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崇瑀之前兵败,虽然侥幸逃回踏顿都城,但国中堪用将士已经损失殆尽。更兼大夏四面围城,城中缺兵少粮。本以为一场大雨能够为自己赢得缓和的机会,不想大夏国中兵将居然誓死不退。

    如今雨过天晴,崇瑀孤身登楼。望着城下四面合围的十万大军,不禁仰天一声叹息。言道:“此虽天亡我古氏一族,亦是我不听良言劝阻之过所致。不想我古族于踏顿、粟津几十代创建、传承的基业,如今就要毁在我的手里了。”

    身边部将闻言,皆不禁由此垂泪。但有忠勇者,便既就此上谏道:“首领身怀奇能,纵使一败,来日定然能够东山再起。我等誓死护卫,定然保护首领安全突围而去。首领且在心中铭刻今日之恨,来日定要为我等报仇。”

    崇瑀摇头,叹息道:“我帅数万将士西进北上,如今仅我一人归还。纵然此番能够逃得出,我又将诸将与万民置于何地?此番祸事,皆由我一人而起。先主女贞与大夏和平二十多年,如今却因我一时决议而造成我族面临灭顶之灾。今愧对先祖万民,又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与其这样负隅顽抗、苟且偷生下去,还不如早早开城投降。那子储此番只为了我一人,必然不会伤害我国中无辜的百姓。现下我意已决,尔等若还认我这个首领,便不要再行劝阻。”

    诸将闻言大哭,纷纷跪倒在地。崇瑀见诸将如此,回眼在城头又望了一番自己部落多年打下来的疆土。虽只有踏顿、粟津两地,却良田肥美、纵横千里。回想昔日国泰民安之胜景,如今也不禁一声叹息,就此潸然落泪。

    走下城楼,崇瑀又步履在自己部落总坛的宫室之中。见四壁虽没有大夏国都宫殿的宏伟,但此时的自己却也在潜意识里看到部落中群臣朝贺般的盛景。

    心中感触良多之间,忍不住又做叹息道:“只恨我昔日不听良言,致使如今由此灭国。”见诸将皆在身旁,便又与诸将道:“我虽小部首领,如今虽败也有尊严。此番大夏四面合围,早晚城破家亡。然而我的尸首,却始终不能让子储得到。如今便让一把熊熊的大火,将我与我挚爱的宫室一并化为尘埃吧。”

    群臣闻言哭泣,哀声震天。

    崇瑀伸手点起火把,正欲借此连同宫殿一并焚烧。忽有军卒来报,言部落中一罪臣请见首领。崇瑀疑惑,询问是谁。探马回应,这人非是旁人。正是曾经在首领兴兵之时,竭力劝阻首领不要兴兵并在之后触怒了首领因此下狱的小长老鄒融。

    崇瑀闻言,这才大悟。不禁一声苦笑,叹道:“昔日我刚愎自用,反而将良臣下狱。如今兵败势危,已然悔不及当初。只恨此等贤良我不能用他之言,如今又岂能让他一并随我而去呢?”

    遂命军卒取自己宫室中的一些财物,以此作为对于曾经鄒融苦谏自己的赏赐和深陷牢狱多日以来的补偿,更命人即刻将他释放。军士不敢违令,拿了东西就此而去。崇瑀随即遣散诸将,就此在宫室内点起火来。火势逐渐蔓延,一点一点扩大开来。崇瑀缓缓闭目,却仍旧不失威仪。此时一声叹息,稳稳坐在主位等待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

    便在此时,原本已经空旷的宫室再度传来急切奔跑的脚步。

    崇瑀心中疑惑,就此缓缓睁开双目。但见不远处一人,身着囚徒服饰,此番往着自己疾驰而来。待到自己驾前,便就此俯倒在了地上。虽然他一副蓬头垢面的落拓样子,但崇瑀却也认得他。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刚刚自己才下令释放的鄒融。

    崇瑀既见鄒融,心中一番说不出来的滋味。

    忍不住苦笑一声,叹道:“我今兵败,全族亦有倾覆之险。一切正如先生之前所料想的那样,如今只恨曾经的我刚愎自用。不听忠言不说,还让先生深陷多日牢狱之苦。眼下我即将去了,先生若还有什么话,不妨全都说给我听。是我愧对先生,不怕先生骂我。”

    闻听崇瑀所言,鄒融连番叩首,乞道:“自古君臣自有道。臣之道,见君错而死谏不惜命;更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今此来,只为国中大事,但求尽得最后绵薄之力。死亦不惧,焉有责君之理?只是见君欲轻生,故而谏阻。”

    崇瑀苦笑道:“先生好意,我已心领。只恨昔日不能用先生之言,方至今日之祸。现我国中能用兵将,几乎殆尽。我若尚且苟且,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我部历代先祖。”

    鄒融道:“人终一生,纵有一死。然而有轻如鸿毛,亦有重若泰山。今首领孤身殉国,以为成就大义。实不知,却将我古氏一族兴亡弃之不顾。似若如此行事,以臣愚见度之,首领死后才真的无颜面见我部列位先主啊。”

    崇瑀摇头,叹道:“非我不顾万民与部落兴亡,实在此番已然无计可施。”

    鄒融道:“我若有计,能使我部此番不灭。其中若有道理,敢问首领愿意遵从否?”

    崇瑀大惊,问道:“时至此时,先生莫非心中还有对策能退夏朝之兵?”

    鄒融道:“如今火势凶猛,不若先行灭火。若我计策不行,首领届时再做轻生不迟。”

    崇瑀从其言,二人由此将宫室大火熄灭。

    火既灭,崇瑀便请鄒融上座,随即询问计策为何。

    鄒融道:“此番事态,大夏已然兵临城下。若想退去大夏之兵,怕已没有可能。正如首领之前所说,此番大夏兴兵专为首领。然而首领若如此离世,只怕我族万民都有倾覆灭亡之险。以我之意,理当先取夏**任。暂且稳住局面,以此保全我部血脉。待得夏王归去,我部便可于日后徐图复国大计。此计虽后事艰难险阻不能预料,却也比首领就此轻生,将我部落万民诸将性命直接交到大夏手上强得多啊。”

    崇瑀点头,叹道:“此计虽为权宜,却不失为道理。只是前番求和不成,只怕此番先生亲自去也未必能够成功。”

    鄒融道:“前番不成,不过诚意未至。今番我自前去,想要成功说动夏王,只怕还需两件东西作为辅助。此二物若得,我再加以游说,料想成事不难。”

    崇瑀疑惑,便由此询问鄒融口中欲取二物为何。

    这正是“临危才识忠臣志,悔恨当初囚君时”。预知鄒融所求二物为何,又是否能够说得动崇瑀?且看下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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