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蕾的手机质量很不错。

    尽管她摔的时候很用力,手机边缘也有部分破损,却仍然保持着必不可少的通话功能。

    看到屏幕上显示钱广生号码的时候,王怡蕾真的很意外。

    她从没想过世界上居然有如此不要脸的男人。可是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接起电话。

    王怡蕾算是看清楚了,钱广生就是一个无赖。

    这种人根本不会惧怕什么嘲笑讥讽,也不会在意迎面而来的口水唾液。他的脸皮很厚,用正常的手段,根本不可能阻止钱广生那颗被荷尔蒙牢牢控制的决心。

    钱广生没有等王怡蕾说话,就抢先用飞快的语速表白:“你别忙着挂电话,听我说,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愿意为你”

    王怡蕾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想死是吗?”

    一个“死”字,使钱广生狂热的头脑为之一醒,身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王怡蕾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却在阐明钱广生无法忽视的事实:“看来,那天你被我男人打得还不够惨。很好!你要约我是吗?说个地方,我现在就过来。”

    钱广生心里猛然生出一股非常不妙的感觉,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一个人来?”

    “你觉得呢?”

    王怡蕾在电话里冷笑道:“别做梦了。有胆子就说个地方,我带人过来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厉害。别以为你知道我的电话就能二十四小时骚扰我。别忘了,我男人是谁?他分分钟就能要了你的命!”

    最后几个字,王怡蕾说的特别清楚。

    钱广生主动挂断了电话。

    强烈的恐惧心在他的身体里膨胀。

    钱广生的身体在发抖。

    他忽然发现,自己和王怡蕾之间,存在着一条巨大的鸿沟。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跨越。

    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上,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方向。

    钱广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腿脚有些麻木,也不想叫住来来往往的出租车。他需要一个人安静下来,需要时间排解忧愁和烦闷。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钱广生忽然看到了第二十九人民医院熟悉的大门。他这才恍然想起,老乡张良才约自己喝酒的ktv其实距离医院不远。自己是在下班以后直接过去。虽然从那边过来,在路上绕了一个大圈,却还是到了原地。

    女人、医院、钱、失望、张良才、工程

    这些混乱无序的字眼,在钱广生脑子里闪烁而过。仿佛一条绳子,把他松垮垮的思维神经重新拉紧。钱广生忽然想起了张良才在包房里喝酒时说过的那些话。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瞬间在大脑深处闪现。

    王怡蕾那个臭婊子,不就是仗着有钱吗?

    只要老子手里有钱,其实一样的可以睡她!

    那种女人虽然漂亮,其实只要砸下去的钞票多了,什么事情她都干得出来。就算是为了谭瑞那种土埋脖子的糟老头怀孕产子,她也一样心甘情愿。

    说到底,还是因为老子口袋里没有钱。

    医院大楼地下那个防空洞改过以后,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听张良才说的那些话,装修改造的费用很高,也耗费了不少材料。

    也许,医院是想要在那里存放某些重要的物品。

    天马行空的思维,很容易在特殊的时候产生异乎寻常的效果。

    被巨大失落感笼罩的钱广生,现在脑子里全是关于“钱”这个字的各种符号。连带效应由此产生,而且越来越深,越来越重。最后,变成了一种彻底固定的执着。

    下去看看,如果真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弄出来。

    这年头,有钱才是一切。

    大楼外侧坡道下方的入口仍然紧锁。钱广生在月光下看了那把锁很久,薄薄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际遇。电影里蓬头垢面老乞丐拿着如来神掌问你要一块钱,告诉你这是拯救世界伟大神功孤本修炼口诀的场面,只是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种。人人都想要变得比同类强大,每个人都在期盼着自己能够成为无所不能的超人。

    类似的梦想,钱广生小时候也曾有过。

    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高楼大厦。老百姓居住的房子空间很挤,几家人住在一个院落里的情况很常见。钱广生也不例外。

    就在院子最深的角落里,住着一个老头。

    也许他的实际年龄不是很老,但是头发花白,满是皱纹的那张脸仿佛一朵菊花。

    老头只有一条腿,听说是在外面被人打断的。年幼的钱广生还注意到,老头没有右手,左手也只剩下三根手指。家里大人一再告诫不准他与老头有任何接触,都说老头是个小偷,手指胳膊什么的都是在偷钱的时候被人抓住,当场砍断。

    可是,老头那里真的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啊!

    他的小屋子里全是锁,各种各样的锁。对于一个孩子,那就是最为吸引目光的焦点。那时候的钱广生不知道什么是小偷,只是隐隐约约听人说起老头是什么“贼王”。出于对那些锁的喜欢,他偷偷摸摸背着大人,给老头送了一个馒头。

    钱广生发誓,那时候自己真是没有别的心思。纯粹只是一个孩子的懵懂,还有对于老人的尊敬。

    在那个时代,一个馒头是非常不错的礼物。钱广生也是把自己的早点省下来,没舍得吃,饿了半天肚子。

    他从老头那里学会了如何开锁。

    这是一门非常复杂的学问,也是一种绝对不能被人知道的特殊技能。钱广生没想过那么多,只是觉得在老头那里很好玩,有很多锁可以让自己用另类的方法打开。这种游戏前前后后持续了几个月,某一天,老头躺在屋子里睡着了。等到有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僵硬。

    用一根曲别针打开一把普通的挂锁,这种事情通常只能在电影里看见。不过,在钱广生手里,却易如反掌。

    “咔嗒!”

    锁芯弹跳起来的一刹那,熟悉的触感顺着手心传递过来。钱广生掂了掂打开的锁,顺手装进口袋,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手机上设计并且安装照明功能的那个人,的确值得称赞。借助屏幕上发出的光亮,钱广生顺利进入了地下室,看到了张良才所说的那些隔音板。

    中间的过道空荡荡的,走廊尽头有一件用钢筋水泥围起来的小房间。没有窗户,入口位置镶嵌着一扇防盗门。

    钱广生低头看了看锁眼,是十字形的锁,普通的万能钥匙无法将其打开,手上那根曲别针就更不可能对付这种安全级别很高的锁。

    他伸手抓住封在外面走廊上的金属栏杆。这是一根根非常坚固的实心钢筋,纹丝不动。

    张良才没有吹牛。

    这里真的变了模样。

    看样子,那个封闭的小房间才是整个地下室的关键所在。如果没有钥匙,想要用别的方法进入恐怕,只能使用炸药将其炸开。

    越是这样想,钱广生就越是觉得好奇。

    医院里几个药库的位置他都知道。即便是从国外高价买来的药品,也只是当做普通货物存放。地下室里的这个房间不大,从外面看,显然装不进去多少东西。可是为什么防护措施会如此严密?

    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肯定很值钱!

    这种念头再次从钱广生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

    无论如何,一定要弄清楚这里的秘密。

    当然,还要额外做些准备。

    第二天夜里。钱广生再次来到了地下防空洞。

    他特意选择了午夜三点这个人类生理机能最为疲倦的时段。

    整整一个白天,钱广生为夜里的行动做足了准备。

    他从医院保卫科那里弄到了夜班人员排序表,又在医院里转了几圈,弄清楚附近几具监控摄像头的分布位置。

    这些事情其实说穿了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总能知道。

    轻手轻脚摸进了地下通道,从里面把锁扣上,钱广生按照昨天的路线,来到了那扇紧闭的防盗门前。

    他头上戴着一盏射灯。

    灯光照亮了地面的时候,钱广生也微微一怔,随即慢慢皱起眉头。

    他是一个很精明的家伙。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钱广生特意从自己脑袋上拔下三根头发,在防盗门前摆出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他的头发很短,发丝很细。如果不是蹲下身子,凑到距离地面很近的位置,根本看不出来。

    现在,头发摆成的三角形不见了。

    昨天离开的时候,钱广生特意留心了周围环境。

    地下室里这个位置没有风,也没有形成气流的可能。这就意味着,要么是昨天自己离开以后,要么是今天自己进来以前,这里有人来过。

    究竟会是谁?

    他进来干什么?

    类似的问题在钱广生脑子里油然而生。

    他定了定神,不再考虑那些不切实际的问题,从背包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工具,把特制的锡箔钥匙插进防盗门锁眼,屏息凝神,慢慢尝试着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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