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首长做做寿,虽然是散生,但年纪越往上头走,每一次生日都过得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吃饭的地方是季如梅挑的,b市最好地段的高级酒店之一。这家君胜酒店不仅以超五星著称,还以奢华著称。

    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布置,夏文殊微微皱眉,他一向很避免来这种场所,即便不得不来,也会很注意分寸。但是岳父做寿,却就不得不张扬,何况有季如梅在,那就张扬再张扬。

    康敏君也是不以为然,嗤笑说:“一年比一年讲究,照季如梅这么个折腾法,我爸那点儿款子和补贴也不知够过几个生日。”

    这当然是夸张了,夏文殊一笑,“你就体谅体谅她,没儿没女的。生不来带不去。”

    康敏君乐了,“谁还说你这人温柔和善来着,不过这话说的太好,我喜欢!”她大气的跟夏文殊一碰杯,低声说:“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做医疗器械的,他们正找着厂房位置,只要你们那政策优惠,说不准就成了。”

    回b市后,夏文殊虽说是给岳父过生日的,但并没有一刻闲着。他在这里读书,在这里工作最久,杜家和康家都扎根在这,他的的人脉也在这。招商引资这回事,固然需要提高本地竞争力,但机会也必不可少。

    北江对他而言很是陌生,自然施展不开手脚,但一回到b市,他要找寻机会也就容易得多。并不需要耗死在白健的仁信集团上。届时哪怕他没谈得拢仁信,有了其他的投资作填充,这份挂职的成绩也不会很难看。

    “谢谢你。”夏文殊喝了一杯,康敏君挤眉笑了,“咱们夫妻嘛,说什么谢不谢的。”前些天她虽然没回来b市,但今天酒席上夏文殊有目的的应酬,她当然看在眼里,也就有此一说。

    其实,如果不是康敏君的外家还有几个长辈来参加这次生日宴,夏文殊也不会觉得有目的性应酬的必要。

    按理说,康敏君她妈丁淑慧虽然过世二十年,两亲家应该不会有来往了。但其实,丁家和康国建仍有走动,确切的说,是丁家和康家一直来往频密。即使康国建另娶,康国建父女不和,也并没能太大的影响康、丁两家的关系。也是因为两家关系极好,康国建才会与丁淑慧结婚。

    康家从军,家里人都做着不大不小的军官。丁家原来是某b市国企高层,不过很会把握时势,刚改革开放就有人下海,后来虽然家里虽然还有人驻扎国企,但大多都完全经商去了。康敏君弃医从商,也算是受外家影响。

    夏文殊现在正需要和民资搭线,当然热络的与自家亲戚周旋,他怎么说也是丁家的外孙女婿。康敏君当然是帮他的,两夫妻都热情,自然就有另一边受冷落。

    毕竟,这生日宴上除了康家、丁家,还有另一家,季如梅家。

    康家和丁家都扎根在b市,如果康国建不是当时当知青下放到中西部地区,也就不会结识放羊家的季如梅。当时政策紧,后来政策略一松,康家就找到机会将康国建弄回b市,不过那时候康国建已经和季如梅不清不楚。

    当然,这并不妨碍康国建参军入伍,也不妨碍他和门当户对的丁淑慧结婚。如果不是后来文丨革闹出来,当老师的丁淑慧被批斗死了,康国建也不敢干脆将成分更好,感情也一直牵绊着的人正式明媒正娶进来。前一点,也是康家和丁家都沉默接受的主要原因。

    错误的时态迟早会被更正,但婚姻的对错就见仁见智了。好在经过二十年的努力,季如梅不仅使季家不仅从山里走出来,还进了城,还不是一般的城,是京城。一个个洗干净泥腿子,活得光彩照人,都感觉和康家丁家的差距也根本没什么了。

    因为这样,季家来贺寿的亲戚看到夏文殊夫妇光捧着丁家、康家的人,对自己家不理不睬,就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了。

    起头的是季如梅一个弟弟,不知道排行第几,她姐姐妹妹弟弟都很齐全,数量蔚为壮观。季老弟四五十岁年纪,长着一个漂亮的啤酒肚。他挺着酒肚子,喷着冒酒气的嘴,就朝夏文殊与康敏君走来了。

    他说的却不是醉话,扶着两人的肩膀,语重心长:“侄女儿,侄婿儿,你们都是都是清华大学毕业的文化人,按理说,孝顺这两个字不要我这当舅舅的来教你们。但是咱不教不行啊!总不能眼看你们给老康家丢脸不是?”

    这话毫不客气,别说康敏君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便是对着季家人,那也是一点就着。眼见她就要爆炸了,夏文殊连忙拉了她一把,这种事越闹越没脸。不止丢康敏君的人,还丢康家的人,季家在b市连屁也不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但其他人包括他夏文殊都不能没脸。

    在座的除了亲戚,可还有朋友。

    “这说的是哪里话,敏君她……”就夏文殊这阻拦的功夫,季老弟已经嗓音洪亮,噼里啪啦的教育开了。

    “侄女侄女婿,我知道你们瞧不上我们老季家的人,这也没啥,反正我们是山里出来的,本来就比不得你们从小温室里长大娇养着。但这人啊,不能忘本,侄女儿,你就算看不上你妈妈,你也得想想,当初是谁为了不委屈你,那么年轻的时候连孩子都没生了?”

    “可不是,我姑妈那时候要是生了,至于到了五六十岁人连杯茶都没人敬?”

    “这还是姨夫做寿,这要是大姨做寿,表妹可来都没来过!这回寿宴还是大姨拖着一副病身子准备的,她做女儿的临到开席才来。”

    “刚刚别说姑妈的茶了,连姑爹的茶她都没敬,有人这么做女儿的嘛?”

    季家想来积怨已久,响应者众,虽然这是靠门靠后的席面,但也很快吸引了旁桌许多宾客的注意。

    “这又不是头一回了,她看不上咱们老季家,按理说咱们也不该往前凑,但是咱们归咱们,如梅可是可怜她从小没娘,把屎把尿的把她养到大,从没有人说过一句不是,培养她上了清华,只怕是亲妈都没这……”

    这话没说完,季老弟的脸就收获了一杯芳香四溢的茅台。

    康敏君哪里是吃素的,夏文殊一个不察,她就将手里的酒泼了杯砸了,指着人骂:“您要点老脸行不?我爸当初给我准备的大学学费是谁寄回蜈蚣沟修桥铺路买个村支部书记做?我结婚的嫁妆的是怎么成了你们老季家讨媳妇嫁女儿开小店的本钱?就你们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也配提我妈,我妈是给批斗死的,怎么,你们今天还预备批斗死我?”

    季老弟舔了舔唇角的酒,心里暗自可惜,脸上也就痛心疾首:“大伙瞧瞧,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什么态度啊,有这么跟舅舅说话的吗?”

    “什么舅舅,我妈什么时候改姓季了?”

    “真是太过分了你!狗眼看人低!”

    “丁家有啥了不起,不就一群个体户么,我呸!”

    这事态因一杯酒事态升级,临近几桌的季家人都聚集到一起,共同讨伐起康敏君来,他们像斗鸡一样,把自己脖子处的一圈毛给竖起来,胀红着脸,上身前倾,并且还要配上手势,一般是用右手的食指指着康敏君的鼻尖。由于目标太小,夏文殊作为她的丈夫,理所当然的得分摊一部分口水。

    夏文殊的劝话和周旋在这种骂战里丝毫不起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里成为整个大厅的焦点,还在前桌享受敬酒的康国建理所当然的看到了,他与季如梅急忙走了过来,跟着的还有坐在前头的小鱼小蛇。

    这时候局势已经有些失控,大约是宿怨太深,季家很不愿意失去这个给康敏君难堪的机会。康家与丁家虽然有心帮衬,但人数远不是季家的对手,何况这两家到底不擅长帮架,又惯于讲道理,于是很快被挤出骂架圈,夏文殊与康敏君几乎被团团包围住。

    康敏君对着季家一向斗志高昂,夏文殊则眉头紧皱。他本没有急智,又基本没有面临过这种农村包围城市的作战方针,实在是难以突围。只好暗暗引导这包围圈往厅外去,他想借移动到宽敞的地方,以便逃脱魔爪再说。

    康国建的到来并没有使这场讨伐休战,他高声问:“这都怎么回事!住手!”,但没人听他的,康家和丁家的人要解释,但比不过季家人嗓门大,于是康国建只听到季家的版本,不由气得脸红脖子粗,“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连我过生日都不安生!这是想气死我吗?赶紧把他们给我拉回来!丢死人!”

    季如梅一边扶着发抖的康国建坐下,一边唉声叹气,。

    小鱼小蛇觉得外公老糊涂了,一个两个的就朝包围圈里蹿,生怕爹妈吃了亏。爹妈是不是吃了亏不知道,夏文殊一见两孩子,就生怕他们吃了亏,眼见季家一个敦厚个头碾压过来,他连忙一推,老母鸡似的的将小鱼小蛇护到了身后。

    这一推推得好,挺有吨位一小伙立马被推翻在地,配合一声惨叫,成功的取得了众人大呼“你还动手打人!”“不孝长辈你还有理了!”“真是有什么锅就有什么盖!”的效果。

    然后,季家帮理由充分的将事态从骂架升级成打架。

    且说这边干劲十足,热火朝天,白健那边也是热火朝天。

    他正安排了个饭局,请来一干媒体领军人物,亲自酬谢大伙为水深火热的民企仗义执言。完了还送这些人七天国外游,没时间的就送七天酒店套房,听上去大方豪气,实则都是自家控股公司。

    除了资源丰富,集团旗下有投资公司还有一点好,虽然难以让众人熟知,但各个公司五花八门,有控股的有参股的有各式各样的,便是控股也名字各个不同……拿那家新并购重组的小国企来说,最近因自杀惨案丑闻不断,他固然为此奔波了几日,然而舆论先前再如何臭骂,群众如何指责,也就骂骂那家新民企,懂行的最多骂骂并购的投资公司罢了。

    投资公司哪管人民群众怎么看,它又不像实业集团一样,与群众有直接利害关系。出了一桩丑闻,哪怕以后辟谣,以后挽救,那品牌价值也刷刷的掉,股价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它被骂完了仁信集团下其他产业该干嘛干嘛。

    酒过一巡,他留着宣部总监陪客,这就酒遁出来。本意是赶另一个局,然而刚出包厢就听到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他平生不爱凑热闹,但这是自家生意,他哪能不关心。

    于是他从三楼的栏杆往下看,正能见到挑高的大堂里一间礼堂外不远围了一圈人,个个穿得体面,却分明是两班人在推搡互殴。又有酒店保安入场制止,但毕竟都是宾客,他们也不敢强拉,场面一时极为壮观。

    能来君胜的,大约也都是体面人了,在五星级酒店里打群架打得跟深港黑社会似的,就差没人人手持一砍刀钢管,委实千载难逢。

    白健原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就差没叼着烟叫好,然而他的好视力叫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后,立马把嘴里的电子烟惊掉了,摔到乌七八糟的大厅里,落地不见。

    “我操!”他急骂一声,哪还记得这玩意,抓过刚从休息室出来的助理冯知如,“你赶紧给我联系慈爱医院的脑科专家。”

    冯知如见老板脸色发白,不是个正常的冷脸,他不由愣了:“白总脑子出毛病了?”

    “我有屁毛病,我老婆脑袋上砸了只花瓶!出血了!”白健大吼一声,将人一推就往楼下飞奔,若不是这是三楼,是二楼他就敢直接跳下去。横竖个高总是占优势,不能光顶着天塌先压的危机。

    冯知如还是愣愣的,硬是没反应过来老板结婚没结婚,只想着:“还说没出毛病,脑子被砸了那是神经外科啊。你还被砸少了么……”

    白健早年在深港的时候,为了发财,生意上一度涉黑,后来社会进步,他就逐渐把自己漂白了。那时风里来雨里去的,他打人人打他,脑子被砸也不是新鲜事。

    落在他白健身上也就缝两针明儿接着干的小事,落在夏文殊身上,那可真是要卿命了!他和夏文殊能是一个物种么!夏文殊光蚊子叮一口,那嫩白的肉皮上都要落好大一丑胞,他皮肉坚实得连蚊子都不敢靠近,更别说那王八蛋叫夏大志打一回,那鼻青脸肿的看着让人心烦了!

    却说白健百米冲刺的速度的保持了千米的距离,一把将被推撞到角柜,遭了角柜上又大又重的装饰花瓶砸上头的夏文殊扛了起来。

    要是正常时态,夏文殊怎么也不能让人像扛沙包一样的扛着。但现在他脑瓜子正刷刷掉血呢,人不清醒,说话也不清醒,“敏君……我们……走……小鱼小蛇……”

    “**!老子是白健!你救命恩人白健!你高大威猛的健哥,你亲亲爱爱的小健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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