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海血溅太极殿,一时间气氛变得说不出的沉默和压抑,群臣的目光或看于犹如无事发生的杨王父子暗骂一句不愧是战国屠夫,或落于高高再上的武皇和两阁阁老之上,等待着一个答案。

    自古以来议事殿中不染血,就算是判除一些重刑重罪也都是在午门之外进行,议事殿本就是议论朝纲之所,岂容胡作非为一言不合便要脑袋撞柱或者如泼妇骂街般信口开河?正因为如此这太极殿前溅血可大可小,主要还是看武皇的意思。

    之所以说气氛有些奇怪还有一点就是自马海头撞石柱之中血流如注,但是任凭那血染红玉阶武皇和杨王都没有表态或者是说些什么,武皇只是在高台之上微微皱了皱眉看了杨王两眼便沉默,而杨王更是老神在在,本就不大的双眼微微眯了眯,不知道的人看着他还以为他在打瞌睡呢。

    杨王这幅态势群臣并不意外,毕竟马海是针对他,如今闹得头破血流性命不保杨王自然乐的看笑话,但是武皇不同,这事在他这一国之君面前发生,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有个态度才算是合理。

    马海所言句句诛心,尤其是诛帝王心思,难不成武皇心中就真的对杨家无所顾忌吗?厚封厚赏可以说是武皇念君臣之情,但是又何尝不能说是武皇是为了先稳住杨家而做的权益之计呢?

    其实在一些久经官场的老狐狸眼中有些事是再明白不过了。当初的王妃辞世杨二郎纨绔,之后的杨二郎替兄退婚不了了之,然后就是他被杨王放逐江湖远离朝堂,最后的杨王失踪又出山,这些看起来杂乱但是合理的事其实背后都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只看谁是执线人罢了。

    杨王势大武皇忌惮其实这道理大家都懂,群臣或因公因私想让杨王倒台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只是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江湖朝堂无论哪个都不是和人讲道理的地方。

    杨王统兵三十万,麾下六部在战国时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若是杨王不在武皇可能尚且有机会抽丝剥茧般采取一些手段,但是一旦杨王出世那杨家军就永远都是杨王的杨家军,谁也无法将手插入其中。

    没人比和杨王一起征战过来最终成皇的武皇了解杨家军的恐怖之处,那是一支无法用常理推断的部队,就像当年的杨王一般,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人会做些什么,再想些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才是最为恐怖的东西。

    杀人不过一丈刀,最怕难斩人头时。

    杨王的人头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人头,那是三十万百胜之师的人头,这让武皇如何下刀?

    不能下刀但是身为武皇却也不能示弱,所以武皇此刻在沉默,或者是在等杨王一着棋手。

    武皇之所以沉默是他相信杨王知道他的意思,召见杨二郎之事他已经给了杨家一个交代,而且还放杨王出玉陵,他自问明面上已经给足了杨王面子,若是杨王如今不给他一个台阶下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杨王也明白武皇的意思但是他却并没有出声,这些年以来这朝堂之上针对他的人不可谓不杂,像是今天这种行事刚烈之人也不可谓不多,但是这些年他都没有计较过什么。归根结底他这些年还是念着一份兄弟君臣之情的,但是这份情自从王妃辞世之后真的点滴都不剩了,如今有子在旁,他又如何能让自己儿子同样受这份肮脏之气呢?

    “呵,朝堂之上文士为国原来不只是仅会摇舌,而且还会流血,这倒是让我长见识了,朝堂如战场果真不是一句空话。”杨王虽未开口在他身侧的杨文锋倒是缓步而出,环视群臣笑着开口道。

    这个时候群臣看着他父子二人的眼光仍然是那种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目光,对着这些目光杨文锋忽然想起曾经杨继说过的一句话:“如今的玉陵朝堂那些群臣的眼光就像是一团烂泥,虽然不会有什么伤害但是也要往你身上糊上几团狗屎一样的东西,让人看着恶心。

    确实,今天这么一看确实恶心。

    “如此为国为民之臣,硬是用脑袋撞出了个满朝皆惊,武皇当重用此人,方不负各位大臣为国为民劳心费力的为我杨家浪费了这么多口水。”杨文锋终究还是给武皇一个台阶,也算是杨家给了武皇一个台阶。

    一个台阶代表还未到兵戈所指的地步,既然如此那便偃旗息鼓待到下次再战。

    “果然游历江湖是历练人的,看来我的那几个儿子也需要下江湖去锻炼锻炼,”不管杨文锋的话是讽刺还是调笑亦或者是正儿八经,总之算是缓和了局面,这不由让武皇看向这些年素有纨绔之名杨家二子的眼光有些不同寻常但又有些理所当然。

    毕竟是杨王的二子,寻常百姓和臣子相信他武皇又岂会相信?

    “来人,将他抬下去,如此举止轻浮之人,就算是死了也死有余辜。”武皇扭头对着两旁的侍卫冷声吩咐,这一开口等于是赦马海无罪了。

    不只如此,在有心人眼中看来这马海以后的仕途恐怕要一马平川步步高升了,敢于当朝在杨王面前如此参谏杨王而不殒命者那就只能说明武皇并不想要这人的命,既然被武皇如此对待还怕不显于朝堂之上吗?

    这一日的朝堂注定不平凡,杨王一步入天门后重新掌控杨家血军;文臣血谏一代杨王;武皇欲招杨家二子为驸马,这桩桩件件注定又是一场惊天大局,这次入局人是谁,掌局人又是谁,只待一朝风云起。

    最终所有的事已尘埃落定,武皇开口退朝群臣作雀儿散场。散场之时武皇转身入太极殿,杨王和杨家二子转身下殿,迈步之时武皇和杨王都停顿了一下,群臣看到此情形一时也有些愣住以为还有事要发生,但是最终仅仅是停顿了一下,谁也没有回头,谁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程老,你们这些读书人花花肠子多,你给咱说道说道,看看他俩今天这算什么,”玉阶之上几乎和武皇并立的两阁阁老此刻终于是开口了,一身轻甲披身,面貌黝黑更像是中年庄家汉的武泰阁阁老对着身旁一身黑色文衫头发斑白的老人满脸堆笑着开口。

    中年人本就面容普通气质不显,此刻作如此态势当真和种田庄家汉无甚差别了,幸好此刻他是背对着群臣而且群臣大都已下殿,不然看到此时掌管天渊所有军事的武泰阁阁主竟然是这个样子,当真是要惊掉人一地下巴。

    “你这个小狐狸,这些年这幅老实的样子不知道骗过了多少人,老郝说的不错,你这武泰阁阁主就是这样子骗来的,”被叫做程老的程珏正是天渊掌管所有文事朝政的文华阁阁主,此刻白了那黝黑中年人一眼,没好气开口。

    “依你毋胖子那玲珑心思难道会看不出来?”程珏摸了摸胡子左右看了看已经看不见的武皇和杨王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一个风华绝代,一个冠绝天下,说白了就是一个比一个狐疑狡诈,都是他娘的满肚子坏水,比我胖子还坏,鬼才能弄懂这两人的心思呢。”被叫做毋胖子的黝黑汉子骂了两句随后吐了口唾沫,看起来极为不讲究。

    “若是前些年,他们这些从战国一起过来的人可能还有些情意存在,但是这些年天下安定,各地藩王分地而治,杨王虽在朝实则在野,这些年那些个藩王将领谁威势又能盖得过他呢?如今天渊的局面看似平静但实则已是高楼危筑,况且武唐大黎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保不齐什么时候当年的战国乱世就会降临,到时候是哪国存哪国灭可就不是你我能说的清楚的事了。”

    程珏看了看远方微微偏西的日头喃喃道,眼中说不出的迷离,也不知道是被此情此景所感还是对未来局势的迷惘。

    “管他那么长作甚,该来的迟早会来,倒不如回去睡个好觉,来一句你们常常文绉绉说的什么天凉好个秋来的实在。”毋胖子抱臂枕于脑后随后踱步走下玉阶,看着他洒脱的样子程珏不由苦笑了一声随后也下玉阶。

    这一日杨王入天门玉陵人尽皆知,只是在人们还在津津乐道未绝的时候杨府那九十九丈塔楼又一次爆发出冲天气机,之后晚霞尽染天际之时杨王于塔楼之上披甲,随后长身入天际,身后滚滚红霞如血一般随杨王滚滚向西而去,九十九层塔楼气势冲天,在杨王离开之后久久未散。

    还在这一日,天渊千里传信,溃败三百里的杨家军突然不退反进,最终吹起反攻号角,半日之内失地尽收,三国联军不战而溃,反而是主动退后二百里,这样一来杨王威名顿时被推到顶端,世人皆言,杨王一人之名可破甲三十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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