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严大人非但没有找到死后的九峰老人,当他返回住处时,还看到这里被一场大火吞噬,负责留守的人伤的伤,死的死,这一夜他们损失惨重。

    最后清点一遍人数,这一夜,他们折损了一半的好手,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死于养尸符的突然反噬爆炸。

    被炸上天变成血雨的人里就有那位风水大师。

    严大人面色阴沉难看,他强忍着心中怒火,眼看笑尸庄很快就要被大火完全吞噬,他要带着剩下的人先逃出去再说。

    他命人去找来骆驼,然后搀扶起重伤昏迷不醒的和尚,和因为反噬,连吐几口鲜血后气色难看的守山人,一行人狼狈逃出火光冲天的笑尸庄。

    他们这趟可谓是损失惨重,即便活下来的人也是人人带伤,没有一个人的囫囵完整的。

    一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位严大人的心头就更加怒不可遏了。

    沿途他们碰到了被烟熏得一身黑的老兵们。

    “毁了,毁了,什么都没了!”

    “祖宗都被烧没了!”

    “我们笑尸庄这回是彻底完了!”

    那些老兵们看着大火已经蔓延半个笑尸庄,人就像失魂落魄一样瘫坐在地上,手里提着的水桶滚到一边也没有察觉,只是眼神呆滞看着被熊熊大火吞噬的一座座停尸房。

    大火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布满深深沟壑的老脸,显得那些沟壑如阴影毒虫,脸上表情分外狰狞。

    听到身后有骆驼叫声还有一群人的仓惶脚步声,他们转头与严大人一伙撞见,就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差点大打出手,他们早已经认出来,这次的纵火犯就是跟严大人一伙的九峰先生。

    “几位老人家,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对九峰先生师徒三人信任有加,那九峰先生师徒三人却包藏祸心,趁着我们不备,突然对我们近身出手,我们想要极力阻止,但奈何贼人偷袭,以有心算无心,我们死了一半的人,剩下一半的人也全都是挂了彩的伤员,不要说你们对他恨之入骨,就连我严某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他又是突然偷袭我们,又是故意放火烧寨子,摆明了就是想挑拨起我们两方人的战争!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冷静下来,一致联手对外,且不可因个人情绪着了仇人的道,我们两方人死拼,笑到最后的只会是渔翁得利的九峰先生师徒三人!”

    反正九峰一脉的三人都死了,那两个弟子也被废墟和大火吞噬,所以严大人把什么事都往死人身上推,这就叫死无对证。

    严大人指着自己这边一群伤员,就连他自己都带伤,一番辛苦解释后,那些老兵们才将信将疑九峰老人和严大人他们不是一伙的。

    但他们对严大人一伙的仇恨也就此埋下了。

    只是暂时屈服于严大人这些人的身手,不敢太轻举妄动。

    在逃出笑尸庄的路上,严大人也看出来了笑尸庄老兵深藏在眼底的阴测测仇恨,他很清楚,这些老兵靠不住了,得找个机会解决了这些老兵。

    这位严大人也不是个善茬。

    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泼脏水。

    就算他说九峰老人是被人附身才有了后续的放火烧笑尸庄事件,可这事还是因他们而起,如果没有他们主动去招惹晋安他们,也就不会有后续一连串的九峰先生身死,对方杀上门来报仇的事件。

    而且九峰先生神魂出窍后,究竟碰到了什么,那个神魂高手究竟是谁,还没有查出来,他们只能先选择隐忍。

    现在他们身手折损了三分之一,这事只能先憋屈忍着不宜树敌太多,后面离不死神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

    就在双方各怀鬼胎的仓惶逃出笑尸庄时,另一边,奇伯等在门口,手里已经牵好了山羊和骆驼。

    这叫谋定而动。

    他在等一个人神魂归位。

    然后马上逃出这场大火。

    虽然不知道这笑尸庄后半夜怎么会突然着起大火,但想起屋里那位主儿正神魂出窍去报仇,两件事的时间太巧合了,他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或许跟屋里那位主儿有关。

    想到这,奇伯回头看了眼屋里的自家公子。

    面红齿白,眉目英气,仗剑温雅儒生装扮的倚云公子,正安静坐在晋安身旁,寸步不离的为晋安守身。

    外面是火光冲天。

    屋里却是一幅静止和谐画面。

    任门外风吹雨打,我自胜似闲庭信步。坐看庭前花开花落,笑看红尘往事,冷对恩怨情仇。

    八字总结——

    淡泊名利,超脱世俗。

    “我倒是觉得晋安道长和公子的八字挺合得来的。”奇伯以压低声音,自言自语一句,然后重新转回头看着火光冲天,正在朝这边蔓延来的大火。

    而在奇伯脚边,倒着三名江湖高手尸体。

    他们都是那位严大人派来盯梢的人,如果找到机会就毁了晋安肉身,彻底让晋安做个孤魂野鬼,结果蹊跷死在了这里,身上找不出一处伤口。

    而被奇伯牵在手里,随时准备离开笑尸庄的几头骆驼,也都听到了奇伯的嘀咕声。

    “四舅,我也觉得倚云阿帕跟晋安道长很般配,我记得汉人里有句话叫,叫妇唱什么来着……”小萨哈甫苦思冥想,死活想不起汉人的复杂成语。

    老萨迪克看着屋子里的安静坐着的一男一女,瞥了眼自己这个亲外甥:“妇唱夫随?”

    小萨哈甫猛点头:“对,就是妇唱夫随!”

    老萨迪克狠狠瞪眼自己这个“对你个头,那叫夫唱妇随!平时叫你多用心学学汉人的文化,你总自认为学会几百个汉字就精通汉人的所有文化了,整天就只知道吃吃吃,叫你吃喝拉撒睡比什么都积极!”

    一旁的伊里哈木看着被老萨迪克训斥得抬不起头来的小萨哈甫,觉得小萨哈甫太可怜了,于是为小萨哈甫解释一句:“刚才我们站在门外偷听,倚云公子比晋安道长先来到西域,隔了半年后晋安道长才与几千里之外的倚云公子相遇,如果硬说是妇唱夫随,也能说得通。”

    小萨哈甫顿时投给伊里哈木感激目光。

    两眼泪汪汪。

    人生难得遇一知己啊。

    虽然这位知己有些老,但忘年交不是很正常吗。

    “什么倚云公子,要叫倚云阿帕。”老萨迪克纠正道。

    “!”

    伊里哈木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啊。

    他很想纠正汉人里的“师娘”意思跟西域里的“阿帕”代表母亲,是完全两个意思。

    倚云公子明显还未婚嫁,让他这个年纪喊人家小姑娘为母亲,他就算脸皮再厚也实在喊不出这句话啊。

    但不跟着喊吧,又显得他是异端了。

    扭扭捏捏了半天后……

    “倚云…阿,阿帕……”

    “咳,咳咳!”伊里哈木才刚喊完,一旁的奇伯像是被口水呛到,激动咳嗽,咳得面红耳赤,不断拿双手锤胸口,好不容易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老萨迪克他们也不是傻子啊。

    奇伯这一咳把他们惊到了。

    “四,四舅,这奇伯该不会也能听懂我们的话吧?”

    “很有…可能…连倚云阿帕能听懂我们的话,伺候在她身旁的奇伯肯定也能听懂我们的话……”

    “奇伯,奇伯……”小萨哈甫尝试着小心翼翼喊两声。

    奇伯假装没听见。

    就在几头骆驼聊得热火时,忽然,在火势热浪中,有一道阴风吹进屋里,随后,原本一直闭目坐着不动的晋安,猛的阖开两眼。

    他豁然站起身:“这笑尸庄即将要被大火完全吞噬了,走,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晋安走出屋子,看到已经收拾好行囊,一直牵着山羊和骆驼等候在门外的奇伯,他朝奇伯拱手抱拳:“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是奇伯想得周全。”

    接下来,由晋安在前开道,一行人牵着羊和骆驼,开始往笑尸庄外逃,而这一路上,晋安没有任何隐瞒,把他神魂出窍后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当听到笑尸庄这把火的确是晋安放的后,倚云公子和奇伯脸上都没有意外和惊讶。

    他们早已经猜到这个结果。

    反倒是听到晋安连破对方三大风水局,对方连捆尸索、镇尸符、开坛做法都搬出来了,都没能镇住晋安上身的凶尸时,奇伯连连咋舌:“老奴我怎么突然有点同情起正道人士了。”

    “在说书人口中,从来都是正道人士开坛做法,封印凶尸,为民除害,到了晋安道长这边,老奴寻思着怎么有点‘正道沧桑,魔高一丈’的意味?还好对方是妖道,晋安道长您才是正道。”

    还好晋安是正一道的。

    要是走了邪道路子。

    将来哪天死了,铁定就是比凶尸还凶的凶尸王。

    活着时候都这么凶了,死后岂不是更凶。

    “晋安道长身上有丁甲神将庇佑,只要恪守自身,一身正气,不做亏心事,丁甲神将自会日日夜夜蒸蕴阴魂与血魄。”听完晋安的今晚遭遇,倚云公子同样是眸光钦佩看向晋安。

    晋安惊奇:“哦?倚云公子还从我身上看出什么?”

    倚云公子嘴角微翘,并没有回答。

    老萨迪克朝自己亲外甥使了个眼色:“别左顾右盼的,多学着点。”

    小萨哈甫满头雾水:“学什么?”

    老萨迪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知道你为什么至今还单身讨不到媳妇,不能让我姐早点抱上孙子吗?多学着点晋安道长和倚云阿帕,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晋安道长身上不止有你要学的道术,还有怎么和姑娘家说话。”

    小萨哈甫:“学晋安道长怎么惹女孩生气?”

    老萨迪克:“!”

    这次没法用羊角去怼自己这个外甥,他只能气得牙痒痒:“我终于明白外甥你为什么至今单身了。”

    两人自从前半夜被倚云公子看一眼吓到后,再聊到有关倚云公子的悄悄话时,都改为西域语。

    ……

    ……

    笑尸庄这场大火一直烧了大半天才逐渐熄灭,而这个时候的笑尸庄已经化为乌有,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和烧焦倒塌的木梁,晋安让这场大火烧得很彻底。

    “九峰一脉!这份仇,我黑雨国和笑尸庄,与你们不共戴天!”

    一身熏黑跑出来的老兵们,跪在还有几缕青烟飘着的烧成废墟寨子前,跪地发誓。

    其实这九峰先生之死,也未必全是坏事,起码不会再逼他们吃那些有问题的骆驼肉了,而且也终于把这些老兵从笑尸庄里给逼出来了,接下来这些老兵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无耳氏遗址可去了,严大人对九峰一脉没有任何感情,九峰一脉死得还算有点价值,起码不是全都坏事。

    如果没有泼脏水这事,九峰老人干了他不敢干的事,还是挺大快人心的,他也早就看那些骆驼肉不爽很久了。

    说来也是奇怪,昨晚还杀得你死我活的两方人马,白天在笑尸庄废墟外重新碰面后,居然还能相处和谐,谁都不提昨晚的事,仿佛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笑尸庄被毁,那些老兵在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狠话后,一行人继续上路了,这次是直奔无耳氏遗址而去。

    笑尸庄是背靠一块巨石而建的,一走出巨石阴影,头顶太阳的炙烤高温,再次把人晒得两眼有些发晕。

    脚下沙硕温度已经高得滚烫,这沙漠里的温度也已经高到非常人能忍受。

    “这笑尸庄选址选得很好,背靠一块大石好乘凉,不过我更加好奇的是,这沙漠最深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巨石存在?”

    这次与大队伍齐行,晋安选择了骑羊赶路:“倚云公子,你和奇伯进沙漠,我怎么只看到你们二人,你们不带当地人向导和翻译吗?”

    骑在骆驼上,一颠一颠赶路的奇伯,转头看向即便是骑羊也几乎与他齐高的晋安,笑说道:“晋安道长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自小聪慧过人,又喜欢游历各地,康定国又与周边多国接壤,自古以来就与各国商人经商往来繁华,所以会多国语言,比如这西域文明也是我家公子爱好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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