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金娜被带到这里之前就经过了一轮初步筛选,暗中观察的测试人员发现她在几天的抽鬼牌游戏里都表现出色,要说为什么不直接玩抛硬币游戏,因为抛硬币游戏的次数少了没意义,而且这游戏本身没什么意思,玩几次就腻了,总不能强制她们玩,测试人员需要观察这些少女在完全自然的状态下的游戏过程,相比之下,抽鬼牌更适合长时间玩。

    另外,抽鬼牌的难度本来就比猜硬币更高,要从几张或者十几张牌里准确地避开鬼牌,很可能表示她有一定的天赋。

    更重要的是,这些被筛选出来的少女并不一定都是超凡者,像马里金娜就是一个普通少女,如果一个普通少女就表现出优异的天赋,那么如果她觉醒为超凡者,会令人更加期待她的表现,尤其是在心灵感应这种近似于玄学的项目上。

    同样是对超凡能力展开研究,第43号独立科学试验站与红叶学院的研究方向有微妙的不同。

    红叶学院的研究方向是“why”,她们探究的是源能的本质与来源。

    第43号试验站的研究方向是“how”,她们并不关心源能的本质与来源,存在即合理,在帕辛科娃将军的领导下,她们重点在于研究如何利用源能和超凡能力来为国家夺取战略优势。

    第43号试验站拥有悠久的传统,早在前苏联时代就已经存在,而且早在前苏联时代就已经开展包括心灵感应在内的超能力试验。在那段美苏争霸的岁月里,两个国家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认真地进行超能力的研究,妄图通过超能力获取压倒性的优势——尽管全民痴迷于超能力的历史被后人当成了笑柄,随着冷战的结束,这些试验也宣告终止,但当时的一些研究资料还是被保存了下来,并在帕辛科娃将军的主持下,以全新的形式重启了试验。

    帕辛科娃将军认为,过去的试验对象大多为成年人,虽然成年人更容易配合试验,但成年人的潜力已经被挖尽了,而且易受生活琐事的干扰而分心,因此现在被征召进来的受试者全都是少女,甚至是女童,如果有受试者在测试中展现了出色的天赋,那么对其进行定向培养,即使她们未能觉醒为超凡者,至少她们的测试和成长过程都会被忠实记录下来,不断加以改进,终有一天可以达到近似完美的试验状态。

    帕辛科娃将军认为常见的超凡能力体系已经很成熟了,再研究也研究不出什么花样,既然如此,为了实现弯道超车,不如剑走偏锋,利用前苏联留下来的超能力试验的遗产,将重点放在那些玄之又玄的方向上,比如心灵感应、念动力、精神控制等等。

    如果马里金娜拥有的是其他方向的天赋,比如搏击、生存等等,帕辛科娃将军并不会这样全程旁观,正是因为拥有心灵感应天赋的人很少,所以才要重点观察,不过收获的绝大部分都是失望,因为抛硬币游戏真的很难将天赋与运气区分开来,猜花牌的区分度更强,运气在这里已经不太好使了。

    退一步说,如果某人其实根本没有天赋,无论是猜硬币还是猜花牌都是依仗着无敌的运气走到了最后,而测试人员是看不出她到底是靠天赋还是靠运气,那岂不成了漏网之鱼?

    尽管这种可能性在理论上是存在的,但帕辛科娃将军并不介意,若是一个人能被幸运之神如此眷顾,明目张胆地为其作弊,难道不是一件更珍贵的瑰宝?

    马里金娜显然没有被幸运之神眷顾,猜花牌游戏已经进行了200多次,她的状况没有丝毫改善,正确率始终被压制在20%以下,整个人陷入了焦灼之中,这也证明她是在认真的猜花牌,而不是纯粹瞎蒙……不过,认真的猜与瞎蒙有区别吗?

    马里金娜的眼神很好地诠释了“望眼欲穿”这个成语,视线仿佛要把纸牌烧出窟窿,她昨天像这样猜中不少次硬币的正反,但今天不好使了,差别在于什么呢?硬币是浮雕,而纸牌是印刷?硬币是金属,纸牌是纸?硬币小,纸牌大?硬币是放在军官手里,纸牌是平放于桌面?

    她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关键因素,眼睛都瞪得酸痛也没用,既然看不出来,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轻微的摩挲声响起,又一张纸牌被放到了桌面上。

    闭上眼睛之后,她反而感觉好多了。

    视觉带来了太多的杂讯和干扰,她的精力很大一部分要用来刻意忽略帕辛科娃将军和计数器,现在她闭上了眼睛,与外界的联系只剩下必要的听觉,而隔间里非常安静,没有任何打扰,令她焦躁的心慢慢沉静下来,她只要听到军官拿牌出来就行了。

    可能是之前精神太过紧张、太过集中的缘故,马里金娜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像是悬浮在黑暗中,黑暗中她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前方平置的那张扑克牌,扑克牌也是悬浮于黑暗中,下面没有桌子。

    她想象着自己的身体飘向扑克牌下方,然后抬头。

    她“看到”那是一张红桃a。

    “红桃a。”她说道。

    “超时了。”军官无情地宣布,直接将这张牌收回,甚至没有掀开看。

    马里金娜不甘心地咬了咬由于上火而起了水泡的嘴唇,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说什么也没用。

    摩挲声响起,新的一张纸牌出现。

    黑暗中的她飘向纸牌的下方,“红桃a。”

    纸牌翻了个身,她听到计数器被按下,但她的听觉没那么灵敏,不确定按下的是左边的还是右边的计数器。

    一想到计数器,她眼前的黑暗就消失了,想像出桌子与计数器,然后下一张牌被放上来的时候,她还在想计数器的事,没能“看到”牌面,再次超时。

    她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忘掉记数器,排除这些杂念,用更大的专注来想象纸牌。

    黑暗中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之前她“看到”一张纸牌悬浮于面前,而这次她“看到”四张,包括另外三张处于另一位置、叠在一起的纸牌。

    “还是红桃a。”她说。

    计数器被按下,然后新的一张牌。

    “红桃a。”

    一连十几次,她都在重复“红桃a”这三个字,她内心也产生了一些惶恐,觉得自己是不是在依靠幻觉来猜测,但转念一想,不依靠幻觉还能依靠什么?别的东西又能好得到哪去?

    而且,她“看到”被收回的纸牌与其他三张牌混在一起,反复穿插交叠,军官像是在很认真的洗牌,所以她只能勉强告诉自己,只是正好连续抽出十几次红桃a而已。

    闭着眼睛的马里金娜没有看到,帕辛科娃将军的眼神和表情出现了些微的动容,就连两位久经考验的军官也彼此对视了一眼,因为真的连续十几次抽出了红桃a,而且除了第一次超时没有掀开纸牌验证之外,第二次超时的时候,军官掀开了牌,虽说超时了,但确实是红桃a。

    连续十几次抽出同一张牌是小机率事件,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对受试者造成巨大的心理考验,而最重要的是,当花色终于发生改变、抽出一张不同的花色时,受试者的答案是否能够准确地随之改变,如果没有改变,只能说受试者是靠惯性在猜,只要一直对就保持答案不变,直到答案错误为止。

    在红桃a连续出现了18次之后,马里金娜主动给出了一个不同的答案。

    “……梅花a。”她忐忑地说道。

    她“看到”的花色终于改变了,她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军官这次翻牌的动作似乎比以往都要慎重和缓慢,两位军官和帕辛科娃将军的视线全都落在纸牌上。

    梅花a。

    她没有一直猜到错误的反馈才改变答案,而是主动改变了答案,保持了正确。

    帕辛科娃将军悄悄向前走了两步,从角落里来到桌子旁,伸过一只手在马里金娜的眼前挥了挥,后者没有任何反应,确实是在闭着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当帕辛科娃将军在眼前挥手的时候,马里金娜答错了一次,遗憾地没能20连胜。

    但从此开始,马里金娜的正确率曲线以惊人速度上扬,基本上十次里她能猜对七八次,在第600次之前,她的正确次数已经实现了对错误次数的反超,如果她睁开眼睛,应该会看到帕辛科娃将军与两位军官正在传递意味深长的眼神。

    又过了一段时间。

    “测试结束。”军官说道。

    马里金娜愣了一下,她在黑暗中已经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觉得这种悬浮于黑暗中的状态很舒服,甚至不太情愿返回现实。

    她睁开眼睛,绿色计数器停留在732,红色计数器停留在268。

    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将红色和绿色看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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