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海棠说的很久没有跟人聊天这句话,触动了苏宜晴的心病,她也许久没有跟人闲聊了,自从嫁入定王府之后,似乎每一次谈话都有目的性,到了最近,这种情况更加的严重,每一次开口要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看着眼前的海棠,一张瓜子脸,柳眉杏脸,很标准的美人,就算古代审美偏向于圆脸,脸若银盘才是福气相,但不可否认,瓜子脸什么时候都是美人。

    而听海棠的谈吐也是个豁达之人,不知道为什么却甘愿留在这里呢?

    苏宜晴心有所想,只是刚才问了一句,海棠回答的很含糊,想着也许人家有苦衷,不想要多说,便没有再问。

    海棠看到苏宜晴沉默,以为是被自己的话吓住了,安慰道:“其实你不用担心什么,这定王府的生活还是不错的,无人打骂,管吃管住,府中有宴席,需要表演歌舞的时候有赏银,每月还有一点月钱,比别处强多了。”

    “是么?”苏宜晴勉强一笑,海棠究竟是毫无心机还是真的喜欢这种得过且过的生活呢?这种生活看似平稳,其实只是一时的,那天主人家一句话,她就不知道要被送到什么地方去,真的好么?

    海棠道:“是啊,王府的人出手都很大方,赏银很多,以前这里的姐妹都积攒了一大笔钱,出府另谋生路去了。”

    听海棠这样说,苏宜晴不禁又是疑惑的看着她。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走呢?钱赚够了,不该趁着年轻多提自己打算么?“

    这时候海棠突然道:“诶呀,你做了半日,我还没有给你泡茶呢。”

    说着海棠就站了起来,匆匆忙忙给苏宜晴泡了一杯茶,端到苏宜晴面前。

    苏宜晴对于茶道不是很精通,但是只是捧起茶杯略略的闻了一闻,不禁有些惊讶,“这是顶级普洱茶吧?”

    “是啊。你闻一下就闻出来了。想必也精于此道,我想我们以后可以做个茶友了。”海棠显然很兴奋。

    苏宜晴有些怔住了,这样的茶就算是在她那里也算是好茶了,府里对歌姬的待遇有那么好么?海棠随手拿出来待客用的就是这种顶级好茶?

    紧接着一幕更让苏宜晴惊讶了。海棠献宝一般。捧出了不少的茶罐。一一给苏宜晴看,让苏宜晴猜猜这都是什么茶,全都是一些少见的上好茶叶。每一个品种数量都不多,但加起来价值就很高了。

    海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上好茶叶呢?

    海棠很快就解答了这个问题, 看着这些茶叶,满足的笑道:“我这一辈子没有别的嗜好了,就喜欢品茶,这些都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府内的管事都还不错,只要有钱,就能满足一些不过分的小要求,我是托采购的管事给王府采购的时候,也给我带一点点。”

    “你……把钱都花在这里了?”苏宜晴指着这些茶,有些不可思议,她终究不是真正富贵乡里长大的人,前世一些小家子观念残留,实在无法想象,有人耗尽几年积蓄,就为了喝几口好茶,用这钱买房子买地,或者买些贵重珠宝之类还能保值,这茶喝完就完了,也就当时图个过瘾,事后却要节衣缩食,值得么?尤其海棠这样无依无靠的,不更应该攒多点钱防身么?

    “是啊。”谈到个人兴趣,每个人都会多说一些,更何况海棠还是个健谈之人,指着各种茶友,一一介绍它们的特点,说到兴奋处,还捧出一个小红炉子,就要泡一种最繁琐的功夫茶给苏宜晴。

    苏宜晴赶紧阻止了她,说是喝太多茶,怕晚上兴奋睡不着,海棠这才作罢。

    谈完了茶,海棠突然道:“觉得很奇怪吧?”

    “不……就是有点不明白。”苏宜晴尽量委婉的表示,她有些不赞同海棠这般如同挥霍般的品茶法。

    大概这也是海棠为什么还留在琉璃院里的缘故吧,连御风那一阵去边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她就将府内歌姬之类的全部放了出去,以前有个规矩,签了契约想要走的,就要赔钱给王府,她并非想要压榨这些歌姬的血汗钱,只是有些规矩不能破,就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放,那时候正是合适的机会。

    连御风一走,府里的歌姬没了指望,没有客人就不需要歌舞表演,她们也就没有了额外收入,留在府里空耗青春,现在不用赔毁约费就可以走,自然绝大部分人都走了,有些实在无处可去的,也托管事们帮忙介绍到别家或者干脆从良找个好人嫁了。

    像海棠这样还坚持留下来的,真的很少了。

    大概海棠把积蓄都花在这上面了,出去了也无法谋生,有这样的嗜好,真是去哪里都不合适,就只能继续留在王府内了。

    海棠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以前不少好心的姐妹还有管事嬷嬷都劝过我,要为将来好好打算,攒点银子防身免得老了一无所有流落街头,只是我的情况不一样,我也是出身富户,这好茶的嗜好是从小就养的,没等我长大家道就有些中落,爹娘省吃俭用,说是要给我攒嫁妆,不再买好茶了,结果呢,人算不如天算,一场瘟疫,爹娘就没了,大伯侵占了我们家的家财,还把我卖了……当然他也没落到好,后来听说他也得疾病死了,族中另一兄弟如法炮制,将他的儿女都卖了,因果报应,我连恨都没有了,想想这辈子,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当初没拗着爹娘多买些好茶来尝一尝,省下的钱财却便宜了外人。”

    苏宜晴无话可说了,早就知道这些歌姬舞姬定然有一段心酸往事。听了海棠的过往,她如此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来这也是一个表面开朗,其实对生活已经绝了望的女人,只想要享受当前,不再管以后了。

    这就是逃避现实的一种办法,这种做法,跟男子寄情山水之类的也差不多,改变不了命运,随波逐流,不再管以后了。

    换了以前。苏宜晴可能还要劝一劝海棠。做人还是要有点上进心,为自己打算之类的,可现在想想,这个世道。个人的命运全然不由自己把握。她还有个金手指关键时刻能逃命。比一般弱女子强多了,但还是过得不如意。

    那么海棠的做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该享受的及时享受了。也算不枉此生,不留任何遗憾了。

    “对了,小宜,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呢?”海棠笑眯眯的问。

    苏宜晴想了想,道:“我喜欢看书,擅长么,也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对了,偶尔还稀罕下棋。”

    “看书下棋啊。”海棠有些失望了,显然这些爱好跟她不一样。

    “你会下棋吗,也许有空我们可以下一盘。”苏宜晴建议。

    “别,我最头疼的就是下棋之类费脑子的东西了。”海棠急忙摆手,随后又道,“看书我也不喜欢,书上说的都是假的,而且小时候我娘告诉我,女子无才便是德,看书看多了,想的事情就多,心就大了,总以为书上的故事都是真的。就想不由自主想要过书上描写的生活,这是不可能的,对比之下只会过的不幸。”

    还有这样的说法,苏宜晴觉得似乎有些道理,想到自身,她是不是对周围的一切都要求过高了,想要过自己梦想中的生活,从而总是觉得不快乐。

    看着天色不早了,苏宜晴就找了借口在先告辞了。

    离开了琉璃院,回到自己房中,海棠的话语依旧在她耳边回响。

    也许人应该找个精神寄托,有个爱好才好,她喜欢看书,但按海棠的说法,书读多了,容易受书里描述的影响。

    别的么,听戏之类的对她而言是可有可无,并不是特别喜欢。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她的兴趣呢?以前还做做花茶,香包之类的,但那纯粹是打发时间,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爱好。

    苏宜晴有些苦恼了,看了屋子一圈,目光放在了棋盘上。

    好吧,虽然也不是很喜欢下棋,但兴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或者她可以从现在起,培养一下自己的兴趣,打发时间,免得整日里无事可做就胡思乱想。

    想做就做,苏宜晴又一次摆起了棋局,小小的棋子,却可以变化万千,认真起来,倒也有趣。

    不过自己跟自己下棋,终究是少了点什么,不过也不要紧,打发时间而已。

    ……

    这边蒙府内。

    权四太太跟蒙夫人正闲话家常,说到最近城里的一些事情,慢慢的话题便转到了定王府中。

    权四太太感叹道:“说起来我真是佩服定王妃,如此轻松又解决了一桩烦心事。”

    “妹妹说的可是关于韦家那个姑娘的事?”蒙夫人随口问道。

    “是啊!最近全燕城的人谁不知道这事呢?”权四太太道,“姐姐想必也听说过吧?”

    蒙夫人点点头,“是有人跟我提到过那么一句半句的,不过终究是有所顾忌,没说太多,妹妹听到的都是什么样的说法呢?”

    权四太太笑道,“这流言传来传去的,拼拼凑凑,大概也就能得出差不多的真相,外界传闻说是韦氏带着娘家侄女到定王府做客,偏巧她那个侄女招王妃喜欢,便留在府中住了几日,随后还帮着说了一门亲。”

    “我听到的也是这样的。”蒙夫人也笑笑,“还有人说,这王妃如此年轻,却喜欢做媒,真是少见。”

    权四太太用帕子掩嘴一笑,“姐姐,我们之间就别隐瞒了,其实不但我们这些娘家人,就是外间有些精明的,立马也能猜出怎么回事,不就是韦氏想要送娘家侄女入定王府做妾,之后被王妃用了些手段,乖乖将侄女领回家嫁人了么?”

    蒙夫人道:“这都是外头人瞎传的,应该没有这回事,韦家那姑娘是韦家人自己找人提亲的,跟福儿没什么关系。”

    权四太太又是一笑,“是么,说起来这韦家以前也是勋贵,做事也有些不着调,哪有女方上赶着提亲的?结果却是他们自己让媒人传话,让那个校尉来提亲,传扬出去,真是不好听。”

    蒙夫人叹了一叹,想想跟权四太太也不必太过绕弯子,便道:“也许吧,话说勋贵世家做事不着调的多了去,多少荒唐事都是那些没落的勋贵世家挑起的,这好好的姑娘家不找个好人家加了,偏偏想那些有的没的。”

    权四太太附和,“是啊,可怜了朱侍郎,不贪不敛的,官声一向不错,如今就落了个送侄女为妾巴结权贵的名声,俗话说女怕嫁错郎,这男人啊,娶错老婆,影响也是很大的,多少年辛苦为官,才得那么一点点好名声,就那么一下子全完了,要过多久才能把这件事给抹掉。”

    “燕城人都很健忘,多少贪赃枉法,欺压百姓都管不过来呢,谁会在乎这点点毛病,过几日大家就不记得了。”蒙夫人并未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这不一样的,做官的都是要名声的,别人也看中名声。”权四太太有时候也觉得奇怪,很多人放着那些欺男霸女的恶霸不去管,偏偏喜欢盯着好人偶尔犯的错,揪着不放,是觉得那些好人好欺负么?

    蒙夫人则道:“这就是真小人跟伪君子的区别了,小人反正没什么名声,做什么坏事都在情理中,而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君子们,口口声声说什么礼义廉耻,做出来的事儿却跟小人一样,既想要利益又要名声,自然就容易受到双重指责了,就像姐妹中,平日里跟你要好的姐妹在背后说你坏话,跟那些平日里就有龌蹉的姐妹说你坏话比较起来,你更恨那个?”

    “自然是要好的姐妹了。”权四太太觉得蒙夫人的这个比喻倒是挺恰当的,现在想来,可不就是那么一回事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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