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伦德自己倒是没走,他盯着炉膛中熊熊燃烧的烈火,突然开口道:

    “你这小子,打算用千层锻的手法?”

    布鲁托露出了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

    “有兰斯洛的这力气在,不做白不做!”

    巴伦德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也露出了笑容。他拍了拍布鲁托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叮嘱的话语从他的背影飘来:

    “每次叠的时候记得刮干净,淬火的时候我会过来的。”

    兰斯洛好奇的看着两个矮人的对话,问道:

    “什么是千层锻?”

    “千层锻就是将铁料砸扁,然后折叠,再次砸扁,这样并不断的重复。”

    布鲁托控制着将热力集中在剑坯中间的一小段,很快就将那个部位加热到了足够的温度,夹出来后用小锤叮叮几下就敲的弯了过去。他将折叠后的剑坯重新塞进了炉膛,继续说道:

    “折一次是两层,两次是四层,三次是八层,只要你折到第十次,你就叠了超过一千层了,所以管这个办法叫千层锻。如果你高兴的话,你甚至可以一直折下去,不过超过一定次数意义就不大了。”

    “这样做的好处是什么?”兰斯洛小心的拉着风箱,避免像前几次一样让熔炉里的温度升的太高。

    “这样会让武器的性能大大提高,还能形成漂亮的花纹。”布鲁托耸了耸肩,“一些老练的铁匠师傅甚至能让花纹构成某些特殊的奥术符文,赋予武器强大的魔力,但我自然没那个水平。”

    “既然这个法子这么好,为什么不都用这种工艺呢?”

    “因为麻烦呗,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身怪力的。”布鲁托耸了耸肩,“让我老爹来叠个十次,他最少也要一周的时间。”

    “我们已经干了十天了。”兰斯洛指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那是因为寒铁这种矿石的破事多!温度高一点就变成普通的铁了!”布鲁托恼火的答道,“如果不追求反复使用的性能,铁水流到模子叠个一两次就可以开始打磨了,我猜这会其他地方都是这么个弄法。反正都是给那些炮灰恶魔用的,这将会是它们见过的最好的武器了,但在真正的宝剑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所以缇嘉娜挺通情达理的嘛。”兰斯洛笑道,“她对这些武器的用途非常明确。”

    “但是让一个矮人放弃对自己作品质量的要求,转而追求数量还是太难了。”布鲁托将再次白热的剑坯放在了铁砧上,用小锤轻轻敲了两下,“你不是矮人,你不懂。”

    兰斯洛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巨锤挥出。

    他的力量让千层锻最费力的环节变的颇为轻松,在布鲁托终于决定不再折叠,用自己的小锤子为剑坯定型之前,他们已经折叠了超过二十次。

    越到后面布鲁托花在去除表面杂质的时间越多,兰斯洛反而闲了下来。他认真的观察着矮人工作。布鲁托其实对锻造的热情一点也不输普通的矮人,是他过于严苛的父亲让他想要逃离工坊。

    随着他一锤一锤落下,剑身彻底成型了。布鲁托走到砂轮前,开始处理剑刃。

    “这样一把剑就做好了?”兰斯洛好奇的看着火花从飞速旋转的砂轮前飚射而出,“好像也不怎么麻烦嘛。”

    “是的,如果我是个兽人铁匠的话。”布鲁托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接下来还要做热处理,如果说刚才的捶打决定了武器一半的性能,那热处理能决定剩下的一半。只有经验最丰富的矮人铁匠才能把握好每个环节需要的温度和时间,比如像我老爹这样的。”

    谈话间,布鲁托已经处理好了剑刃,他将其重新放入熔炉中。兰斯洛走向风箱,但被布鲁托制止了。

    “不用了,剑坯已经完成了,不需要太高的温度。我今晚就在这休息,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让我老爹来帮我们淬火。”

    “好,那明早见了。”

    回到海格庄园的兰斯洛在,小伊莎的帮助下奢侈的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了多日来积累灰尘,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盘腿坐下,开始他每日的修炼。

    体内的真气一天下来消耗了大半,兰斯洛运起了宝瓶仙法,打开身体上无数个看不见的窍穴,吸取着天地中的灵气。

    第二天一早,兰斯洛再次回到了铁匠区那个小小的工坊里,布鲁托正在角落的板凳上呼呼大睡,不过熔炉中的火倒是烧得正旺,看上去刚刚补充了燃料没多久。

    兰斯洛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着,没有急着去叫醒自己的同伴。

    过了一会儿,布鲁托悠悠的醒转,他先是去检查了熔炉的情况,然后才发现兰斯洛已经到了。

    “哟,早呀,昨晚休息的怎么样?有没一只魅魔溜到你的梦里呀?”

    “我现在精力非常充沛。”

    “那就好,我们今天要开始第二把铸造了,不过得先把咱们第一件作品的最后一步完成。”布鲁托伸着懒腰走了出去,“我去找我老爹过来。”

    巴伦德很快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老矮人换了个角度来看待自己的任务,把它当做一种大工程,目的是保证产量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提升质量,整个人一下又充满了干劲。

    他先是检查了猝火用的水槽。水槽就在铁砧的边上,底部铺满了韩铁矿石以保持低温,眼尖的兰斯洛甚至发现里面还有几小块寒水晶。接着他又查看了熔炉边用于回火的保温炉,同样对其的情况满意。

    做完这些检查工作后,巴伦德对布鲁托夸赞了几句,然后拿起钳子,将剑坯从熔炉中夹了出来。

    经过彻夜的加热,剑坯通体呈现炽热的亮白色,一股高温迎面而来,让兰斯洛怀疑是不是又练废了一把剑。

    不过巴伦德显然对剑坯的状况非常满意,他动作毫不迟疑,直接将滚烫的剑坯插入了猝火用的水槽中。

    一阵白烟升起,但数量比兰斯洛预期的要少很多,他这才意识到水槽中的液体并不是水,而是油。

    仅仅过了5秒不到的时间,巴伦德就将剑坯取了出来,然后直接放入了用来回火的保温炉。

    “我有预感,这会是一把好剑。”老矮人拍了拍布鲁托的肩膀,“寒铁武器的回火温度要比普通铁器再低点,大概就比沸腾的水再热上三成就行,自己注意。”

    “放心吧老爹。”布鲁托兴奋的搓着手,“回火一个半小时,冷却半个小时,重复三次,没错吧?你看我都记着呢。”

    巴伦德看着布鲁托,沉默了一会,突然把自己的儿子拥入怀中。

    “我想我以前对你太严厉了。”他揉了揉布鲁托蓬乱的头发,“你比许多同龄人要干的好多了。”

    说完他直接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布鲁托愣在原地。

    “你还好吧?”兰斯洛出声道。

    “我当然很好。”布鲁托转过头来,兰斯洛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

    他走到一边,用铲子铲起了一把寒铁矿石,放入了熔炉中。

    “让我们继续吧,还有五把剑等着咱们去完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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