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强的脸色变了一下,看着徐君然却没有马上说话。

    徐君然微微一笑,走到房间的一边拿起电话,拨通了市委书记郭红涛家里的电话。

    “郭书记,您好,我是徐君然。”徐君然客客气气的握着话筒说道。

    电话那边响起了郭红涛和蔼的笑声:“呵呵,小徐啊,怎么样,今天上任还算顺利吧?”

    “郭书记,有个事情跟您汇报一下。”徐君然说着把亚麻厂工人因为发不出来工资闹事的事情向郭红涛进行了详细的汇报,又把自己掌握的一些情况告诉了郭红涛。

    听完了徐君然的话,郭红涛严肃的说道:“这个事情很重要,处理不好就有可能变成群体事件,你们仁川县委县政府,一定要尽快稳定好工人们的情绪,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找我或者贝市长,明白吗?”

    说了几句话之后,郭红涛这才挂断了电话。

    刘华强坐在一旁见到徐君然直接跟市委书记通话,言语当中一点都没有初来乍到的那种拘束感觉,心里面马上就明白了,徐县长在省城的关系很深,甚至跟郭书记都能搭上线。

    “老刘,你说吧。”打完电话,徐君然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刘华强说道。

    刘华强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对徐君然说道:“县长,这个事情,还是得从前年春天说起……”

    随着刘华强的叙述,徐君然总算是明白了亚麻厂没落的原因。虽说他对于刘华强的话,也有些不太相信,可是结合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倒也是比较符合实际的。对刘华强这个人,徐君然现在是不太信任的,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可以用的人,刚刚当着刘华强的面给市委书记郭红涛打了一个电话,用意也很明显,就是给刘华强传递一个信号,跟着自己这个县长,是大有前途的。

    在刘华强的讲述当中,亚麻厂原来也算是兴旺发达,后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可以引进一条国外的生产线,生产出来的产品,有人可以帮忙出口到国外,当时的亚麻厂厂长也不知道昏了头还是怎么样,竟然答应了这个事情,把亚麻厂积攒了十几年的资金都砸了进去,弄回来一条据说是德国制造的生产线,可到工厂这边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坏掉了,找人修理又修理不好。最后拖了大半年,才知道这个生产线,根本就不是什么先进技术,是那边淘汰了的旧东西。

    “县长,整整二十万呐!全都打了水漂!”刘华强满脸的苦笑,对徐君然无奈的说道。

    徐君然眉头皱了皱,二十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尤其是对于仁川县这样的一个贫困县来说,二十万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老刘,这个事情,县里面就没人管么?”徐君然想了想,对刘华强问道。亚麻厂损失了这么一大笔钱,县里面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了,那就不可能置若罔闻不处理责任人,毕竟损失了这么一大笔国有资产,那可是犯罪啊!

    刘华强无奈的露出一个笑容:“县长,您知道那个给亚麻厂牵线搭桥进口生产线的人是谁吗?”

    徐君然一愣:“谁啊?”

    刘华强压低了声音,用特别神秘的声音说道:“听说,是京城某位大人物的孙子。”

    “京城的大人物?”徐君然更加好奇了,有些莫名其妙的问:“谁?”

    刘华强一脸严肃,仿佛说出的名字是自己偶像一般的说道:“是曹副总理。”

    “噗!”

    徐君然原本端起茶水准备喝一口润润喉咙,没想到听了刘华强的话,却一口喷了出来,顿时整个茶几就被水给淋了个遍。

    “你说是谁的孙子?”徐君然一脸惊讶,再一次对着刘华强问道。

    刘华强继续说道:“是曹副总理的孙子。”

    说着,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无奈:“您是不知道,这位曹大少在咱们县住了好一阵子,连市里面的领导都接见过他。要不是有他牵线搭桥,亚麻厂根本不可能从国外进口到那个生产线。虽说这生产线是被淘汰的,可这曹大少也是被骗了,咱们县里的领导,哪里敢去找他要说法啊,毕竟,毕竟那可是京城里面来的人……”

    徐君然满脸古怪的看着面前的刘华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刘华强解释这个事情。

    难道要告诉刘华强,你们十有八九是被骗了?

    曹副总理的孙子?

    开什么国际玩笑,现如今京城姓曹的副总理就只有曹老爷子,也就是曹俊明的父亲。而曹家一共只有两个儿子,不管是曹俊明还是曹俊伟,可都没有儿子。

    且不说一直不结婚让老爷子操碎了心的曹二少,曹俊明跟徐君然认识了这么多年,徐君然可真就不知道,他除了如今那个三岁的女儿之外,还有什么儿子。再说了,就算是曹家的旁系,徐君然也不相信,有人能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徐君然看着刘华强认真的问道:“老刘,你说的那个京城来的人,自称是曹副总理的亲孙子?”

    这个事情很重要,徐君然必须要认真的核实一下才行。

    刘华强点点头:“没错,人家说了,他老子是曹副总理的小儿子。”

    徐君然傻眼了,半晌都没吭声,最后憋了半天才开口问道:“那个,那人多大岁数?”

    刘华强皱起眉头想了想才说道:“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说实话,县长,他跟您差不多大的年纪。”

    徐君然叹了一口气,苦笑了起来,摇摇头对刘华强说道:“刘主任,实话跟你说,弄不好,这是个骗子。”

    “什么!”

    刘华强顿时就呆住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徐君然:“县长,您不是开玩笑吧?”

    徐君然的表情十分严肃,对刘华强认真说道:“你现在马上联系白书记,请他,不,我亲自过去好了,这个事情我得当面向白书记汇报。”

    刘华强看徐君然这么严肃的说着话,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里面虽说满满的都是疑惑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两个人起身离开县政府招待所,朝着外面走去。

    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白林肯定不会在县委办公室里面办公,要见他,就只能选择去白林的家里面。徐君然找不到地方,自然只能让刘华强给他带路了。

    一路上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走着。

    走到一栋楼房前面的时候,刘华强站在门口对徐君然恭敬的说道:“县长,这就是白书记的家。”

    徐君然点点头:“行,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刘华强略带失望的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两位领导谈话,自己这个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级别还不够在一旁听着。

    就在他临近转身的时候,忽然听到徐君然淡淡的开口说道:“以后政府办的工作,老刘你要认真负责起来,有什么困难及时跟我沟通,明白了吗?”

    刘华强的身子一僵,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一下就不同了,声音洪亮的对徐君然点头道:“徐县长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他知道,自己终于打动了这位新县长,成为新县长圈子里的第一个成员了。

    在社会中,多数人注定是要别人替他们说话的,尽管由工作、生活而形成的众多人际交往圈子内,每个人都有发言机会,但事实是总会有一些人被另一些人左右,社会也就分化为平民、精英、贵族。他们依照经济条件,文化教养、政治需求,各自建立起一套行为准则,在这些准则之下,圈子也就成为一个准社会单位,虽然无形无声,但它限制着每个人的行动,同时也相互碰撞和渗透。

    政治上圈子的魔力在于一旦进入圈内,就不约而同地形成默契,对圈内人的事情不遗余力、有求必应,政治生活私人化,圈内兄弟好办事。私事公办,化私为公,是圈内相互谋取私利时驾轻就熟的拿手好戏。大凡进入圈子中的人在圈子内需要办什么,往往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而在官场当中,围绕权力人物,都会形成一个生态圈,衍生各类物种。权力人物一旦失势,生态圈就不复存在了。那些赖以生存的物种就会退化、变种、迁徒、绝迹。

    “谁是谁的人”是一个许多人常用的话,在机关呆过、在企业干过、在官场混过的人,多会用这句话。要知道,一个人一旦成了谁的人,他就没有独立人格,没有自主意识了。古人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个人一旦成了谁的人,他必定战战兢兢,死心塌地地效忠于此人。因为他要从主人那里讨衣食、讨名誉、讨权力。

    圈子一说,在百姓而言只是个生活范围的概念,但在政治系统中,却是一个官员安身立命的本钱。在政治词汇中,与圈子相近的表述还有很多:宗派、帮派、山头、派系、党羽、势力、班子、集团等等。简言之,一个官员置身于这个系统中,或主动自觉加入一个圈子,或无意识地卷入一个派系,或纯粹是被别人当作是某某人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被归类和贴标签。一个圈子就是一股政治势力,要想完全置身事外,其结果很可能就是被边缘化:上边没有人照顾你,下边也没有人追随你,孤家寡人一个,既成不了气候,也就难以施展自己的抱负。“朝中有人好做官”——被人推荐赏识和提拔了,你就应该站在这个人的队伍中,如果左右摇摆,不但会被这个圈子抛弃,也很容易被别的团体所不齿,也就很难混下去了。

    现如今在仁川县,徐君然要在这里干出一番事业来,就必须要建立自己的圈子,而刘华强,就是他纳入这个圈子的第一人。

    当然,也是因为刘华强这个人,主动投靠徐君然,希望融入他的圈子当中。

    徐君然笑了笑,看着刘华强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消失,他很清楚,自己算是初步收拢住这个办公室主任的心了。最起码,在别人给他更高的权力地位之前,刘华强肯定是效忠于自己的。

    在官场里面,对于众多的官员来说,他们在站队的时候,要解决好两个最重要的问题。

    第一个重要问题是跟对人。首先是政治势力的大小,是权倾朝野如日中天,还是风头已过在走下坡路?有没有发展潜力?有没有牢固的根基?核心领袖人物的前途如何?有没有潜在的危机?这些都是不可不细细盘算的。其次是自己与理想中的圈子的渊源。能不能与其中的关键人物发生直接的关系?诸如同乡、同学等等。自己能否体面地加入?自己的身份在圈子中能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有没有发展前途?自己能得到的眼前好处和长久利益是什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和机会成本?

    第二个重要问题是要有人跟,也就是说你还需要经营好自己的小圈子。这个以你自己为核心的小圈子是你的重要政治资本之一,它也决定了你在上一个层面的圈子中的地位。一个政治官员,要善于“跟上”,上边要有人;也要善于“御下”,下边也要有人。要妥善分配好下层的利益关系,学会用各种手段团结人,用理想、用利益等等。

    而为官行政者,要组建自己的圈子,最忌讳的是贪恋和刻薄寡恩:好处和利益都归于自己,过失和责任推委给下属,而且对下属严苛,少有笼络。具体的行政事务千头万绪,再好的政策也必须要有得力的人手给你去实施,所以,没有一支精明能干忠心耿耿的队伍,自己在政治上也难有好的前途。

    徐君然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尽量给那些追随自己的人以利益,让他们知道跟着自己这个县长是有前途的,等到他建立起来属于自己的圈子,也就算是建立了一股能够在仁川县立住脚的势力。

    想到这里,徐君然忽然觉得,这一次亚麻厂的事情,对自己来说,说不定算是一个打开局面的良好契机。

    伸出手在白林家的门上轻轻的敲了三下,徐君然决定跟这位白书记,好好的沟通沟通。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听起来似乎年纪不大。

    徐君然笑着说道:“是白书记家么?”

    里面的那人答道:“我爸在看书,你是谁?”

    徐君然总算听了出来,回答自己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出现在徐君然面前,有些诧异的看着徐君然:“你好,请问你找白林有事吗?”

    徐君然打量了一下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试探着问道:“这位一定是嫂子吧?我是徐君然,您叫我小徐就行。”

    “徐君然?”门口的女人和孩子都有些意外,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是什么意思。那十来岁的女孩儿更是一脸厌恶的看着徐君然,直接了当的说道:“你才多大啊,就管我妈叫嫂子,真是的。”

    她的话刚说完,白林就从里面出来了,看到徐君然明显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哎呀,小徐县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县长?

    白林的妻子和女儿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眼,却从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出一抹诧异来。孩子倒是还好一点,只是有些意外。可深知丈夫脾气秉性的妻子却是多看了徐君然几眼。她跟白林结婚这么多年,对于丈夫的脾气实在是太了解了。不说别的,能够让丈夫这么热情对待的人,在整个仁川县恐怕都屈指可数。

    最关键的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开始他还以为对方是来拉关系的,二十出头就叫自己嫂子,可真是没大没小。可现在看来,对方既然能够被丈夫用平等的态度相对,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她这边心里面胡思乱想着,那边白林和徐君然已经打完了招呼,白林一脸笑容的对徐君然介绍道:“徐县长,这是你嫂子,在咱们县医院工作。这是你侄女,现在在市里面读高中。”

    县长?

    侄女?

    母女二人都呆住了,白林的妻子是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县长,而他的女儿却是没想到,自己真的要叫面前这个年轻人做叔叔,貌似这个徐叔叔比自己恐怕也就大了那么几岁罢了而已。

    徐君然笑了笑,跟白林的妻子和女儿打过招呼之后,这才对白林认真的说道:“书记,原本我是不应该来打扰您的。可是事关重大,今天我要是不来的话,恐怕晚上我会睡不着觉啊。”

    听到徐君然的这句话,白林原本笑呵呵的表情顿时就变了,他听的出来,徐君然这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跟自己商量,否则新官上任的县长,哪有大半夜跑到县委书记家里面来的啊。

    没有一丝犹豫,白林点点头:“咱们书房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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