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效就是小骨好得特别快。

    伤势迅速好了八成的小骨,却因为另一种病而病入膏肓。

    他的病就是无时无刻不惦着猫猫。

    他受伤的地方作痛的时候,只要他想起猫猫,就不会这样疼了。天气转凉了,他第一件事就是想起:不知道会不会冷着猫猫。他偶然看到一条在秋阳下雪白的羽毛飘过,他就揣想着:猫猫看见这羽毛飘荡时趣致的神;夕阳照在猫猫的脸上是像一诗、一幅画还是一阙歌。到夜晚的时候,他就想到猫猫困了没有,她睡觉时一定是很可爱的样子、很恬静的样子、很美丽的样子——可是那到底是怎么一个样子呢?由於他朝思暮想着,使他反而无法切记住猫猫原来的样子,反而是想像中的样子还多於真实里的。想到猫猫睡觉,他就只能想到猫睡觉的样

    子。

    猫猫,猫猫……无论他遇上快乐的事还是悲哀的事,欢悦时还是沮丧时,他总是不自禁不知不觉的‘喵,了一声,好像他自己才是一只大猫精似的。

    由於猫猫极恨透造成屠村惨剧的主使人,小骨也恨极了。

    他觉得无论在道义上、感上和友谊上,对这件事,他都应该挺身而出,协助猫猫他们,为正义讨回个公道来。

    为了这个因爱而激的正义感,他不惜跟一向他都既敬又畏并且是畏大於敬的老父摊牌:

    爹爹,那些事,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大将军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即勃然大怒:暴怒对他而,也是一种政治,一种手腕,正如一些人事先说了自己是性中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或是有的人说明自己坦率不文,就可以尽满口粗狠语一般。大将军的暴怒是有他说,没你说的,他稍不高兴就拂袖而去,或杀人裂石来显示他有极大摧毁的力量——不过,当他考虑到这样做了之后不见得就能奏效的时候,他就不一定会这样做。

    所以他反而问他的儿子:你说的是什么事?

    於是他儿子就把在外面所听到的传闻一一告诉他。

    如果是我做的,大将军耐人寻味的说:你就会大义灭亲?

    小骨痛苦的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爹您会这样,更不相信爹是这样的人。

    大将军心忖:我在十八年前就开始铲除异己,解决手执重权的心腹,那是对的。我的妻子、儿女,都不成大器,万一我不幸撒手,树倒猢狲散,势所必然。听儿子这番话,更显出我所做的,都是对的。

    小骨仍以一种不愿得到答案的声调战战兢兢的问:——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我的手下可能做这种事,我不做。大将军斩钉截铁的说:以我今时今日的身分和地位,你并不是我的蠢儿子,我用得着这样做吗?

    於是,凌小骨便兴高采烈了起来:“好啊!有爹这一句话,我便可以去告诉猫猫姑娘了,我就可以放手放心跟他们把这些事查个水落石出了。”

    大将军很耐心的问:“谁是猫猫?”

    小骨喜不自胜的说了。

    大将军似乎听得津津有味,又问谁是“他们”?

    小骨一一说了,并对那些行侠仗义的“兄弟们”,引以为荣。

    大将军也听得眼神亮,仿佛亦与有荣焉;接下来,他问的是他们住在哪里。

    小骨不是家家都知道。

    ——事实上,这些江湖人的落脚处,也十分神出鬼没、飘忽不定。

    大将军曾要冷血住在他家里,以俾提供一切办案的方便——这建议当然给冷血一口回绝了。

    府尹厉选胜亦邀请过冷血住在他府邸,冷血亦予以婉拒;同样的,对崔各田和张判的邀约也表示不能接受。

    冷血的原则是:“必须置身事外,才可放手任事。”

    小骨不大清楚冷血的行藏。

    他最清楚的是猫猫的行踪。

    ——猫猫就住在拐子老何家里。

    拐子老何家里,还住着:老点子、老福、阿里妈妈、阿里、穿穿和猫猫。

    知道了这些以后的大将军,是温和慈蔼的说:“改天约你的猫猫姑娘给爹见见吧!或者,待他们对我成见不那么深的时候,我再去拜会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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