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道:“虽有夸张,但只要能推广开来……”

    “就算产量颇高,真的能代替主食裹腹吗?好推广吗?别人信吗?南北土壤、气候不同,确定都能种吗?你说产千斤,若是不到三百斤,陛下的威信怎么办?”

    王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是辩不过这个老太监。

    主要是语速不如对方!

    老太监说着,双手拢在袖子里,笑道:“陛……老爷是明白人,如何会不懂这些?你有心为长辈分忧是好事,但不要操之过急,免得被人骗了。”

    王笑颇有些无语。

    他便反复与他们说了,又举出耐旱啊、好种啊各种优点。

    周缵笑了笑,道:“多说无益,你明年种出来了,拿给我看看便是。”

    “哦。”王笑颇有些受挫。

    急性子与到慢郎中。

    周缵见他神情,居然勉慰了他一句:“其实哪怕没有千斤,只要真的是不占地又耐旱的作物,我让它们推广开来又有何妨?但你尚且难以说服我,又如何说服天下农人?不要急,慢慢来,等看到成效了,自然会有人学着种,到时候我下诏劝人种植,才不会被诋毁。”

    “我不愿学宋神宗,临头做事,不中节拍。”

    他背过手,看着窗外,叹道:“我如你这般年岁时,也是如此赤诚热情。但,失望了太多次了啊。治大国如烹小鲜,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的……”

    王笑看着周缵的背影,心中摇了摇头。

    不过是让你种个土豆,你不学宋神宗,怕是要做宋徽宗。

    道理一大堆,怎么说都是你有理。但,你好歹做点什么啊,我的陛下……

    昏君吗?

    周缵绝不是昏君,他勤勉明达、多学强干,在位近二十年敏锐、老道、洞若观火。

    但,就是太老道了啊。

    这个陛下和他的内阁,和他的整个朝庭,都太老道熟练了。

    他们如像在狂风暴雨中加固一幢危楼。地基已烂,房梁已朽,他们却还在小心翼翼地修补这幢危楼。

    凭他们的老道经验,在不破坏地基与房梁的情况下,施展腾挪,硬是将这幢危楼撑到了现在。

    可是朽烂的地基和房梁在那里,风雨在那里,这些技术高超的修补有何意义呢?

    眼前这个皇帝,其实也不怎么爱他的百姓,他想要的是史书上的评说,后世的美谧。

    勤奋工作,想要评一个好职称,这无可厚非,但世道要求你做的更好。

    这不是一个让你慢慢烹小鲜的时代。

    若想力挽狂澜,唯有奋不顾身。

    抛掉所有的顾虑与权衡去争、去抢。

    你的对手不仅是唐中元、皇太极,还有整个王朝三百年下的积弊、袭卷而来的恶劣气候,还有你自己……

    但哪怕是要与天地作对手,也只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王笑盯着周缵,心中有许多话想对他说。

    但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将心里那些话说出来。

    触怒了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没在那个位置,又岂是真的有本事能去教对方怎么做?

    想教周缵怎么做的人已经太多了,想对他逼逼叨叨的人也已经太多了……

    若是周缵说一句“你行你上”,等以后反军入京、清军入关,这个责任自己来担?担得住吗?

    ……

    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周缵忿忿道:“本来因这这次的虫灾我心情就不好。刚出宫散散心,又被你这小子给搅和了!”

    王笑发现自己也没那么怕这个皇帝了。

    唐中元都打下西安了,谁知道这个楚朝还有多少年?自己反正都是要跑路的。

    此时被这么骂了一句,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请罪一番。

    但搅和了人家的好心情,王笑还是颇感有些歉意,不由安慰道:“伯父啊,也不要心情不好嘛,其实你就是运气不太好……”

    周缵的眉头一皱,登时不悦起来。

    王芳亦是变了脸色。

    真龙天子的气运你竟也敢评说?!

    却听王笑又接着道:“正好碰到了这个小冰河时期。”

    “何谓小冰河时期?”

    “这是一种,嗯,灾害气候……”王笑皱了皱眉,整理着措词,缓缓说道:“气温大幅度下降,粮食大幅度减产……”

    若是要让他分析楚朝走到如今这种境地的各种原因、周缵这个皇帝的功过是非,他自然是无法说清楚的。

    但若只是要找一个原因出来安慰一下这个心情不好的中年人,还是能做到的。

    王笑心中也是郁闷——碰上这么个倒霉皇帝,自己不能骂他,居然还要安尉他。

    ~~

    二楼的茶室里,周缵竟是让人给王笑添了杯茶。

    于是王笑便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杯,开始了他的科谱小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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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小竺起床以后依旧是在耍大刀。

    等快中午时秦玄策才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正见到秦小竺大刀挥下,将院中的大方桌劈成了两瓣!

    秦玄策一跳脚,吓道:“你有毛病啊!”

    “我订亲时候才添的……”

    下一刻,大刀竟是迎面斩下来。

    声势如虎,破空声烈烈。

    秦玄策惊得脸色惨白,他身子一闪,好不容易躲过这一刀。

    秦小竺手中的长刀竟是再次劈了下来。

    “来真的?!”

    “铛!”

    秦玄策慌乱中拿起身边的长枪挡了一下。

    长刀压下来,他便径直摔坐在地上。

    腚上一痛,很有些狼狈。

    从小到大,都是被这样欺负!

    “我又做错什么了?你就要打我。”秦玄策颇有些委屈。

    “娘希匹,你这武艺太生疏了。”

    秦玄策道:“我才刚醒来,还正困着……”

    秦小竺破口大骂道:“战场上,敌人会管你困不困吗?!”

    “那我当然是睡醒了才会上战场啊。”

    “现在是敌人在袭营!袭营!”

    这就是不讲道理了,秦玄策挠了挠头,突然道:“袭什么营,我请你去酒楼吃饭啊?”

    话题转得虽快,但这个‘请’字用得颇妙。

    果然,秦小竺道:“你请客?哪个酒楼?”

    “惠风楼,我们点最好的酒菜。”

    “你哪来的银子?”

    “你就说去不去吧。”秦玄策颇有些神秘。

    秦小竺只当是他从王笑那拿的,颇有些气愤。

    转念一想,那狗男人的钱不花白不花,便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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