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别看你绝对控股,但公司是大家的。没了一帮得力干将,光影就是个空壳子,你会成为大导演,我会是个大牌经纪人,仅此而已!”

    是啊,人心散了,光影公司就是第二个新艺城,迟早会分崩离析。单靠孙子明一个人,是撑不起光影的,这一点两人都知道。曾叔试着说服孙子明,可以由嘉禾去宣布消息、联络各大公司,也可以继续让嘉禾当老大。但是,内地的发行渠道,绝对不能与大家共享。

    车内沉默了一会,孙子明还是耐心去说服曾叔。如果他都心不甘情不愿,公司一帮股东更会做不通思想工作。别看内地上映的《小鬼》、《阿郎》是自己个人的影片,公司并没有赚到利润,但在发行渠道上,公司未来是可以拿到相当一块利益的。

    “曾叔,知道现在内地到处开花的录像厅吧?那就是我家小七带着一帮老乡鼓捣出来的,开张的资金由我家提供,片源由向铧强和光仔提供。程龙上次找我谈过了,他们嘉禾已经知道了盗版他们影片的事,作为交换,我要挑头推动金像奖改革。”

    曾叔也默默抽烟,前面的事他知道,现在公司每个月,就能从内地工厂拿到600多万的分红。后面的事他今天才知道,但也是预料之中的事,纸是包不住火的,盗版的事迟早会让人知道的。

    想了一会,曾叔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嘉禾也在走上层路线?”

    “我估计很有可能,嘉禾的发展也停滞了,日本人一直拖着谈判,估计就是想等嘉禾的消息。嘉禾董事会有日本董事,就小日本的德性,肯定会暗示东宝的。”

    车内陷入了沉重,把渠道与大家共享,公司的利益会受损,甚至薄克俭他们都会失去控制。利益之下,所谓的忠诚根本经不起考验,何况双方是利益结合的。

    不共享,嘉禾迟早会把盗版幕后是新义安、光影的消息放出去,原来香港电影进入不了内地,大家只会眼红不会翻脸。如今香港电影撬开了内地一个口子,再去盗版各个公司的电影,光影公司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盗版的暴利一旦开始,是没有办法停下来的。即使光影要强行中止,不过是那条利益链条上的人,找上另外一股香港社团势力而已。)

    孙子明长叹一声,低声道:“曾叔,没有人能对抗整个行业,薄克俭他们也不是我们能永远控制的。与其大家将来反目成仇,还不如谈好条件来合作,大家还有份交情在。”

    曾叔又想了一阵,这才发现自己让利益蒙蔽了眼睛,孙子明的决定是最合适的,是最符合公司利益的。曾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嘲道:“子明,我是不是有点利令智昏啊?”

    孙子明心里松了口气,安慰道:“没有,屁股决定脑袋,你是公司的总经理,当然为公司考虑多一点。我是董事长,自然想外面的事更多。”

    ……

    邹闻怀的办公室里,大家喝了一阵茶,聊了一阵天后,何冠昌识趣地告辞。

    “孙先生、阿祥,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失陪了。”

    孙子明和曾叔微微欠身,目送着这老狐狸出门。邹闻怀看了看自己的办公桌,上面文件夹里有份从北平高价买来的传真,估计这二位就是为它留下来的。

    曾叔放下茶杯,从自己公文包里,拿出那份传真双手递给邹闻怀,低声道:“邹叔,您看看这个。”

    邹闻怀拿着传真起身,到办公桌上拿起老花镜,仔细地看了一遍。嗯?这一份与文件夹里那一份,绝大部分行文都一致,可关键是剪辑权注明了属于广电部,票房分成标明了不得超过30%。

    放下老花镜,邹闻怀拿起桌上半燃的雪茄猛吸两口,烟雾弥漫遮去了他的表情。果然内地防了自己一手,沙发上那个年轻人才是他们眼中的自己人。阿昌花了三十万买通的那个文化部办公厅秘书,不过是人家顺水推舟而已。

    邹闻怀拿着雪茄盒坐回了沙发,给两人让了让雪茄,两人摇手婉拒,自己也抽上了‘大中华’。邹闻怀感叹道:“大中华好啊,大家都是华人,何必分彼此呢?子明,我听说你们公司的票房分成是35%?”

    孙子明笑了笑,低声道:“邹叔,我们拍《倩女幽魂》在四川取景,准备拍完后,花三十万修葺峨嵋山上的古寺。在上海拍《精武英雄》,准备花五十万修葺精武总会旧址。去年至今,还花了810万,与内地同行交流学习,这些都是钱啊!”

    曾叔在旁边,也笑着替孙子明,说出他不好说的话。

    “邹叔,是不是自己人,不是靠说的,要靠做的。子明他三哥,组织个老兵联谊会,招聘了很多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伤残军人,让他们在深圳的工厂里能自食其力;家乐福连锁电器行,1/3的员工是烈属。这些,高层都是看在眼里的,内地还不是个法治社会,人情有时比法律更大!”

    邹闻怀夹雪茄的手微微抖了下,难怪阿龙回来说,盗版生意孙子明坚决不让。这事扯上了伤残军人的安置,确实是他做不了主的。在政府没有办法安置好那些伤残军人前,谁要想做同样的生意,首先会受到政府的打击。

    “子明,金像奖主席的人选,你钟意谁?”

    孙子明会意道:“洪祖星,您觉得怎么样?”

    邹闻怀惊讶地看着孙子明,没想到这位年轻人,对上届主席这么欣赏,果然是青年才俊啊。上一届评审团坑了这小子一把,他居然还是认同老汪的能力。

    “邹叔,别这么看着我,洪先生对金像奖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不是他在社会上找赞助,发动电影人参与,金像奖就是《电影双周刊》的杂志奖,没人会去领的。”

    邹闻怀大笑道:“子明,你可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啊。”

    孙子明也附合着笑了几声,调侃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邹闻怀起身送客,笑道:“今天是你们公司的好日子,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我们一定准时到。你孙才子的公司庆典,可别让我们失望哦!”

    曾叔在一旁凑趣道:“邹叔,我们公司可没你们有钱,周年庆典不过是开个party,大家热闹一下。”

    三人握手道别,邹闻怀将两人送到公司门口,回到办公室将桌上孙子明带来的传真扔进了碎纸机,然后把何冠昌叫来。

    “阿昌,去和中野董事知会下,就说光影公司在内地有深厚的人脉关系,我们嘉禾准备与他们进行深度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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