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等人讨论了一夜军情,来雁北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又待杨素颜也醒了了过来,她才把憋了一晚的去意向公主说明。

    杨素颜虽少通人情世故,但总算是知道来整和苏游在来雁北心中地位的,她对后者虽有些不舍,但还是很痛快地放行了,期间又说了许多宽慰她的话,这也不必细表。

    来雁北收拾完行装后,第一时间到了来护儿的行营,而后欣喜地发现六哥来整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摩拳擦掌地吵着要加入宇文述的队伍准备西征了,但来护儿又怎会轻易放行?

    来雁北来到马球队的驻地时,宇文成都罗艺等人也在收拾行装,他们虽是在悄然行事,但脸上透出的笑容已经出卖了他们心中的向往;倒是梁师都鱼在河等人因为没有关系而不知何去何从,李孝恭几个也是大皱眉头,他们虽不知高层的具体安排,但宇文成都等人的告别还是让他们嗅到了战争的味道。

    胆小怕事的平头百姓才会希望一成不变,而他们需要的却是机会,就像当初他们争破了头也要在马球比赛中争取出线名额一样。

    李靖和程咬金两人则淡定了许多,前者是应为已经习惯了机会一次次地从身边流过,后者则是并没有做好上战场的准备。

    程咬金看到来雁北早早到来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自责,说好了要全程保护苏游的,但昨天他却多喝了些酒;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起身接过了来雁北的行李,赧然说道,“你来了。”

    来雁北点了点头,勉强给了程咬金一个微笑,随即问道,“你家先生醒了吗?”

    “醒了醒了,这会已经在喝粥了。”程咬金点了点头,一手掀起了门帘。

    苏游此时正靠在床头上,李靖则坐在一边,他们两人似乎都没想过来雁北这么早就过来,还直接把行李都带了来,几人都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还有点事,先离开一下。”李靖随后便站了起来,有来雁北在,他这个保姆显然是多余的。

    “多谢你们了。”来雁北自然知道李靖是留给他们空间,她又想及平日里他们对苏游的照顾,竟不由得给他鞠了个躬,她口中感谢的人自然也包括程咬金。

    李靖有些尴尬地避开了来雁北的礼,苦笑道,“我们没照顾好横波,要不他也不会出事了。”程咬金也点了点头,他对苏游的受伤一直耿耿于怀。

    “你们做得很多了,我却什么都没做,但以后不会了。”来雁北诚恳地说着,已经走近了苏游。

    李靖和程咬金不再多语,默默地离开了苏游的帐子。

    “你说得我都无地自容了,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个时时处处都需要照顾的孩子似的。”苏游看着来雁北和李靖客气,一时也不知如何开解才好,待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他才苦笑起来,顺手把已经空了的碗递给她。

    “哼。某人这几天的表现难道不像个孩子吗?莫不是被狐狸精还是什么的给迷了心智?”来雁北接过他的碗,恨声说道。

    “咳,哪有?大概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然后就不知自己姓什么了。不怪敌人太狡猾,怪自己太过轻敌啊。”苏游被来雁北这么一说,哪还不知她意有所指,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与图兰朵相处的几个画面。

    苏游当时在乱军之中挟持图兰朵,可谓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义成公主出现了以后他仍然不愿意放弃她,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虽然他一再坚称是害怕可敦被人假冒了,但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这借口有些站不住脚。

    “莫不是自己内心深处一直对图兰朵有什么龌龊的念头?”苏游深刻地剖析自己的内心,但一想到此的时候,他马上就断然否决了自己。

    龌龊的念头肯定存在,但那念头针对的是咄吉,他只想恶心咄吉!

    来雁北听着苏游用沉痛的语调做了自我批评,终是不忍再苛责他,但她还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你都不爱惜自己,受伤的还不是你?以后不许这么冲动了,知道吗?”

    “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这样总行了吧?”苏游握着她柔若无骨地小手,痛心疾首地发起誓来,但他随即又想起了杨广关于“三思而行”的论调,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紧接着,他的笑容慢慢地僵住,脸上变成了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干嘛呢,一惊一乍的。”来雁北原是低着头抚弄苏游双手的,她感觉苏游戛然而止后便习惯性地转头看向门边。

    门帘正在摆动,帐中却多了两人,正是杨广和萧皇后。

    “参加陛下。”来雁北迅速挣脱了苏游的手,站起来行礼道。

    “陛下”苏游也反应了过来,他想要起身行礼时却一下牵动了伤口,疼痛令他无法把想说的话完全说出来。

    “无需多礼。横波,你也好好躺着,朕特意来看你的。”杨广先是向来雁北摆了摆手,又对苏游说道。他原本还想着别把动静闹得过大,哪料到却因此而惊起了这一对鸳鸯?

    “多谢陛下。微臣的事引得陛下挂念,真是罪该万死。”苏游靠在床头,一脸沉痛的表情,事实上他也感觉特别别扭,如果他此时衣衫整齐的话,一定会忍着剧痛也要滚下床来,但现在他穿着的只是白色的睡衣啊,而萧皇后就在眼前。

    “哪有那么严重?要不是因为你,来将军也不可能碰到宇文家私卖兵器了。”杨广爽朗地笑了起来,他这么说显然也是让来雁北吃一颗定心丸。

    来护儿私自领军救援苏游的事一直都还没摆到桌面上,这事若是就如此这般结束了倒还好,若杨广秋后算账,来护儿就只能自认倒霉了;杨广此时夸赞苏游的同时,顺便把来护儿一并捎上了,说明这也页可以就此揭过了。

    “那也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苏游讷讷地说道,但这话也不尽然,毕竟宇文化及还是活了下来。

    “此事就此作罢,横波有什么打算?”

    “额。”苏游听到杨广问,心中都忍不住要吐槽,我的皇上啊,你这可是每次见面都问一次的节奏啊,你这是有多健忘啊亲。不过,吐槽归吐槽,苏游毕竟还是有些觉悟的,——领导既然这么问了,那一定是要派什么重要任务了。

    “打算啊,臣并没有想多远,回东都以后,可能会先与雁北成亲罢。”苏游装作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地说了这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计划;当然,之所以说成亲无关紧要,是针对杨广来说的,事实上成亲的双方都会看成是人生第一大事。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能够金榜题名的人并不多,不经历洞房花烛的人却少之又少,但千百年来这几乎所有人都会经历的事却成了终身大事。

    苏游原本并不想重提成亲之事,可是他能说想要逍遥自在马放南山吗?

    “额,这事朕已答应过你了,过两天或许就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杨广点了点头,笑着道。

    两天?要不要这么急?苏游心神一凛,他怎么都想不到杨广对自己的婚事这么上心。

    苏游对于杨广君言还是敢于相信的,杨广之言与后世政治家的言论还是有些差别的。说好的两天,差一分差一秒都不是两天;说好的两天,也不可能是三天,或者四天。

    只是,杨广这么急着赐婚,这是要闹哪样呢?

    “横波觉得义成公主调教出来的小公主如何?”杨广看着愣在一边的苏游,有些随性地问道。

    义成公主调教出来的小公主?那不是图兰朵吗?那不是与苏游一直闹绯闻的图兰朵吗?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这神转折很难让人回答好吧?

    苏游有些尴尬地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来雁北,而后又看了看杨广和萧皇后,这让自己怎么回答呢?在自己的女人和皇帝皇后面前谈论另一个番邦女子,会不会有些不庄重?

    “怎么说呢?她就像一朵美丽的鲜花”苏游思索了一下,还是小心地说了起来。

    “这么说,你觉得她不错了?”杨广点了点头,试探地问道,这时候只要苏游点头,那这事就成了;在杨广心中,成亲的标准不是互相喜欢,只要互相不讨厌就行。

    至于爱嘛,都是做出来的。

    来雁北和萧皇后两人则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游,虽然苏游的这个答案也能让她们接受,但苏游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当面说了出来,真是当女人不是人吗?

    “她像一朵花,但我并非牛粪。”苏游摇了摇头,果断地来了一个神转折,可惜在场三人都听不懂什么意思。

    “你想说什么?”杨广暗骂苏游粗俗,但还是笑着问道。

    “她极好,可那与我何干?我从未想过与她会有什么干系。”苏游也发现自己失言了,赶紧解释了起来。

    “若是朕希望你与她有些干系呢?”杨广盯着苏游,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但苏游和来雁北都感觉到了一层凉意,他们感觉这是杨广要插手他们婚姻的节奏,一时也不知如何反抗起来。

    家国天下,有家才有国,有国才有天下。

    家族的繁荣,往往需要某个家族成员的牺牲;国的昌盛,同样需要某些人付出一切,包括爱情和生命。

    苏游和来雁北身为这个帝国的一员,如果杨广把国家的大帽子扣下来,他们自是避无可避。

    “臣无话可说。”苏游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

    在场的其他人并不知道苏游话中“无话可说”的典故。

    ——我可以骂人吗?——不行?那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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