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醉月楼二楼的雅间之内灯火摇曳,张啸天和张黑虎两个人却是相对无言,对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也都无动于衷。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张啸天虽然还没有开口说话,却拿起酒壶给张黑虎倒了一杯酒。

    张黑虎见状连忙伸手去拦,意思是自己受不起天狼侯亲自给他倒酒,然而张啸天还是执意倒了一杯。

    给张黑虎倒好酒之后,张啸天也给自己满了一杯。

    这时张啸天也终于是说话了,“你我先喝一杯吧!”

    说完之后,张啸天便端起了酒,并要和张黑虎碰一下杯。

    张黑虎看见,便也赶忙端起酒来,并把他自己的酒杯端得比张啸天的矮了一些,以示自己对张啸天的尊重。

    张啸天见状微微一笑,也没有说什么,便和张黑虎碰了碰杯。

    碰杯之后,二人便都仰起脖子,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之后,张啸天和张黑虎二人的脸色也都活泛了些。

    这时,张黑虎便又赶忙给张啸天倒满了一杯酒,然后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张啸天看了张黑虎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移向了别处,“黑虎,三日之后我就要出城去和辅国公见面,此一去……”

    说到这里,张啸天突然停了下来,略略沉吟了片刻之后,这才又继续开口说道

    “此一去吉凶难测,所以有一些话我要给你托付托付!”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但此刻听到张啸天直接开门见山,张黑虎还是觉得有些意外,但他也没有过分表示自己内心的情感,而是连忙抱拳道

    “侯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卑职无不遵从!”

    张啸天听后点了点头,“此番辅国公很可能就要带兵入天狼城了。不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想办法取信于辅国公,最好是能留在他手下做事,如此方能最大限度地为天狼城谋取一些实际的利益。我看军中其他将领都太过意气用事,心中也都对辅国公多有不满,故而他们很难做到这一点。我看你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所以才对你说这些话,希望你能够答应我。”

    张啸天这一番话,实际上就是劝说张黑虎“另投明主”——因为他很明白,一旦龙笑天进了天狼城之后,那他这个天狼侯即便是一时半会儿不会被裁撤掉,估计也是会被架空,如同虚设一般。

    若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天狼城的权柄便很可能都会被龙笑天抓在手里,届时天狼军全体将士们的命运也就会变得难以预料,而天狼城内的百姓们很可能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故而与其是让龙笑天一家独大,还不如提前做好准备,尽量在龙笑天手下安插一些自己的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在龙笑天要做一些对天狼城不利的事情时,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即便是不能够完全干涉什么具体事宜,就是能对龙笑天产生一些好的影响也就行了。

    想来想去之后,张啸天觉得张黑虎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才会找对方来饮酒,并给了对方如此的安排。

    张啸天虽然没有把话讲明,只是点到为止,但张黑虎还是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故而张啸天说完之后,张黑虎便也赶忙慨然应允,“侯爷所托,卑职一定尽力做到,绝不让侯爷失望!”

    看到张黑虎如此的善解己意,张啸天一时间颇感欣慰,这也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对了知音谈几句,不对知音枉费舌尖。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对于天狼城眼前的状况,张黑虎看得和张啸天一样明白——现在内有龙笑天兵临城下,外有蛮狼兵大军压境,任是哪一方面处理不好,都将会给天狼城带来灭顶之灾。

    龙笑天几次三番地带兵攻打天狼城,现在却又突然停战修好,这其中的反常之处,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然则又有什么办法,以天狼城目前的实力来看,若只是对付蛮狼兵的话,或许还绰绰有余。但若是还继续与龙笑天为敌,那无疑就是自寻死路——以现在天狼一城的兵力,根本无法同时面对这两种威胁——必须是想办法先消除一个威胁,然后再去应对另一个威胁。

    那么这时也就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到底该怎么做才会尽可能地保全天狼城。

    自立为王吗?

    这无疑是坐实了张啸天的谋反之罪,而这也是龙笑天污蔑张啸天反叛,并接连攻打天狼城的借口。这也等于是要与整个天筑国为敌,不仅仅是断送了历代天狼侯的忠烈之名,也等于是把天狼城中的所有人推入了深渊。

    投靠蛮狼兵吗?

    诚然,第一代天狼侯张赤朗是从蛮狼族投靠天筑国的,但那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了。这几千年以来,天狼兵与蛮狼兵不知打了多少仗,双方不知死了多少人。虽然两方人马还没有到了势不两立、不共戴天的地步,但此刻仓促之间与蛮狼兵和好,一时又如何办得到?

    蛮狼族的最高首领狼王,本就是一个生性多疑之人,他连自己的手下都未必全然相信,又怎么会轻易相信此刻前来投靠的张啸天?

    退一步讲,即便是张啸天选择再回蛮狼族,蛮狼族人也答应了,但这无异于将历代天狼侯的英名毁于一旦。单从这一点上来讲,他张啸天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见自己的列祖列宗?

    况且如此一来,虽然比自立为王好一些,好歹有了蛮狼军这个帮手,但从此以后天狼城也就要面对天筑国的全力剿杀,很难保证天狼城能够继续屹立不倒。

    所以自立为王或者是投靠蛮狼族人,这两条路都是行不通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了可走了——继续留在天筑国——而留在天筑国的首要条件,就是和辅国公龙笑天修好,这也是张啸天一直所期望的。

    而龙笑天此番前来,主动摆出了一副要和好的样子,并承诺洗刷张啸天的冤屈,这如何又能不让张啸天动心。

    尽管龙笑天污蔑张啸天谋反的时候显得突兀而又莫名其妙,而此刻提出的修好也同样突兀而且莫名其妙,但这好歹也是个机会——以张啸天这样的人来看,他不能以一己之私,而拿整个天狼城中的生命做赌注。

    故而不管他龙笑天打的什么算盘,是真心实意也好,还是虚情假意也罢,也不管前方的路是康庄大道,还是刀山火海——既然事已至此,作为天狼城的一城之主,张啸天就得承担起他的责任来。

    英雄好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哪怕这天要塌,哪怕这地要陷——男儿当自强,什么时候都不能弯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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