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素心道:任你陆松再君子,此刻也得任我摆布。只要你一洗我就不信你是不心动的柳下惠。就算你真不动心也因此留下把柄,你还能自称行事磊落吗,看你如何面对圣贤书里的仁义道德、礼教人伦。

    于是说道:“洗到一半就穿衣服那多不舒服,要不陆公子来帮我洗待洗完了也好早点出去。”

    陆松面色铁青沉声道:“嫂夫人请自重!郑大哥如此待你而你却这般对他。若此事传开待他归来看你有何面目见他。”

    程素素闻言不怒不羞反而笑道:“你们读书人真是可怜,全被那些所谓的圣贤书禁锢了思想。这情爱源自人体内原始的欲望,只要人活着就是会有的。自古以来又有谁抵挡住了这情欲的诱惑?就连你们读书人所崇拜的孔孟二人不也是情不自禁、爱欲自然嘛。

    孔子曾说过食色性耶!再看那司马相如不也是背向世俗所指与那二嫁女卓文君比翼双飞成为千古佳话了吗?这世上男女皆是父母所生,为何许男人纳妾而不许女子多夫,这是何人定下的规矩?况且眼下情非得已让你为我搓背而已你却这般推脱还不如你眼中的妇人之见。”

    这番话标新立异,完全颠覆常理加之又是一气呵成,饶是陆松学识过人,巧舌如簧亦是闻所未闻听得目瞪口呆。

    片刻后陆松叹了口气道:“嫂夫人如此厚视陆松乃陆松之幸。只是你为人妻,我为人弟如此以来不为世俗所容且不说,郑大哥有恩于我如此待他我便不义;我尊他为兄如此更是不仁,我便成了欺兄图嫂不仁不义的难赦之徒,而嫂夫人你也会为千夫所指。

    陆松虽不懂情爱,但我知道情由心生得生对对象。否则父女、母子、兄妹、姐弟情生滥用泯灭教化与禽兽何异?鸳鸯尚知一偶而终,更何况有道德情义之人?望嫂夫人早穿衣服莫成失足之恨。”

    程素素听了这话十分生气,心想:我把话已说到了这份上了,你还是这般如此,虽然我有意于你但也无需如此下作,本欲就此作罢可回头一想:若就此从他,我的一番好意就成了驴肺汤,如若传了出去还得受千夫所指。

    眼下我为刀俎他为鱼肉,若不从我意便让他成为那难赦之徒。于是和颜道:“陆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不枉我相公真心待你。只是没人替我搓背洗不尽兴的话我便不会出浴,这是多年来形成的习惯。待会儿水凉了我还得叫丫鬟来加热水,陆公子可想好了如何向丫鬟解释?”

    陆松闻言怒发冲冠道:“嫂夫人爱洗多久就洗多久吧!”言毕朝门口走去。程素素见状不慌不忙道:“只要你走出这扇门我就喊非礼。”陆松浑身一僵愣在那里。

    程素素见他不走故意出言相激道:“怎么不走了,陆公子大好男儿怎可受制于人大可照自己的意愿行事。”陆松心道:如今陷入窘境不走便是受辱,走则败坏声誉。倘若我真的走出此门她也未必能喊得出口。

    想到这里遂朝门口走去。程素素见他真的要走不待开门“嗖”的一声从浴盆中站了起来将衣物裹在身上大喊一声“非礼啊!”

    这一声喊让陆松浑身发怵,心道:想不到她还真的敢喊,若是他人闻声赶来看到这般景象自己再是有理也说不清了。陆松心一横拉开门用力一甩愤懑而去,因用力过重两扇门“砰”地撞在墙上,那窗纸被风贯穿。

    未走出数步便碰到闻声赶来的柳一归,陆松视若无睹地朝前走,柳一归不明事理迎上来道:“大哥可曾听到女子叫喊?那声音好像是从你身后传来而不是你走的这个方向。”

    陆松顿住,脸上怒气惊人眼若喷火。柳一归见状惊道:“大哥,你这是……为何如此生气?”正说着已来数人,李掌柜和那加热水的侍女也赶过来了,见陆柳二人迎面而立便上前问道“两位发生什么事?”那侍女忙向房中跑去。

    柳一归道:“我们也是刚到,去看看吧!”众人正欲看个究竟,只见那房门已被侍女关上,众人满脸疑惑,相互张望。

    片刻后屋里走出一个容光焕发的女子,正是程素素,刚刚洗浴出来如同出水芙蓉、涤露青莲,端庄大方的身形散发出高贵而典雅的气质,那含水若潭的眼神令人不敢与之对视,这神色与先前沐浴时判若两人。柳一归上前拱手道:“嫂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程素素幽幽地道:“方才我正在洗浴,忽然发现门外有人偷看便喊了一声,后来才知道是陆公子路过此处。陆公子是谦谦君子想必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来。这是一场误会,惊扰了各位实在过意不去,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言毕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松。

    程素素这番话说的太过巧妙,表面上是向众人解释却又委婉地映射陆松就是那偷窥贼。陆松一声不吭只是冷冷地盯着程素素。“夫人,这门窗破了!”那侍女忽然说道。“多嘴!”程素素叱道。

    她越是表现轻松自然众人心里越是觉得诡异,只道是程素素大度为了照顾陆松的颜面才那般说法。“大家回去休息吧!”程素素玉臂一扬道。

    众人皆眼带鄙视地看了陆松一眼才各自回房去,陆松原地不动仍是冷冷地看着程素素,程素素双目含笑地看了陆松一眼道:“陆公子怎的不去休息,难道还在想刚才的事情?”言毕领着侍女离去。陆松依旧木头似地站在那,柳一归走上前来一只手搭在陆松肩上道:“大哥,走吧!”

    柳一归陪同陆松回到房中,陆松坐在桌前拿起酒瓶狂灌,柳一归坐在陆松对面静静地看着他。几大口酒下肚瓶子渐渐空了,陆松晃了晃瓶子张口接住瓶子中渗出的最后几滴,待残漏滴尽才放下瓶子望着柳一归道:“帮我去取酒来!”

    柳一归见陆松行为反常心想此事必有蹊跷遂道:“大哥别喝了,酒只能麻醉自己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别人不相信你我柳一归始终相信你。你谦谦君子,行事磊落,重礼仪、轻俗流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来,我想其中必有缘由!”

    陆松苦笑一声道:“想我陆松自幼苦读,晓礼仪知廉耻并从之如流,不料今日竟成了欺兄图嫂不仁不义的难赦之徒。”言毕长叹一声接着道:“一归,你若真相信我,此事就不要再问,郑大哥有恩于我,我不想使他蒙羞。”

    柳一归闻言心道:大哥为人坦荡,这般想法莫不是真的含冤了,难道嫂夫人……柳一归心中泛起了串串疑问,但一想到程素素那端庄典雅的气质又立马打消了念头。

    遂道:“大哥你我自幼相识,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为人,我相信你如同相信自己。”陆松闻言心头一暖道:“好兄弟!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柳一归拍拍陆松的肩膀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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