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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乾此言一出,不少言官都瞪大了眼睛,连弹劾都忘了。

    太子,竟然在这朝堂之上,说出此等污秽之言?

    一个御史站了出来,怒道:“太子殿下....”

    “闭嘴!”

    喝退想要发言的御史以后,李承乾耸耸肩道:“没人愿意是吧,可是现在,薛延陀无视规矩,借着太上皇大行不久,趁虚而入,就赌咱们会无动于衷,这跟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有什么分别?”

    李承乾一番话说出口,顿时不少人都沉默了,武将们更是大声叫好。这话语虽然粗鄙,但是道理是最应景的。薛延陀,可不就是要骑到大唐的脖子上拉屎吗?

    顿了顿,李承乾戟指出班反对的文臣们继续说:“大丧期间,你们只顾虑到擅起刀兵,会打扰到太上皇,可若是太上皇地下有灵,看到咱们大唐因为他老人家默不作声,任由薛延陀侵蚀咱们的土地,他老人家又会怎样的心酸?诸位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不怕听到太上皇羞愧的咆哮吗?因一人而损大唐之土地,这个人将会遭受怎样的唾弃?

    或许有些人想说,草原的土地类似羁縻州,那里的牧民虽然已经归心了,却不能算作大唐人。那孤想问问这些人,难道你们忘了当初东突厥一战,舍生忘死的将士了吗?孤当时就在军中,爬冰卧雪?简单,但是换这些人去爬几个月试试!你们可知每次出兵作战以后,归来的将士大多都会冻伤,一些人甚至手脚都因为冻伤,不得不砍断。

    草原的土地,分明是这些将士用自身的余生幸福换回来的,现在你们想要告诉孤,你们要顾及规矩,弃这些将士的努力于不顾?来,谁敢张嘴,让孤看看,谁有脸张这个嘴!”

    如果说刚开始还只是为了说而说,后面李承乾已经完全变成了咆哮。泪水,更是如雨而下。国虽大,好战必亡。现在走出长安城,周边的田野里依旧不缺一条胳膊一条腿仍旧坚持着耕地劳作的农民。他们,曾经是府兵,曾经参与过大战。但是现在,却只能苟延余生。

    开战的后果,他很清楚,但是不战,莫非就真的让这些人的成果白费了吗?

    太子的声音绕梁不绝,让好多人本已经组织好的言语,全都变成了碎片。没人敢再说出自己的主张,没人敢触怒现在的太子。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动了,本来已经站出来的大臣,纷纷以袖掩面,重新退回了文官队伍中。没有人耻笑,因为换作是自己,恐怕也顶不住太子的这一套说辞。

    当卢宽也退回队伍里,只剩下武将后,李承乾也撩起衣襟,转身单膝跪地:“启禀父皇!薛延陀竟敢于太上皇未眠之际出兵叨扰,儿臣愿领兵出征,以薛延陀人的头颅,祭奠皇爷爷!”

    闻言,房玄龄焦急道:“太子殿下不可!”

    就在杜如晦也准备出班相劝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皇帝终于开口了:“太子退下,你对于太上皇的孝心,太上皇知晓会感到欣慰的,但是,你是太子,怎可轻涉险境?”

    闻言,李承乾只好起身退下。看样子,自己还真是轻易出不去了啊!

    站起身,李世民开口道:“传令江夏王李道宗,征发朔,并、汾、箕、岚、代、忻、蔚、云九州兵马镇守朔州。

    命右卫大将军、代州都督薛万彻、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征发胜、夏、银、绥、丹、延、踯、坊,石、隰十州兵马镇守胜州。

    命胜州都督宋君明、左武侯将军薛孤吴,征发灵、原、宁、盐、庆五州兵马镇守灵州。

    命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征发灵、胜二州本部兵马,固守边防。”

    伴随着皇帝的话语,身在朝堂之上的大声领命,没在朝堂之上的,兵部尚书侯君集也快速的记下来,准备发出命令。

    万众期待中,皇帝终于开口了:“命,夏州都督乔师望,为北海道行军大总管,执失思力为副总管,相机反攻薛延陀!命火药司拨付三万人份额各类武器!”

    说到这里,皇帝的声音变得低沉了很多:“薛延陀,朕不希望再看到属于他们的使节。”

    皇帝的一句话,算是对薛延陀彻底的宣判了死刑。特别是三万人份额的火药武器啊!只能说是杀鸡用了牛刀,可以预见,在这股洪流面前,薛延陀将会被碾压的不剩下一粒渣滓。

    当然,皇帝的话还没完:“传令全军,此次作战,由朕代太上皇单独犒赏众将士,不占用国库钱粮!”

    皇帝的一句话,算是彻底抹去了朝臣们的担忧。灭国之功啊,支撑这一次的战争,大家紧紧裤腰带,完全可以,但是战后封赏就难了。皇帝代替太上皇慷慨解囊,正好解除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退朝!太子、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杨师道、魏征留下议事。”

    伴随着皇帝的退场,李承乾则率先走向后殿。

    长孙无忌等人也不敢怠慢,快速的追了上去。

    皇帝并没有回后宫,而是就在太极宫后殿等候着。

    见李承乾出现,就把一个奏折递了过来。

    顾不得行礼,李承乾直接打开奏折看了起来。

    看完以后,李承乾稍稍计算了一下,道:“父皇,您的意思,是要开始计划了?”

    “计划?莫非是....”

    长孙无忌快步的走过来,见太子递来一封奏折,赶紧打开看了一遍。

    房玄龄等人走的慢了一点儿,见长孙无忌捧着一个奏折看得打摆子,赶紧过来一起看。

    房玄龄咕哝道:“铜矿?只不过多发现几个铜矿,产量丰富了一点儿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

    杜如晦也惊讶的看向长孙无忌,一点儿铜矿而已,至于吗?

    长孙无忌对着皇帝拱拱手:“陛下,您的意思是,计划可以开始了?”

    李世民点点头,眸光中露出了浓郁的期待之色。

    银币金币暂且不论,单单铜币兑换,就能给朝廷卷来大笔的钱财啊!而且,这一次的兑换不针对平民百姓,只针对勋贵和世家。特别是世家,就算明知道这是一个深坑,也只能闭着眼往里面跳了。

    因为,没得选择。

    见房玄龄几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长孙无忌只能将计划讲了一遍。

    听完整个计划以后,杨师道指着长孙无忌怒道:“这,这就是你拿铜钱跟我房家换金银的原因?还有你们....”

    被指到的房玄龄和杜如晦抬头望天,不关己事。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憨厚和奸诈的区别了,像房玄龄和杜如晦,虽然不知道长孙无忌在干啥,但是他们却认定一个道理:跟着长孙无忌做,总不会有大错!

    见杨师道一脸悲愤的样子,李世民忍不住温言道:“好了好了,今天将事情告诉你,朕已经默许你给自家减少损失了。”

    将事情公开的更开一点,这本就是李世民计划好的事情。不然的话,仅凭长孙无忌一个人,根本顶不住整个勋贵群体的骂声。再说,计划的顺利进行,也得房玄龄等人的首肯才行。

    如今眼下这些人,集齐了三省的话事者和户部尚书,只要这些人都点头,计划就算没有在朝堂里公布,也能进行。

    魏征也想起了之前太子的发言,这海量的财富,都用来给皇帝修宫殿?怎么可能!修两个大明宫宫殿群都绰绰有余!

    拱手行礼,不等魏征开口,皇帝就开口了:“诸卿家,朕准备将大明宫修建的奢侈一点,过后,全部剩余,填充国库如何?”

    对怼多年,几乎只要魏征脚一动,皇帝就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了。这笔钱太多了,要是都收入内务府,估计就会变得滚烫。与其最终不得不交出来,还不如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跟国库抢钱,就算是皇帝,也轻易不敢犯这样的事儿啊。

    听到皇帝这么说,魏征心头一喜,本来要说出来的劝谏话语顿时一变:“那本就是陛下赢来的钱,陛下自然可以随意处置。大明殿也将是群臣奏对之所,修建的豪奢一点没什么。都说贞观盛世开始了,没点儿盛世气象怎么行。”

    谁也想不到,这话竟然是出自魏征之口,不由得对皇帝敬佩万分。

    李承乾拱手询问道:“父皇,既如此,对倭国的讨伐什么时候开始?银币金币的变革,同样很重要啊。”

    长孙无忌闻言苦笑道:“太子殿下,户部这一次真的是没钱了啊!甚至今年各个州府官员的俸禄,都提前发放了。至于备战高丽的款项,也没法动啊!如今又出了薛延陀的事情,说实话,您这次的计划,也很巧,要是没有这一手,恐怕今年咱们朝廷又要发放国债了。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就算是战乱之年,对咱们朝廷的声望还是有所损伤啊。”

    想想各地进行的工程,再想想这一次针对薛延陀的出兵,李承乾忽然发现户部这一次可真的不是哭穷了,是真的没钱。

    李世民倒了几杯茶,吩咐李涧端给众人,道:“倭国迟早要出兵,但是不是现在。单单铜币的变革,已经够了,有银行在,大宗的交易,不是问题。不过,绢布这种货币,却要废除了。准许民间以物易物,但是,市面上不得再将它作为货币使用。房玄龄,这件事,你拟一道政令吧,传告天下。”

    房玄龄拱拱手,答应下来。

    “另外....”

    李世民微微一笑,对几人道:“这件事也只能是你们几个知道,谁敢再泄露,朕绝不轻饶!”

    见果然是如此,除了魏征以外,房玄龄等人都是苦笑连连。看样子,这秘密不好知道啊,感情自己这些人被皇帝揪出来背锅了。

    不过,一边是亲朋故旧,一边是家产,仔细想想,还是家产香啊!

    又讨论了一番细节以后,众人才跟皇帝告辞,李承乾则是在怀里拿出一张纸,交到了皇帝的案头。

    李义府、张柬之、赵毅、方宇、王玄策、黎勇树、黎勇胜....

    这些人,将来将会成为取代房玄龄这些新贵族的新生力量。

    朝堂就像是大海,海浪此起彼伏,有倒下的,就会有站起来的。不管是长孙家还是房家,包括杜家,都伴随着五姓的退场,慢慢的将家族的力量渗透到了朝廷各处。一个家族想要屹立不倒,除了跟朝廷死死的绑起来,别无他法。

    房玄龄等人是想扎根,李承乾是想拔草。一鸡死一鸡鸣这个怪圈,想要解除,那最起码的一点,就是要将家族的印记,从大唐顶级阶层上抹去。直接清除不太好,但是将他们赶到中层还是没问题的。就像如今的皇帝很是强势一样,这些家族的家主也很强势。但是,他们建国的功劳,最多庇护到孙子辈。再往后,想要权力,得拿出能力来。

    每逢出战,尚书省都会很忙碌,本着尊老爱幼的品德,李承乾在尚书省坐镇,解决完了忙碌的事务,才重新回了学院。

    因为太上皇的事情,教导论文的事情一再搁置,如今已经到了即将春暖花开的季节了。

    早就开业的学院很是热闹,但是也只局限于教学楼和花园等地,宿舍楼,是没人敢大声叫嚷一声的,生怕打扰了闭门准备论文的学长。

    随着毕业的时间越来越逼近,正在精研论文的学子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刑场上的囚犯,砍头的大刀总是高举着,就是不落到脑袋上。心智脆弱些的,甚至需要刻意请假出门偷着酗酒一顿,才能睡得着。

    带着张赟和窜天猴,李承乾今天没换常服,就是穿着太子的服饰,顺着后门溜进了宿舍楼。

    此时正是午睡时间,楼道里静悄悄的,就算有人出门,也会被张赟或者窜天猴直接抓住警告一番。

    一楼就是新一届的宿舍,想起李治的抱怨,李承乾看向被张赟捉住的学生说:“李治在哪里?”

    学生压低了声音说:“李治就在最南边的宿舍。”

    让张赟把学生放开,李承乾径自走向了最南面的宿舍。

    宿舍门没关,走进宿舍,李承乾只觉得一股子怪味直冲鼻孔,立刻就开始大肆的破坏。

    前一世本就爱干净,到了大唐更是养成了近乎洁癖的习惯,李承乾只觉得胃肠一顿翻涌,差点直接吐出来。

    “皇兄?”

    离门口最近的就是李治,听到异响,睁开眼看到是皇兄以后,顿时张大了嘴巴。

    李承乾自然是看不到李治张大的嘴巴的,因为这个家伙戴着口罩。

    别的人还在睡觉,鼾声四起,招招手让李治出来,走到走廊里面,他才还魂儿了。

    以前还觉得李治有哭惨的嫌疑,但是,经历了才知道,这屋子还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走到走廊里,李治就低下了头,害臊道:“皇兄,我回来以后也跟他们说了,但是奈何他们不听了。父皇叫我隐藏身份,所以只有少数的官宦之后知道我的身份。这屋子里的都是平民出身,臣弟也不好用身份压他们。这间宿舍里的规矩就是谁厉害谁说了算,臣弟打不过他们,所以....”

    伸手拍了拍李治的肩膀,这孩子都到了不戴口罩没法睡觉的地步了,确实有点惨。到了这个程度他也只是听上官仪的诱导出去住,却没有暴露身份,还是很不错的。

    当哥哥的还是很有必要帮弟弟一把的,李承乾看了看房门,伸手把房门关上、关死,然后猛的一脚踹了出去!

    咣当!的一声,让宿舍里的人惊叫着跳了起来,别的宿舍也有出来看热闹的。

    为了不让李治受到波及,几乎是在这些人暴起的一瞬间,李承乾就把李治推了回去,跌坐在床上的样子,像极了刚起来。

    “混蛋,你上门来踢....馆....”

    话都没说完,赤膊起身的家伙就低下了头。他不认得太子,但是太子的服饰,看起来却很唬人。淡黄色是谁都能穿的?龙纹是谁衣服上都有的?虽然出身平民,但他还是很清楚,今天碰到惹不起的人了。

    看到这个大块头低下了头,李承乾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换皮。啧,换皮的话,没准儿还能帮李治揍他们一顿,穿着这身皮就不行了啊。

    想到这里,李承乾忽闪忽闪鼻子前面的空气,道:“孤还以为这屋里死人了呢,结果是你们的脚臭。你,就是戴口罩的这个,你叫什么名字?”

    李治就算再笨,也知道皇兄是什么意思了。赶紧站起身,拱手施礼道:“回禀皇....皇太子殿下,学生李治。”

    听到这人的身份,顿时楼道里接连响起“拜见太子殿下”的声音。

    “呦呵,碰到本家了,李治,你来告诉孤,为什么你们都不洗脚?”

    “我洗了啊!真的洗了!”

    “那这个味道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大丈夫,不拘小节?”

    想起汉末年东昏亭长虞延不注重生活小节的故事,李治觉得很适合拿来借用一下。

    李承乾冷哼一声,转身,环视周围说:“什么狗屁的不拘小节,成大事者方可不拘小节,你们现在呢?学都没学好,小事都成不了,成什么大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生活小节都做不好,凭什么让人相信你们可以成大事?”

    说完,李承乾看了看被踹烂的门,从门板上掰下来一块,高举着说:“孤也是贞观学院的副院长,今天就给你们再立一个规矩。宿舍楼里也不可懈怠,不求一尘不染,但是也要整洁亮堂。不求馨香满室,但也要没有异味。这样吧,以后,你们自行成立检查组,做得最差的一间宿舍,就把这块木板放在他们寝室门口,大家一起羞辱他们!”

    说完,李承乾就把木板放到了李治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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