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东瀛城贼寇的试探性攻击,以云山县守备军最终告捷取胜。但没有一个守备军站在城墙上欢呼,看着同僚的尸体就摆在眼前,他们实在高兴不起来。

    贼寇的尸首在短短的城墙上丢的到处都是,有些甚至被一刀劈中肚子,里面的肠子还有内脏流的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在王教头的指挥下,那些贼寇的尸体被疲惫不堪的士兵从城墙扔下去,砸在下方的尸山血海里,发出砰砰的响声。

    王教头看着那些同僚尸体,心里长叹一声,这一战看似他们胜利,但付出的代价极为惨痛。东瀛城方面加上城墙上面被扔下的尸体,损失大概在八百人左右,而云山县因为占据有利地形,在损失方面没有东瀛城的多,但统计下来,也有将近两百多人。

    两百多人是一个什么概念?在没有李青云支援之前,那是守备军将近二分之一的兵力。而东瀛城下面还有四千多人的生力军,云山县的守备军加上天地会众成员,粗略统计下来,只剩下不到四百人。这是一个极为让人痛心的数字,他们还能坚持下去吗?而城墙下方贼寇们已经开始为第二乱攻城做准备,他们还能挡住第二轮攻击吗?

    王教头明白,第一轮没有攻打下县城,第二轮的攻击必然是狂风暴雨,凭借城墙上面的残兵,很难挡住。如果在短时间内援军还没有赶来,或许他们今夜就会死在敌方手里。

    那些被弓箭或者投石车砸伤的守备军被换下去,而有些还有一战之力的守备军,硬是不愿意将位置让给那些完好无损的同僚,他们想要为今晚的战役耗尽最后一滴血。

    “我们今夜守不住云山县的。”王教头双眼发红,看向旁边的陈校尉,不是王教头故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关键事实就摆在眼前,看着城下四千多名生龙活虎的贼寇,谁敢拍着胸脯保证今晚能够将县城守住?

    陈校尉苦笑着摇摇头,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时有发生,可那无非都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可今夜他们哪一样都没有占到,只能与贼寇苦战。而且在紧要关头,他们的统领大人还陷入昏迷当中。

    可就算是叶忠醒来,凭借着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力挽狂澜,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除非叶忠突然变成超九品高手,或者传说中的隐元境,或许才有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将东瀛城的贼寇击退。可那根本不可能……

    “少爷,听我一句劝,带着家眷先行撤离吧?”王教头悠悠的叹了口气,双眼中布满血丝,声音略显疲惫的说道:“以少爷你的武艺,想要杀出重围应该不难的。”

    这句话是王教头今晚说的第二次,可李青云的回答和开始时的一样,他不会离开云山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前方的兄弟们血拼,他却夹着尾巴仓惶逃跑。那他会怪罪自己一辈子,这对于他来说和苟且偷生有什么区别?当时在成立天地会的时候,他说过要和所有的人做兄弟,如今他跑了,让兄弟在这里为他而战,他于心不忍。

    “如果刚开始我的选择就是一种错,那我情愿一直错下去。”李青云用衣袖擦了擦染血的脸颊,掷地有声的说道:“因为我……死不认错。”

    这席话说出来,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志,却将旁边的守备军和狼牙护卫队纷纷感染。守备军知道眼前的公子哥就是他们云山县有名的败家子,可今夜正是这位败家子带领着自己人,与他们同生共死,与他们浴血杀敌。而他说出的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死不认错,更是道出了李青云的心声,也让所有人明白了他今晚的决心,他绝对不会抛弃大家独自离开云山县。

    “我们誓死追随在老大身边。”狼牙护卫队的成员举起手中的开山刀,群情激奋的说道。

    他们都是逃亡到云山县的难民,几乎对这个陌生的县城没有什么感情,可对李青云他们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情。李青云就像是一根绳子,冥冥之中将他们连接在一起,将所有人的心都紧紧拴在一起。

    与此同时,城内的每条街道上面都亮起了火把,冲天的火光将城内的街道照的亮堂堂。在张长生几大堂主的带领下,云山县内的死士被清扫完毕。他们带着剩下的护卫赶到城门,几大堂主来到城下,看到此时守备军还有自家兄弟的凄惨模样,整个心不由一沉。

    他们只顾着在城内清扫死士,根本不知道外面的状况,没想到情况严峻到如此地步。

    几大堂主登上城墙,纷纷向李青云和王教头见礼,李青云没有多说什么,但旁边的陈校尉却是面色一喜。他刚才可是见识过那些黑衣人的战斗力,如今眼前几人又带来上百名生力军,怎能令他不激动?

    当几大堂主看到城外的情况后,刚刚露出的喜悦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这哪里是偷袭战,简直就是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

    “下面那是怎么回事?”李青云微挑眉头,看着从街道各处聚集到城下的百姓,轻声问道。

    几大堂主垂下脑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们也不想,只是外面动静闹的那么大,百姓们能不知道?

    李青云见他们不愿意多说,也没有多问,将目光往城下看去,今夜的城下聚集的百姓无疑是云山县有史以来最多的,当然,这种也包括李博安和陈思思。

    百姓们哭泣着盯着城墙上的守备军,今夜他们有很多亲人都惨死在混进城内的死士刀下。有很多的女人成了寡妇,有很多的父母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儿子,甚至那些死士在下手的时候,连小孩都没有放过。

    他们本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在今夜全部成为了泡影,一切都是拜东瀛城的贼寇所赐。有些年轻力壮的汉子从自家的厨房里面,提着菜刀站在城下,高声的吆喝着:“我们愿意誓死保卫我们的家乡。”

    “我们要血债血偿。”

    “我们愿意为今晚的战役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无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云山县的上空响彻起来,没有人会怀疑百姓们誓死保卫家园的决心。那些年老体弱的大婶手里提着篮子,里面有热乎的馒头、鸡蛋、小菜。

    他们将这些食物交到城下的守备军手中,想要以这种最简单的方式来贡献他们的力量。就连李青云眼中的庸医张伯仁,都从自家药房里面带来很多上好的金创药,为那些受伤的守备军兄弟们敷上。

    每个百姓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场战役加油鼓劲,他们心里都明白,一旦云山县的城门攻破,谁都不可能活下去,只有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或许才有可能将侵略者赶回他们的老家,或许才有机会在那些侵略者的身上狠狠捅上两刀。

    “看,那不是李家少爷吗?他原来没死,一直在为我们战斗。”一位眼尖的男子发现伫立在城墙上的李青云,大声的喊了出来。

    百姓们的目光都朝着男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位被鲜血侵染的男子可不是那位已经死掉的李家少爷吗?原来李家少爷真的没死,看其此刻浑身浴血的模样,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在联想到今夜救他们的护卫都说是奉李老大的命令在救援他们,百姓们的心中瞬间释然。

    “李少爷,云山县的安危拜托你了。”有个老者跪伏在地上,沉声说道:“老朽没有什么本事,就只有老命一条,只要用得着,您尽管说出来。”

    “青云,爹以你为骄傲。”李博安被陈思思扶着,看着城墙上衣襟染血的宝贝儿子,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朗声说道:“如果爹的身体状况能回到年轻时,今夜一定陪着你大杀四方,让这帮贼寇有来无回。”

    听到便宜老爹朴素的话语,还有陈思思关切的眼神,李青云能说什么?他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今晚要誓死捍卫云山县的决心。

    “父老乡亲们,我再此发誓,今晚云山县不会被攻破。”李青云将内力加持到声音上,声音如同滚滚炸雷,在云山县内外响彻起来:“我也向你们保证,东瀛城的贼寇今夜注定有来无回,我会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死去的亡灵。”

    李青云话毕,百姓们顿时间掌声雷动,他们知道李家少爷的话中带着安慰的意思,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站出来,说出如此鼓舞人心的心,对于他们来说够了,百姓们就是如此的单纯。

    城外的鲁成听到李青云的声音,目露讥讽之色,只要经过休整,给他们己方士兵充足的准备时间,他就能轻而易举的攻破城门。他不知道说话之人是谁,但在鲁成眼里,已经对他的人生画上了句号,只要待会攻入城内,他就会亲手将这位口出狂言的小子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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