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德曼眼瞅着这帮骄傲到骨子里却又为了一些钱财变得丑陋不堪的家伙,只觉得他们不配让自己花心思对付。 把目光放在钱财和享乐上的废物,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但他很清楚这帮人的利用价值,于是朝身后伸了伸手,一个背着斜挎包的亲卫立刻会意,从挎包里摸出一个文件袋,走上前递到了他的手中。 “不要再做任何让我不悦的事,我不想再下令把你们灭族了。”他目光转向已经再次变得“高高在上”起来的宋哲元,不屑的冷笑一下,将文件袋递了过去:“这是给你们的交换条件。” 宋哲元正了正衣领,有些疑惑的接过了那个文件袋,理论上军方应该早就不使用这种纸质文件了,更别说这纸袋上还印着陆军情报局的最高级别印章。 这是顶级机密啊,如果不是克莱德曼亲身递过来,连他这个宋氏家主都没有胆子多看一眼。 毕竟情报局那些牲口可不是吃素的啊。 他有些紧张的拆开文件袋封口,抽出里面的文件,袋子确实很大,但里面只有区区一张纸。 瞟了一眼纸上的内容,他原本眯着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转而惊疑不定的看向满脸嘲笑的克莱德曼。 看到元帅阁下点了点头,他便将那张纸送到自己那帮兄弟里头传阅起来。 事关未来百年甚至千年的基业,连他都没有资格自己一个人做主。紧接着他转头再次看向克莱德曼,之前的“高高在上”早已经荡然无存了,只剩下惊喜......和惊吓:“你该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想我想又觉得这样说可能不太对:“当然我不是不信你,但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毕竟如果放到以前,这仅仅只是在脑子里想想,都已经算是谋逆了。 但放到今天还真不是没有可能,可我活到今天都从未真正尝试过,只不过偶尔在梦中想想罢了。 而你,居然就直接拿这个当条件送到了我的嘴边,怎能让我不感到幻灭啊。” 太t怖了,军方居然默许自己等人在异世界建立自己的政权。 这简直闻所未闻,如果不是出自一份顶级机密文件,他是死都不会信的。 虽然那份文件上有很多的细节,他都没有来得及细看,但光是建国这个筹码就已经足够让他癫狂了。 但凭借多年养成的沉稳心性,他还是压住了心中的狂喜,镇定的试探了起来。 “你以为劳资不远万里跑过来,就是为了来骗你?”克莱德曼讥笑着看向他,语气十分轻佻,看得出元帅阁下正在为自己能刺激到他而感到自得 “建国有条件,你最好还是看完所有条件后再激动。 另外,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们这些老混蛋妥协了,同时也是看在毓麟先生的面子上放过你。 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只能背离先生的教诲。 除掉你们了。” 一进门就开怼,搞得克莱德曼都没注意到这屋内最尊贵的人,同时也是他自己的授业恩师——毓麟先生张焘。 现在反应过来的他,恭恭敬敬的冲先生行了一个大礼,以元帅之尊向一个翘腿瘫坐在椅子上的潮老头子跪拜了下去。 他连磕了三个头,敲得脑门砰响。 这一是为了感谢先生当年对自己的尊尊教诲,二是为刚才没能第一时间向先生行礼而道歉,三是为今后可能灭掉在场大部分贵族家中满门而提前向先生谢罪。 他跪得一丝不苟,从头到尾没有一个细节出错,连每一次磕头的力度,以及发出砰响声都出奇的一致。 克莱德曼家族是在帝都长安都赫赫有名的胡人望族,但在世族圈子里仍然被视为杂种家族。 这里的杂种不是骂人的那个,而是特指非华族人和华族人所生下来的混血后代。 克莱德曼家族已经和许多华族名门联姻了数代,但仍然没能摆脱这个称呼。 这种“血统歧视”一直存在,但也一直都无法被改变。 而格瑞特认为,既然改变不了,那么就只能从其它方面着手了。 他认真研习华族传统文化,读大学时也报选了好几门相关的专业课,并且都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毕业。 毕业后的他也没有携带,一有空就会拿出古本书籍研读,提高自身修养。 这时间一长,这位元帅阁下已经拥有了足矣和那些“大儒”们辩论的资本,甚至可以在诗会或者辩论中拿下头筹,在那无数胡人望族中可谓是一枝独秀了。 就连被视作“痴迷”华族文化的空军元帅凯瑟琳,都对他的学识推崇备至。 如今的中原大地上确实有许许多多已经几乎彻底融入华族社会的“胡人”,他们除了长相有些差异,其它方面都和普通的华族老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但他们的祖辈多半都是靠武力或者劳力融入这里。 其实说白了就是给华族大老爷们当咬人的狗和干些苦力。 可不要认为这是歧视或者压迫啊。 当时的胡人们自己都不这么认为。 他们的脑回路和阿不脱那帮草原蛮子差不多,基本就是:“能给天朝当狗!是我们的荣幸啊!” 虽然他们一直不受老牌贵族待见,但是兵部和工部的人很喜欢他们,毕竟打仗不要命还能当免费劳力的天朝忠犬,在当时那个京观满地造的年月可算是稀罕物种啊。 所以胡人长年在帝国内部的形象都是跟丘八和奴隶苦工划等号的。 “胡人蛮子街上走,不是丘八就是狗。” 这句话老长安人都知道。 然而克莱德曼将改变这个现状,虽然他磕头的样子看起来很卑微,但那一刻他的内心却无比的强大。 因为他知道,当他磕完头,再次直起身子的时候,这个国家里将没有任何一个势力可以单独和自己对抗了。 “格瑞特·冯·克莱德曼,记住你当年和为师说的第一句话。 千万莫要忘了,不然你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为师也会追过去打你手心的。” 他磕完了头,挺起胸膛,以远超过进来时的气场,转身走向通道门。 然而就在他跨出门外的前一刻,从头到尾都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的先生,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他就停在了门前,用伟岸如君王背影迎接老师那如刀的目光,声音颤抖的回道。 张焘记得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也记得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弟子定要成为比皇帝还伟大的人。” 顶着一头闪亮金发,身高还不到张焘腰带的小格瑞特,用自己那尚且略显稚嫩的声线和不算标准的官话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