粥,还是一会儿直接用午饭?”

    无玥忙摇头:“我昨天在街上吃多了小吃,现在还觉得饱胀,就不吃了。”

    宜雪忍着笑退出去了。

    无玥松了一口气,心想一两顿不吃饭还找得到借口,再多就令人生疑了。等无琪回来,还是赶紧离开陆府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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