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姓甚名谁?”步度根冷冷地问道。

    “你猜猜看。”王耕心情大好,面带微笑地回答道。

    “呃……”步度根噎了一下,眼神一凛,厉声喝道:“放下大王子,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做梦!”王耕眼中满是笑意,依旧简练地回答道:“不到雁门关,休想!”

    “做梦的是你!步度根狠狠地说道:“等大单于到了,你即使挟持了大王子,也休想逃脱!”

    王耕心中一动,立即明白了步度根话中的意思——檀石槐并不在乎槐纵的死活!

    再联想到历史上檀石槐的汗位是传给了二王子和连的,王耕的心中开始有点着急。

    心念电转,脸上仍旧是一副风谈云轻的样子,王耕对着步度根道:“大单于未必会来,来的恐怕会是二王子和连吧!”

    步度根一惊,脱口而出道:“你……你怎么知道?”

    “唔……”王耕暗叫侥幸,竟然给自己猜对了!

    其实,王耕只是根据原本历史上步度根和槐纵、和连的关系,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而已,没想到还真给自己估对了。

    王耕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紧张,然后蓄足中气,高声大叫道:“你步度根自立之心,路人皆知!你的打算,无非是让二王子带兵过来伺机害死大王子,然后大单于又会因此对二王子不满。王子争储互相算计,你步度根便可从中获利,积蓄势力,伺机谋逆!”

    步度根大惊道:“你……你胡说!我……我没……我没有!!”

    步度根此时的慌乱表现,恰好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的感觉。

    王耕没有再理步度根,而是转向大王子槐纵道:“我说,大王子啊,这步度根的心思,你应该看出来了吧?如果这支军队不听你的,那你今天就十死无生了。从现在开始,在这里每耽误一刻钟,我就会从你身上割下一点东西来。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说罢,王耕用龟兹宝刀在槐纵的脸上拍了拍道:“一刻钟之内,如果不能启程,我就把你的耳朵割下来一只!”

    槐纵吓得浑身发抖,对王耕道:“我要怎么做,请小将军指示。”

    王耕想了一下道:“让步度根原地不动,只让你的卫队跟上来,等我安全了,我就会马上放了你。”

    槐纵闻言,立即大声喊道:“步度根你听着,我命令你就地驻守不动。只有我的卫队可以跟我走。违抗命令者,以谋逆论处!”

    当着全军的面下这种命令,步度根不敢不听,只好向槐纵掬了一躬道:“末将尊命!”

    见步度根老实了,槐纵又对自己的卫队长喊道:“哈列托,留下一百人看着步度根的营地,然后,你带上卫队跟上我们。”

    “哈列托遵命!”

    一条魁梧的鲜卑大汉对槐纵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抽出刀来,高高举起道:“违抗主人命令者,杀无赦!”

    一千多槐纵的卫队战士全部抽出刀来指向天空,大声喊道:

    “杀无赦!”

    “杀无赦!”

    “杀无赦!”

    步度根为气势所夺,不敢出声,只把一双阴鸷的目光,狠狠地瞪着王耕。

    王耕满意地看了槐纵一眼,走上前去,抓起槐纵的两只手臂一拉一放,只听“叭咔”两声,之前被卸脱臼的手臂关节便回复了原位。

    槐纵疼得直流眼泪,却仍不忘对王耕道:“多谢小将军!”

    王耕点了点头,对槐纵道:“大王子,让你的卫队在前开道,咱们往南走!”

    槐纵不敢不执行王耕的指令,对哈列托喊道:“哈列托,在前开路,我们往南走!”

    哈列托转过身去,对挡在前面的鲜卑人大叫道:“给大王子让开道路,否则杀无赦!”

    步度根见状,只好下令让出一条道来,放王耕等人南下。

    王耕扯起嗓门,对山坡上的汉军大喊道:“兄弟们,都下来吧,我带你们回家!”

    “少将军威武!”

    “少将军威武!”

    ……

    汉军将士险死还生,全都欢呼起来!随后,一千五百多汉军,在四名军候的带领下,散了叠阵,跨上战马,排着整齐的队列从山坡上鱼贯而下,将王耕拱卫在中间。

    随即,四位军候都跳下马来,走到王耕身边,单膝跪地抱拳道:

    “末将苏勇(晏昭、鞠忠、郭顺)叩见过少将军!”

    “四位兄弟快快请起,各自归队吧,准备回家!”王耕伸手虚扶道。

    “喏!”四名军候各自应喏归队。

    从田峻的记忆中,王耕依稀记得自己手下有六名得力军候,其中两人已经阵亡,剩下的四人,正是苏勇、郭顺、晏昭和鞠忠。

    王耕见大家都准备好了,便顺手牵了槐纵的战马,仔细打量了一番,见这马的骨架长得格外高大健壮,不由赞叹一声,问槐纵道:“此马可有名字?”

    槐纵道:“此马名叫“苍菟”,这是月氏国进贡的汗血宝马。”

    “苍兔?如此高大威武的马,怎么被叫成“青色的兔子?”田峻有些郁闷地问道。

    “不是兔子的兔,是於菟的菟,菟者虎也!”槐纵很是得意地用汉语说道。檀石槐崇尚汉文化,身边的汉人谋士不少,很多鲜卑贵族也都是会说汉语的。

    “原来是“青色的老虎”,我还以为是乖乖兔呢,很好,很好!以后就是本将军的坐骑了”

    说罢,王耕一翻身骑了上去,然后下令槐纵的卫队在前开道,率军离了战场,向南而去。

    大军出发之后,随着时间的缓冲,王耕脑中关于田峻的记忆也开始多了起来,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也慢慢理顺了。

    田峻的父亲田晏此次出兵,从云中郡出发,一路向西北扫荡,深入两千多里,一直打到这个汉朝地图上名叫巴彦的地方,才察觉到檀石槐的诱敌深入坚壁清野的阴谋诡计。

    发现中计的田晏慌忙下令退军,可是已经晚了:鲜卑大将拓跋苍狼在大草原上做了个大的迂回行动,劫了汉军的粮草,并断了汉军的粮道。

    田晏仓惶撤退,又遭遇慕容黑冥率领的西部鲜卑主力拦截。田晏的汉军因无粮果腹,被慕容黑冥杀得大败。

    田晏率精锐将士死战突出重围后,出发时的一万八千汉军,已经打得只剩下八千不到,而慕容黑冥的数万大军犹自紧追不舍。

    此时田晏的军队已经被打得不成建制,成了一群乌合之众。唯一还算建制完全的,只有年仅14岁的田峻率领的二千亲军。

    这样下去,必是全军覆没的结果,任何人都别想走出这片广褒无垠的草原!

    危难时刻,田峻请命率所部亲军断后,为田晏的残军撤退争取时间。田晏坚决不允许,并且想要亲自断后,让田峻率残军先撤。

    田峻知道断后之险,必是九死一生的结局,又怎么忍心让父亲留下来送死?

    于是,田峻一时性起,便拔出剑来横在自己脖子上,对田晏道:“父亲身为主帅,关乎全军将士性命,岂可轻蹈死地?若父亲战殁于此,何人去向陛下复命?且前路艰险,尚有恶战无数,若主帅不在,谁来带领剩下的将士回家?

    若父亲执意要亲自断后,孩儿不孝,这就先离父亲而去,黄泉路上,也好为父亲扫去荆棘!”

    说罢,田峻长剑一动就要死在田晏面前。

    田晏无奈,只好大声喝止,并答应了田峻的断后请求,与田峻挥泪而别。

    男扮女装混在亲军中的夏雪见田峻留下来断后,也就悄悄地留了下来,混进断后的军中……

    ……

    “看不出,这姓田的小子的倒是个孝子!”王耕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峻哥,你说谁是孝子?”跟在旁边的夏雪有些惊讶地问道。

    王耕一愣,随即笑道:“我是说,这田……峻哥哥算不算一个孝子?”

    “当然算啦,峻哥哥为父断后,宁死也不皱眉,孝心必会感动天地,老天有眼,必会保得田伯父和峻哥哥平安吉祥!只是……”夏雪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王耕随口问道。

    “只是峻哥你的武艺可不咋的,连自己的战马都护不住。害得雪儿以为你战死了,还为此伤心了好久呢!”夏雪嘟着嘴,一副“等你来哄”的可爱模样。

    王耕开心地笑了笑道:“那步度根可是草原射雕手,幸亏有战马为我挡了一箭,要不,我的雪儿妹妹可是要做寡妇喽!”

    “谁要做寡妇,尽胡说!”

    夏雪大急,一边慎骂,一边还随手一刀刺向王耕。

    王耕侧身一闪,大叫道:“喂,夏一跳,你又吓我一跳!”

    “好啊,你又叫我外号,我……饶不了你……”

    ……

    两人一路打闹,有说有笑,汉军将士们劫后余生,也都士气高昂,开心不已,唯有被捆成棕子似的槐纵,伏在马上偶尔呜呜抗议几声,却无人理睬。

    汉军离开与步度根激战的战场之后,槐纵的卫队便被安排到了汉军的后面,并被勒令保持至少两里的距离。

    为防槐纵逃跑,王耕下令将槐纵五花大绑之后,再绑伏在马背之上,由鞠忠负责亲自看押。

    汉军一路向南,一天一夜行了两百多里,正当王耕等人以为可以化险为夷之时,前面一支五千多人的军队挡住了去路。

    “和连!是二王子和连!”

    槐纵看了看旗号,失声惊叫起来。

    王耕眉头一皱,勒着苍菟战马,问槐纵道:“和连本部有多少人马?为何只有五千人马在此?”

    槐纵语带惊慌地回答道:“和连有二万多人马,这五千人只是他的卫队和亲军!”

    王耕道:“那你该知道他为什么只带五千人过来了吗?”

    “他这是来杀我的”

    槐纵有些惶恐地说道:“和连怕人多泄露,所以只带了死忠于他的卫队和亲军!”

    “看来你还不笨。”

    王耕点了点头道:“既然你知道他是来杀你的,何不传令你的卫队与我们并肩做战。”

    槐纵连忙点头,随即让人拿了自己的随身玉佩去后面传令。

    跟在后面一里左右的大王子卫队长哈列托,一听和连只带五千亲卫前来挡路,也立即明白了和连的图谋。

    在见到槐纵的玉佩后,哈到托二话不说,便立即带着槐纵的九百卫士跟了上来,站在汉军的右侧。

    见到对面汉军人数和槐纵的卫队加在一起,也才不过只有自己亲军人数的一半,和连放心地笑了起来。

    随后,和连打马上前道:“投降吧,把大王子槐纵交给我,我可以不杀你们。”

    王耕伸出手,缓缓地从得胜钩上取下虎头戟,一阵熟悉的感觉从戟柄传来,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

    这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田峻多年练武形成的本能反应!此时的王耕,再次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王耕还是田峻。

    其实,分得清和分不清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早已融为一体,王耕就是田峻,田峻就是王耕。

    看了看隔壁……呃,是旁边,旁边如花似玉的美女,王耕咬了咬牙,决定入乡随俗!

    既然占用了田峻的身子,就得“照顾”好他的未婚妻,这是……王耕不可推卸的责任。

    于是,王耕决定从此不再执拗于自己究竟是谁,一心一意地把自己当成是田峻!

    对面的和连见汉军没有反应,便又大声叫道:“对面的汉将是谁,不敢出来答话吗?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做本王子的奴隶,本王子绝不害你性命!”

    田峻(从此世上无王耕)纵马上前道:“胜了我手上这把虎头戟,你才有资格说这种话!可敢上来一战?”

    和连眼睛一眯,大声道:“你是何人?乳臭未干的小子,也配与本王子动手?”

    田峻道:“我就是这支汉军的将军田峻,有种的,别躲着,上来受死!”

    和连不屑地冷笑一声,取下背上的宝弓,弯弓搭箭,射向田峻!

    槐纵见状大惊,对田峻喊道:“小心!和连是射雕手!”

    田峻挥戟劈砍,连续砍飞三支劲箭,虽然震得手臂有些发麻,却也信心大增!

    此刻的王耕,已经完全继承了田峻的武艺,并且与王耕的后世武艺相融合,较之田峻本身拥有的武艺,更强三分!

    田峻双腿一夹苍菟战马,手中长戟斜指,向和连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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