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一首《十五夜观灯》,道出的是大唐盛世下的市井百态,道不出的却是市井百态下的瘴气灰烟。

    对于长安城的百姓来说,明日是上元节,也不过只是上元节。

    而对于身处这场未知漩涡中心的所有人来说,明日是上元节。

    更是生死劫。

    李忱的头疾依旧未愈,不仅如此,甚至还有逐渐加重的迹象,以至于太医署的医官们一个不落地整夜陪在温室殿,不敢有半刻远离。

    宣政殿内,居首那张背北朝南的软榻上依旧空荡,正如这大殿一样,孤寂而清冷。

    没有人知道这张软塌上还会不会有人坐上来,还会不会是那个人坐上来。

    亦或是其他人。

    行经此处的内侍无一不显得行色匆匆,没有人敢在此处逗留片刻,甚至连偷偷看上一眼都不曾有过。

    朝臣们依旧被两面高不可攀的丹凤门挡在宫城之外,然而事实上,丹凤门并没有挡住任何人。

    因为直到今日,尚且没有一个人前来求见这座皇城的主人。

    安邑坊,李宅。

    马植的亲笔手信就静静地躺在案上,而李浈就坐在手信旁边,眉头紧锁,右手食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案子,发出“哒哒哒”的轻微声响。

    “看来马元贽是真的准备坐收渔人之利了!”

    郑从谠的脸色显得很难看。

    李浈看了看郑从谠,脸上的表情显得不置可否。

    “泽远,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究竟有什么计划便说出来吧,否则我这心中着实难安!”

    郑从谠一脸的担忧之色,从始至终,李浈似乎从不愿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但让郑从谠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即便如此,自己对李浈竟从来都不曾有过丝毫的怀疑。

    这让郑从谠不禁想起了严恒曾反复说过那句话。

    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信他!

    曾经,郑从谠对此嗤之以鼻,如今,郑从谠对此乐此不疲。

    但终归是一场生死劫,郑从谠即便再相信李浈,面对李浈的缄默不语,他都难以再继续心安理得地等下去。

    李浈依旧看了看郑从谠,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计划!”

    “什么?!”

    闻言之后,郑从谠险些原地栽倒,一步跨至李浈跟前,竭力强迫自己和颜悦色地说道:“泽远你莫要吓我!”

    李浈无奈地笑了笑,道:“所谓计划,无一不是建立在了解对手的基础上,但正求兄觉得我们真的了解对手么?”

    郑从谠闻言一愣,而后指着案上的手信说道:“难难道这还不够么?”

    李浈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你不觉得我们这一步步走来太过顺利了么?”

    “顺利?难道不好么?”郑从谠反问,紧接着又道:“按马植的消息来看,马元贽准备坐收渔人之利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只要他与仇士良依旧敌对,那对我们而言就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正求兄难道没有想过,马植的消息就真的可靠么?”

    李浈正色说道,“或者说,马元贽就真的那么信任马植么?”

    不待郑从谠说话,李浈紧接着又摇着头说道:“不一定,倘若这其中一旦有任何疏漏,我们的结局都是万劫不复!”

    “那依你之见”

    对于李浈所言,郑从谠并没有否认,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没有怀疑过马植。更没有想到这一点。

    此时经李浈点破,郑从谠一时也没了主意。

    而此时李浈有所舒展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方才的那句话只说了一半。

    至于没有说出口的另一半,李浈不敢说。

    只见李浈抬头望着郑从谠,缓缓说道:“我要亲自去见见马元贽!”

    马元贽府。

    这是李浈第一次踏进马元贽的府上,之所以这么明目张胆地进来,是因为李浈觉得马元贽多少都会有些害怕。

    而当李浈见到马元贽时,马元贽的脸上却显得并不意外,似乎其早已料到李浈会有此行。

    “明日大阅,看样子马中尉已然成竹在胸了?”李浈笑道。

    马元贽不由大笑,道:“若说没一点把握的话,这话倒真有些敷衍,咱家统领左军十余年,自己带的兵多少还是有些信心的,明日大阅,虽不敢说万无一失,但至少不至于在陛下面前出丑!”

    李浈笑了笑,虽然明知马元贽顾左右而言他,但还是顺水推舟般地笑道:“马中尉不必过谦,左军治军素来严谨,只需依平日操练而为,便足以令龙颜大悦了!”

    马元贽闻言笑道:“哈哈哈,咱家最喜听你说话,只是泽远今日前来,想必不单单是对咱家说这些恭维之言吧!”

    闻言之后,李浈面色微变,而后不禁压低了声音说道:“马中尉可曾听说宫中之事?”

    马元贽佯作不知,当即问道:“何事?”

    “听闻宫中的羽林军全部换成了仇士良的右军,怎么?马中尉竟不知情?”李浈故作惊讶地问道。

    马元贽皱了皱眉头,而后摇了摇头,道:“咱家这几日忙于大阅之事,便是连陛下都还不曾见过!”

    说罢之后,马元贽紧接着又问:“你确定是仇士良的右军?”

    李浈想了想后,随即说道:“其实下官也是听别人说来的,并未亲眼得见!”

    “何人所说?”马元贽紧接着问道。

    “这个”李浈显得有些犹豫。

    马元贽又道:“泽远,此事非同小可,若仇士良真的做出这等悖逆臣伦之事,那咱家断然不能置身事外,所以咱家必须要确认此事是否属实!”

    闻言之后,李浈犹豫再三之后,终于一咬牙说道:“是丌元实!”

    “丌元实?!仇士良的副军使?”马元贽脸色微变,显然没有料到李浈会说出这个名字。

    只见李浈随即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正是此人!”

    马元贽看了看李浈,脸色有些难看,在屋内踱了几步之后,突然又问:“你与丌元实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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