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挥动,刀枪如林,豪士奔涌,杀声如潮。

    从前阵上轮番撤换下来正做休整的栾廷玉、卞祥所率领的两军将士眼见孙立所部领取配备的投石炮轰天雷已见成效,也顾不得再做歇息,立刻一面命令各部弓弩手压制城头上那些回过神来的金军守卒,一面亲自率领麾下步卒义勇直朝着延庆城那处塌垮下约莫一丈有余的缺口涌杀了过去。

    而城墙缺口处火器爆炸所形成的烟尘已然没有散去,两侧呈倾斜状的城墙随时也会松动的砖石掉落下来,经过城郭内守将完颜德寿的喝令调动,大批的金军士卒也都快速的往缺口处直扑了过去,高筑垒砌的城墙既然已不济事,也唯有以血肉之躯上前去死死堵住直往城内涌杀而来的敌军。而无数攻城的义军将士从被轰开的缺口只顾涌入城中,还有大批的兵马汇聚猬集在外侧,也都拼了命前赴后继的往里面撞去,争取教更多的弟兄能够顺利冲杀进城内。在这种形势之下,双方将兵拥堵在城墙缺口两侧,而无不是力图以命换命杀退对方的惨烈战事也就在所难免了

    双方将士恶狠狠的撞在了一处,互相拼命搠刺扭打着,敌我双方已拥挤成一团,卡在缺口做着殊死的搏斗。在狭窄的空间内性命飞速流逝上,双方皆是人挨人、人挤人,每个士卒无不想打算抡起膀子、甩开步子抵死奔杀,可是就算有人驻足于原地也只会脚不沾地的被后面的人潮推挤裹携着直往前移。血腥味立刻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满开,激促到直震得人耳膜发疼的金铁相交声,以及那教闻之不由心悸的利刃切割血肉的闷响声就从来没有停歇过。两边都是人头涌动,而拥堵在缺口两侧厮杀交战的双方士卒也不过百来人左右,而一旦有死伤者扑倒在地,后方也立刻便有军卒源源不断的扑将上去。很快的,尸体层层叠叠纠缠在一处,脚下纷沓的血线与泥土泞成一团一团的,渐渐的就连那些身上兀自有鲜血泊泊涌出的尸首,眼见也要堆砌成了一道分界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孙立、朱仝、栾廷玉、陈广几员义军头领嘶声怒号,身先士卒的率领一众亲随健儿也各自擎着手中兵刃冲杀到城墙缺口处,直狠狠的撞向对面那些拼死拦截的女真步军阵中!锋刃雪亮的兵刃盘旋飞舞,卷起一层层的血浪,当即也将仓促中金军猬集聚合的队摧垮了两三层,而孙立、朱仝、栾廷玉、陈广乃至周围的义军甲士浑身很快的也已沾满了血污!

    孙立这边奋勇突袭,使得手中那一杆大枪煞是灵活,于冲阵之际左右上下的盘旋翻飞,时不时一点寒芒直搠出去,依然刺死挑翻了至少二十来个金军步卒,可是如今于攻城战时陷入拦截在城墙缺口的金军人众当中,也不便骑马冲杀,本来最擅长的马战本事眼下却徒步作战的孙立身手难免打了几分折扣,他这边又是一枪搠出,直攮进一个女真步将的心窝,可是枪尖却死死的嵌入那厮的胸腔之中向后倒入涌杀来的敌军人群之中,眼见周围无数把兵刃齐功而至,孙立不得已也只得撒手放开长枪,随即手腕一抖,悬在腕上的那一条虎眼竹节钢鞭登时又被他擎在了手中,随即疾荡猛抡过去,磕砸飞了数把兵器后孙立抡起膀子又是狠狠一劈,重重将面前另一名女真步将头戴的兜鍪砸的生生凹陷下去,直将那鞑子砸得凹瘪的头盔下鲜血当即流淌布满面庞,一声不哼的到底当即毙命;

    而紧随在孙立身旁的朱仝擎着手中那杆长枪,也挥舞得如飙风一般,直将从各个方向攻来的兵刃拨铛荡开,时不时再如毒蛇出洞般直搠过去,先后也有十几个女真悍勇的猛士被他搠中要害,倒地身亡,然而战事极为激烈,本来朱仝因髯长而将其包裹住垂在胸膛前的纱锦囊也早已甩飞了出去,周围如注的鲜血喷溅,又过了一会的功夫,沾染在朱仝颌下那来回飘荡的美髯上血糊得一片打柳,再咬牙力战下去,朱仝也难免气喘吁吁,手上招式也已然不由得慢了几分;

    而枪扎一条线、棍扫一大片,本来栾廷玉展开双臂抡舞着手中铁棍虎虎生风,比起孙立、朱仝使得长枪直搠冲杀,他最擅使的军械打击范围最大,每一棍猛抡横扫出去,立刻也有三五敌军士卒被翻摔倒。然而栾廷玉的肩头仍插着半截羽箭,他每每一动弹也必然伴随着筋肉撕裂的那种钻心剧痛,就算栾廷玉咬牙力挺,动作也难免难免变得有些迟缓,在恁般敌我双方须臾间的功夫便又有不少人断送性命的惨烈战局之下,也极是险象环生;

    至于本来就最擅长步战的陈广手中那杆白蜡杆子大枪随着枪身极大幅度的摆动来回旋舞着,便如一条转活了的白鳞巨蟒转朝着周围冲杀围堵过来的金军士卒搠去,枪尖闪耀灿若繁花,往往都能从周围金军步卒料想不到的角度刺搠割裂开他们身上的要害处,可是在这等两军交战激烈且空间极为狭窄的环境下,休说是施展开身手恣意厮杀,陈广几乎连闪躲腾挪的空间也没有,遮莫再用不了许久稍一个不慎。也甚有可能着了周围人头涌动的敌军暗算。

    前后左右一片、一片的刀光剑影闪烁,不时的还有冷箭嗖嗖的穿梭而过,直钉在兀自奋力厮杀的双方将士身上。在这种险恶的战况下,就算是惯于统兵御将,擅长冲锋破阵的将领也很有可能被乱战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兵一枪搠死,大多身手武艺的技法恐怕也难以奏效,也只能哄着双眼尽皆所能屠戮尽眼前看似是敌人的一切生灵!

    正当孙立奋力抡鞭厮杀时,本来周围喊杀厮杀声既是喧嚣鼎沸,他也仍隐约的听见有一连串弓弦弹绷声起,随即又是一片离弦撕裂开空气卷起的箭啸声,二三百余点寒星竟是由上方直激射下来。周围义军将士当中有人中箭后当即扑倒在地,虽然绝大多数儿郎仍不肯后退半步,可是城墙崩塌处两侧高处上此时也猬集了许多金军弓手,而落向下方正在城墙缺口处厮杀的义军将士头上的箭雨,也显得愈发的密集起来。

    “噗!”的声闷响,朱仝低哼了一声,却也仍在咬着牙尽力死战不退。孙立、栾廷玉、陈广等头领也是愈发的心焦,倘若不能从此处缺口杀入城内,而再教城中鞑子趁机上来填补堆砌,并于左近处设下机关陷坑,如此便是功亏一篑,再久熬磨耗下去也不知还要枉送掉多少弟兄的性命。可是眼见一时间仍然冲不破齐聚在缺口处扎堆金军的堵截,崩塌处两面城墙之上又有鞑子诸队弓箭手按部就班的施射箭簇,倘若那些鞑子撑到了再搬抬守城器械将甚滚木擂石、金汁沸汤只顾往下方浇盖砸将下来时,所有汇聚于城墙缺口处奋力冲杀的儿郎们却不是尽数折在此处!?

    而就在众人一时进退维谷之际,孙立、栾廷玉、朱仝、陈广乃至周围仍奋力死战猛的听见一声霹雳惊雷也似的暴喝声起:“兄弟们!让开!”

    一道高大的身影猛的从后方急于往前涌杀的义军将士当中奔将出来,凛凛一躯也登时矗立在那些死战不退的金军步卒面前。原来眼见前面拼死冲杀的弟兄们战事胶着吃紧,也早惹恼得另一个好汉不顾自己伤势严重,而是抄起他最擅使的兵刃撞开一条道路,一头也扎进了早如烧开的滚水一般沸腾喧嚣的战团当中。乱战厮杀,大刀大斧开路,而在这个场合之下,于密集的混战群中谁又最适合直接趟出一条血路往敌阵腹心处撞去,无疑仍是神力过人,且使得大斧这等重兵器大开大阖、举重若轻的赛公明卞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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