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侵入大同,太上皇弘治却在寝殿沐休,毫无预兆。 李东阳觉得有些异常,“户部钱粮的账目,请太上皇过目。” 眼下除了大同兵事,他更担忧太上皇弘治松懈。 莫名有些不安,像是失去主心骨般。 片刻后,寝殿中,一道声音不急不缓飘出,“拿去给厚照看吧。” …… 东暖阁, “朕赔你五块金牌。” 朱厚照从床底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满满的免死金牌,足有十几块。 卧槽…… 严成锦睁大了一些眼睛,虽然是朱厚照私铸,但这厮已经是皇帝了啊。 效用与宫中藏的免死金牌,也没有什么不同。 “黄金?” 朱厚照喜滋滋的道:“朕用的都是真材实料。” 严成锦拿过一块敲了几声,入手压得险些握不住,金的就是不一样。 不过,他很快就放了回去。 即便朱厚照已经是皇帝,这些免死金牌没有得到朝廷承认,就等于是普通的金子。 也就是说,朝廷要先有使用先例。 让手里拿着丹青铁卷的人,全部换成这种新的免死金牌,就像更换货币,旧的全都换成新的。 而且,要先对犯了死罪的人免死,开创成功案例。 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新的免死金牌才能被承认。 “新皇还臣旧的吧。” 严成锦估计,要等太上皇弘治死后,朱厚照全部更换一遍才能起效。 现在就是普通的黄金。 “私铸的金牌不起作用,所以朕把旧的和黄金融了,这就是旧的啊。” “……”严成锦。 记得宫里有十一块,这里也是十一块,该不会…… 你特马不是说真材实料吗! 这时,谷大用跑来敲了敲殿门,通报李东阳前来求见, 走进大殿后,李东阳收回心神,略微躬身:“户部已经筹备军粮,只剩新皇下旨兵部,调动京营。” 京营离开,需要皇帝的调令。 筹集军粮花费两日,王福胜和王保率领的叛军,已经占据了大同,大同指挥刘清源率衙役,拖延了几日。 朱厚照诧异抬头,李公今日怎么来找他禀报,认真的问:“杨一清何时到大同?” “边军已和瓦剌人交战,新皇不如先廷议?” 要调动各方资源,需以廷议解决。 据李东阳对朱厚照的了解,这家伙是不喜欢开会的,一开会就会昏睡过去。 但眼下需召内阁和六部廷议。 “命英国公出征吧,瓦剌人想抢大同粮仓,不会深入大明。”朱厚照没有想要廷议的意思。 尽快派人去打瓦剌人才是正事。 等廷议结束,说不定已经晚了。 这时,小太监走进来禀报,兵部尚书严恪松求见。 严恪松去奉天殿见太上皇,却被告知太上皇罢工了,让他来找朱厚照。 “新皇,大同叛军要如何处置?” 按旧例,要全部斩杀,但十万人士卒有些可惜。 朱厚照有条不紊的下了一封圣旨。 全部流放去唐宋! “……这。”严恪松看傻了。 李东阳和严恪松相视一眼,太上皇为何不理政了? ……… 京城,成贤大街。 太上皇弘治背负着手,身穿一身青白儒裳,后边只跟着萧敬。 他对自己的帝王之道产生了怀疑。 海外疆域占领又有何用?高皇帝说征无用之国,只会徒增靡费。 但真能凭借唐宋,折腾出更繁盛的大明? 看不透,也想不明白。 严成锦这家伙说话总是藏着一半,有时觉得此子胆小,有时觉得胆子大得惊人。 此子有没有其他念头? 这才是萦绕在他心头的困惑,若是毁了唐宋,万一盛世也毁于一旦怎么办? 可若不叫停,万一严成锦这就家伙有其他念头,又该怎么办?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太上皇弘治的眉头,又皱得更深了些。 让他稍感安心的是,大明和唐宋隔着安南,如今唐宋还不会给朝廷带来损失。 “先生可懂棋艺,要不要下一盘?” 老翁手里拿着白棋,抬眸笑着看向路过的太上皇弘治,他对面的一张石凳空着,周围站着一圈中年儒士,却无人敢落座。 显然是此人棋艺了得,无人敢对弈。 太上皇弘治扭头左右看了一眼,这是河边,身后就是养济院,刘公和王越等人就住在这里。 只是,不见人影。 “那就下一盘吧。” 萧敬想上前擦干净石凳,太上皇弘治却先一步坐下,手拿黑子。 金角银边草肚皮。 太上皇弘治开始布局。 在宫中少与人下棋,一个时辰后,第一局眼看就要输了,萧敬猛地给老者使眼色,干咳几声,别不识抬举。 赢了是要掉脑袋的。 可老者置若罔闻,太上皇弘治还是输了。 “看你下棋,颇有谋略,怎么不去考取功名当官?”太上皇弘治对自己的智商很自信,所以,觉得能赢他的人都很厉害。 “在下生于正统年间,成化时参加科举,可惜世道昏暗,不是以才取士,还以为弘治年间会好一些,可也相差无几,后来就不考了。”那执棋的儒生道。 “你是说弘治年间昏暗?” 儒生似乎是个直肠子,不吐不快,“是,也不是,弘治初年,天下多地以人为食,民生凋敝。 可到了弘治十三年,朝政有了改善,如今更是一片清明,京城有两座国子监。 在下只恨生不逢时。” 萧敬快要吓死了,瞪着眼前的老儒生。 太上皇弘治静静的绷着脸,听到后头,又松缓了些。 弘治十三年正是严成锦为官的一年,他还记得偷偷上门要严恪松的书稿。 周围的儒生和士绅唏嘘几声,若是晚生几年,说不定也能入国子监,考个举人当当。 可惜,天下到了晚年,才有些河清海晏的影子。 …… 都察院,值房。 严成锦等了两天,不见太上皇弘治下旨召王守仁回京,这是默许他和朱厚照建唐宋了? 朱厚照派人到东厂,把王简捞出来,萧敬并未阻拦。 王简颇为担忧,身死不足惜,只怕坏了恩师大事,连累恩师家人被斩首。 这两日,在牢狱中思过。 回想起恩师的话,入狱也无需慌张,自会有人来营救。 可朝中除了新皇,还有谁? “你回唐宋吧。” “……可以走了?” 谷大用左右看看,小声对着王简道:“新皇说,下次朝贡,让呆子换个机灵的人来。” “……”王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