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一只嘛……”蛐蛐张三眼睛瞥向旁边那只如若木桩的夜叉鬼,悠然一笑道:“是我赶在他们将怪物运走之前偷偷留的一个。他们要这些怪物具体不知道是干吗的,反正不会是正当用途。

    那些戴着人皮面具的伪装者,早已经做好了应对措施。等到从天都来的督京卫一到,便随手将犯人关在这里,不再过问了。之后,那些伪装者用官场社会上惯用的伎俩,先走个过场。他们大摆宴席,吃吃喝喝闹了两天。他们想打马虎眼,将督京卫夸的天花乱坠,其中言辞我就不描述了,那些话对女人说我都觉得恶心肉麻。我就好奇,他们对着一群大老爷们是怎么开得了口的?就算是天都来的又怎样?不还是被伪装者们喝的东倒西歪、称兄道弟吗?

    直到两天前,等到他们又出去带着督京卫游山玩水、寻欢作乐之时,突然闯进来一群匪徒。那伙匪徒看样子是早早就探好路的,一进府衙就直扑监狱,将那些反贼给救走了。

    实情闹大了,那些督京卫此时才想起来自己是有公务在身的,让反贼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悍然救走,那还得了?

    于是他们就赶忙去找来了玉爵爷,也不知道那玉爵爷去了哪里,只是回来的时候已不似从前。原来见到她时,她一身暗红色衣服,极是干练。可那天她一回来,却是穿的一身蓝色衣裙,简直就是大变了样,眉宇生情,顾盼生姿。直把那些戴着人皮面具的伪装者都看傻了。”

    吴雪对于他极尽详是的描述很是厌烦,觉得他废话太多,连一些不需要的废话也往里面加,他需要的信息却没见到多少。想起身临险境的玉舞焉,就愈发焦躁了起来。可是这蛐蛐张三实在是个不太高明的说书人,结构混乱,语焉不详,实在急人,却不耐人寻味。

    蛐蛐张三顿了顿,接着道:“她一回来,就开始探查此次反贼被劫狱救走一事,并没有对玩忽职守的督京卫和府衙官员追究过多……也不知道被何人灌了**汤,从内到外都变了不少……

    劫狱案件发生时,留守在府衙内的人并不多,恰好那天我也在。见到有强人悍然抢人,我直接躲了起来。其间没有发生什么打斗,那群反贼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救走了。

    等到那伙贼人离开以后,我便偷偷跟了出去,只见他们出了府衙,便丢了刀刃,向着城北逃去了。而盯上那些反贼的,还有那些戴着人皮面具的伪装者们。他们一路向北,一直出了城。接下来,我就打道回府了……

    玉爵爷得知,就赶忙召集正在跟官员们喝酒的督京卫。可他们皆是喝得酩酊大醉,路也走不了了,脸上还有女人的胭脂印。她见状,便也来不及追究他们的责任,于是带了几个衙门内的衙役和三四个留守的督京卫感去拿人了。

    这一去,就是两天。这两天内那些伪装者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在玉爵爷离去后,便也偷偷跟了上去,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一个人回来。

    唉……这两天,府衙内就只有我一个人,这地方阴森森的,大白天的都让人毛骨悚然。这不,等到今天下午,刚好到了之前说好交卷宗的时间,我原本准备想找了卷宗交差,早早去斗蛐蛐的,没想到二位突然赶来了……”

    听完,吴雪只感觉云里雾里,没弄明白他絮絮叨叨说的这段话中间究竟有什么意义,只感觉像是在为了敷衍而废话连篇。

    这时候,良久不语的蝶梦突然开口了,“你就没有跟过去,看一看具体情况吗?”

    蛐蛐张三说道:“嘿,我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为何要去瞎操心?这件事的起因虽然是源自反贼劫狱,但是还有一批不知道有何目的的伪装者在,再加上堂堂的一品公爵,这三股势力中间鱼龙混杂,纠缠不清,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哪里敢掺和进去?小命要紧!有好处的事,我就办。对我百害无一利的,我为什么要管?任他们自生自灭吧,我就在旁边吃瓜看戏好了。”

    听完,吴雪有些气闷恼火,他忽而冷笑一声,可是觉得他有理有据、顺应时世,竟也找不到辩驳的理由。

    蝶梦不知什么时候从牢房上面跳了下来,来到了吴雪身边,只是她却没有像吴雪那样愠恼,而是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你说你是平头老百姓?可我怎么看你都不寻常……”

    蛐蛐张三见了蝶梦,忽而眼睛放了光,心想:“这小妮子面容宜嗔宜喜,那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两只迥然不同的魅力隐匿于神色间,这样的俏佳人又是何人?”

    他笑了笑,心中窃喜,说道:“姑娘说我不同寻常,怎么个不同寻常法?”

    蝶梦轻轻一笑,悠悠道:“寻常人怎么会有如此城府?寻常人怎么会如此故步自封?寻常人又怎么会行凶杀人?”

    蛐蛐张三原以为她会夸一夸他,都不自觉开心了起来,因为被这样一个妙龄女子夸奖,比其他人合起来夸奖半句还要有用。可没想到,她却是反讽嘲弄了他一番,登时笑容就僵在了脸上,说不出话来。也许对有些人来说,没有什么要比被一个长相好看的冷嘲热讽更令人心灰意冷的了,若这个人若还是心上人,哪怕是很深的打击。

    只见蛐蛐张三的面容抖了抖,之前那宽和的神情略有改变,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突破这样的表情。他挣扎纠结了一阵,神情显得极其痛苦,一股深藏的怨恨和愤怒正在冲击着屏障。

    吴雪以为他又要发狂,便立马戒备了起来。可蝶梦却显得气定神闲,并不害怕,心想:“也差不多了,就让他在这里睡一觉吧……”

    说着,只见蛐蛐张三的鼻孔里又流下了两道血,接着就昏厥倒地。而那个夜叉鬼此刻也倒了下去。

    吴雪只感觉奇怪,心想:“我只点了蛐蛐张三的穴道,怎么这个夜叉鬼也倒下去了?难不成是在学人的举动么?”

    他只当蛐蛐张三强行冲击被他封闭的穴道,因为内力不足而导致昏厥,并没有想到是蝶梦在暗自频施诡计所致。

    蝶梦在旁偷笑着,心想:“你那点点穴功法,怎么可能让他老实这么长时间又怎么能让他吐露真话?”

    她对吴雪说道:“情况我们也大致了解了,现在要怎么办?我们是要继续追查下去,还是在这里等着玉姐姐回来?”

    吴雪苦笑道:“你之前不还是很为玉姑娘担忧么,怎么现在淡定了下来?”

    蝶梦悠然一笑,说道:“你也听他说了,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反贼、朝廷钦差大臣,还有那些神秘莫测的人,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她像是考验一般看着吴雪,而吴雪神情凝重,思忖了片刻,便笑道:“这家伙说的对……我们也都只是寻常老百姓罢了……”

    蝶梦笑道:“所以……你就决定此事到此结束了?”

    吴雪定了定心神,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嘴角带着笑意,沉声道:“既然都到这里了,也就没有罢手一说。虽然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但是我这个普通老百姓就喜欢多管闲事,而且好奇心特别重,此事疑点丛生,又把我胃口给吊了起来,我怎么可能就此袖手旁观?”

    蝶梦笑着点点头,说道:“可根据他的话来看,玉姐姐确实是去往了城北外的某个地方,我们要到哪里找她呢?”

    吴雪想了想,便把目光落在了昏迷不醒的蛐蛐张三身上,接着他蹲下去在他身上搜寻一阵,便找到了那个本该今天交上去的卷宗。

    蝶梦凑过去瞧了瞧,只见里面记录了是一起五年前发生的一起凶杀案。那个案件没有什么玄妙之处,但是却很是令人发指。起因是因为一伙匪徒夜间入室抢劫,被男主人发现了以后,就被那伙匪徒绑了起来,当着他的面侮辱了他妻女,接着全家遭斩,尸体丢在了沼泽地里,被路过这里的人发现报了官。

    吴雪眉头紧蹙,手指紧紧攥着这张陈年旧账,看见里面的案情记录,直恨得咬牙切齿,接着他面目阴沉地冷笑了一声,将卷宗交给了蝶梦。

    蝶梦看清里面的记录,也是不由得蹙眉,良久才喟叹道:“还好这伙穷凶极恶的贼人已经被当庭诛杀,不然真难解人心头之恨!”

    吴雪黯然神伤,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些令人作呕的恶事,若不是亲眼见到府衙的秘卷,我还真以为我是活在了一个人人向善、所有人都各司其职的极乐世界呢!”

    听着吴雪略含讥讽自嘲的语气,蝶梦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你倒也不要把所有事都关进心里,恶人自有恶报,自古如是。”

    吴雪苦笑两声,喟叹道:“只是可惜了几条无辜人命……”

    蝶梦柔声道:“看来这衙门办事倒也有些效率,没有让恶人逍遥法外……”

    吴雪苦笑两声,起手指了指外面,说道:“那是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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