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京兆尹,现在也像是销声匿迹一样,同样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上折子参黄琼。无论是东宫那里,还是京兆府都悄无声息的,没有任何的表态。但黄琼也知道,这恐怕是一场惊天大变之前最后的一点宁静。

    黄琼知道,自己那天在流民区再一次发飙的事情,根本瞒不住自己的那位皇帝老爷子。自己的这位老子,对自己看管的很严格。门外的那些狗,并未因为眼下貌似父子关系已经缓和,而就全部的撤走。

    在这种情况之下,那件事情能瞒住老爷子吗?老爷子现在要么是在等待时机,要么是在暗中调查。一旦时机一到,那位京兆尹虽说下天牢不太可能,毕竟老爷子不看僧面,可也要看佛面。

    就算不看在太子的面上,也会看在他那位武昌候老子面上,对他不会下太重的手。在这件事情上,老爷子不会太伤老臣颜面的。但估计这个官恐怕是当不下去了,至少在京兆尹的这个位置上他是做到头了。

    京兆尹的这个职务,虽说是大齐朝第一受气的三品官,关键是位置太过于重要了。执掌京畿,虽说没有军权,可朝中有什么风吹草动,消息比谁都要快。最关键的是上可以结交中中枢,下可以连接外面诸侯。

    再加上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肥的可谓是流油。虽说京兆府的达官显贵多,京兆尹受气的时候居多。可这个京兆尹也分什么人做,普通人家即便是进士及第出身的人,自然是一个受气官。

    可要是对那些后台硬实的人,这个京兆尹可就不是一般的肥缺。至少现任的那位京兆尹在太子的支持之下,对城中的达官显贵买账的不多。内城寸土寸金,来钱的道道不是一般的多。身为京兆尹靠着官司诉讼捞钱,那是最低级的做派。

    自己那些兄弟们,估计一个个都像是饿狼一样,在死死的盯着这个位置。这是估计老爷子那边一旦调查结果出来,恐怕就算太子拿出全部力气,想要保住这个人,自己那些兄弟也不会让他如意。

    若是那位京兆尹,真的被撤了职务。哪怕就算不被发配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估计钱袋子被掐断的太子,都会视自己为死敌。自己虽说不想这个时候将太子得罪太彻底,但眼下自己却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

    这一点,恐怕老爷子也一样察觉到了。否则,也不会在自己陪着他去流民区转了一圈之后,回来不长时间便给自己撤换大多数的侍卫。太子派过来的侍卫,除了自己留下的几个人之外,都被打发回了东宫。

    躺在浴桶内的黄琼,闭上眼睛将一捧水撂到自己头上,想起自己那些侍卫的能力,心中还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太子明着无论怎么来,自己都是不怕的。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家伙下黑手。就老爷子派过来的这些侍卫,真的有能力保护自己吗?

    想到这里,黄琼心中不禁的一个大大的问号。他现在最期待的,就是眼下已经一走快要两个月的陈瑶早日的返回。哪怕是只带回几个人也好,至少可以缓解一下自己手中,无人可用的燃眉之急。

    睁开眼,看着正在伺候自己沐浴,身上只披着一层轻纱的婷婷等三女,黄琼心中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母亲曾经说过,自己面带桃花,根本非女人的良人。自己原来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看自己还真应了母亲所言。”

    看着身边这三位妖娆多姿的美女,黄琼现在也只能苦笑。现在自己对李海的有些安排,已经基本上至少是不排斥了。尽管心中时时感觉到自己对不起,因为自己正在外面孤身奔波的陈瑶,可自己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起改正过。

    虽说一再叮嘱自己色是刮骨刀,自己不能总是这么荒唐下去,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有些克制不住自己。虽说这是在天家,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情。自己那些兄弟,无论是有没有娶妻的,估计身边伺寝的女人都是一大帮。

    永王的荒唐,在皇帝眼中也只是这个家伙,不止家里面乱七八糟的女人一大帮,兴致上来了连野食也照啃不误而已。可话虽说这么说,但两世为人的黄琼,却知道自己这么做的荒唐之处。

    就在黄琼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那个婷婷的声音:“王爷,水凉了,是不是在给您加一些热水?或是由奴婢们服侍您休息?”自黄琼陪着她一次探亲之后,此女貌似便成了三女之首,基本上都是她开口。

    闻言,黄琼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刚刚擦干身子,三女便有如蛇一样缠绕了上来,又是一夜的荒唐。只是这一夜的荒唐过后,虽说有些疲惫,但黄琼却是感觉到精神头好多了。对于老爷子交待的事情,已经有了一定思路的他,也拿出了相应的他条陈来。

    只是看到黄琼的想法,贾权不由的吃了一惊道:“王爷,您可知道这份条陈一上去,等待你的是什么?就算皇上留中不发,可这个消息却不一定会真的被瞒住。一旦传出去,您可就成了天下宗室的死敌。”

    “还有,您这个将永业田改为俸禄制,朝廷对各宗室名下的土地,无论你是否为永业田一律采取赎买的办法,您心中有没有一个标准?首先,收回永业田改为俸禄制。这个俸禄怎么定?是按照亲郡王就藩之前标准定,这些宗室您想能答应吗?”

    “亲王就藩之前,家中的口丁数量不多,俸禄足以保证他们的荣华富贵。但那些外地宗室,家中都已经丁口繁衍,在按照眼下未就藩亲王俸禄给予,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答应。尤其是眼下宗室中,数量最多的郡王或是郡公一级的宗室,那些俸禄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

    “按照朝廷眼下定制,未就藩的郡王每年俸禄为五千贯钱、五千石粮,这个标准对一个还未开府的孩子来说,至少看起来的确很多。当然,这也只是定制,实际上郡王在晋封亲王之前,因为都在宫中生活,每个月实际只拿一百贯的零用钱。”

    “其余的钱,都是在晋封亲王出宫就府之后,才连同皇帝从内库拨的分家钱,以及亲王第一年俸禄一同一次性的拨给。而对于那些已经就藩多年,拖家带口一大堆的外藩郡王来说,这笔钱未必就够他们花的了。”

    “除非他们真的想要勒紧裤腰带,不过现在这种花天酒地的生活。否则这五千贯钱外加五千石禄米,根本就不够他们用的。这些卷宗您也大致都看过,您想过没有,按照眼下这些宗室奢侈的生活,这些俸禄够他们花用多久的?恐怕一年的俸禄,连两个月都维持不下来。”

    “这还没有考虑到朝廷,能不能负担的起这些宗室的俸禄。当年淮阳之乱,虽说宗室数量,尤其是爵位高的宗室数量,已经不足之前的十之四五。但连同事后加封,以及这两年加封的,眼下郡王一级的有十七人,郡公一级的足足有五十六人之多。”

    “眼下朝廷每年支出浩大,主要岁入的田赋却每年递减,几乎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眼下朝廷官员,除了武官与军队尚无欠饷,能够保证足额发饷之外。文官的俸禄,基本上都是七折的。再加上这么大一批宗室的俸禄,朝廷很难负担的起。”

    “还有这个对宗室所占田地赎买,朝廷要拿出多少银钱才能满足需要?先不说朝廷能不能拿出这么大笔银钱,就是能拿出来。可这个标准怎么定?西北一亩平均每年只能打三石粮食的地,与东南一亩能打三十石粮食的地,难道都一视同仁?”

    “肥田与劣地,水浇地与旱地,这中间标准怎么定?西北与富甲天下的东南,该怎么区分才能让那些宗室接受?况且这么一弄,几乎是等于重新丈量这天下的田亩数量了。这其中谁能保证那些宗室,不与地方官员联手弄虚作假?将劣地上报为肥田?”

    “还有,宗室名下二三十万亩地的不在少数。按照一亩中等地五十贯来算,二十万亩地朝廷需要多少贯钱,才能将这二十万亩地收回?眼下连俸禄都无法足额发放的朝廷,现在哪有这么大的财力?”

    “王爷,权这些天一直在琢磨皇上为何突然决定整顿宗室,百思之下却是有了一定的眉目。除了宗室现在占田,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外加已经到了天怒人怨地步之外,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就是以田赋为主的每年岁入,恐怕是越来越难。”

    “宗室为什么拼命占田,归根结底其实就一个字‘利’。他们无论占据了多少田地,都不需要纳粮,更是一文钱的捐都不用缴纳。而且什么丁口钱、应差钱,也没有人敢去向他们收。名下土地越多,收的粮食也就越多,收的粮食越多他们也越富。”

    “王爷,在很多时候,甚至是很多地方钱未必是钱,可粮食永远才是最值钱的。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粮食都是永远不会下跌的财富。这天下虽大,可谁能保证全天下每年都风调雨顺,不闹灾情?粮食囤积在手中,遇到灾年倒手就是几十倍的利,岂不远远超过俸禄?”

    “权现在想整顿宗室,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那就是怎么把他们这种暴利,给想办法去掉。只要他们占了土地,没有什么利益。不,确切说,无法带来像现在这种暴利,您想想他们还会在肆无忌惮的,不择手段去夺占田地吗?”

    “只有从根子上解决,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权想,咱们应该从这一点上着手。天下人熙熙攘攘,皆是为了名利去的。没有了暴利,自然他们就没有可兴趣。所以权以为,咱们还是得从这方面着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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