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恕你无罪!说吧!”此时李忱的语气明显变得柔缓了许多。

    李浈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而且孩儿觉得黠戛斯请求和亲一事,阿耶不能答应!至少不能现在答应!”

    “哦?这又是为何?”李忱问。

    “黠戛斯地处漠北,自古便是苦寒之地,物产也极为匮乏,其民生计也多依靠我大唐,说到底,我大唐离开黠戛斯依然还是大唐,于百姓生计并无影响,但黠戛斯一旦离开我大唐势必步履维艰,而且此时黠戛斯刚刚以举国之力剿灭回鹘,其国力空虚,民生疲敝,况且还要提防着回鹘残部卷土重来,此时正是需要我大唐帮扶之时,所以不论此次和亲结果如何,孩儿断定黠戛斯依旧会继续与我大唐交好!”

    “但此时回鹘残部、室韦九部以及契丹诸部屡犯幽州边境,若黠戛斯因此固守漠北,那我大唐边境岂不是永无安宁之日了?!”李忱反问道。

    “孩儿倒是觉得,黠戛斯一定会继续追剿回鹘残部,其实也很简单,黠戛斯对于回鹘残部有灭族之仇,因此黠戛斯必定不会给回鹘残部东山再起的机会,若不趁着此时剿灭回鹘的话,那么以后就真不好说了!夜长梦多这个道理我想他们是应该明白的!”

    李浈紧接着说道:“而且回鹘残部此时多依附于室韦庇佑,因此黠戛斯在追剿回鹘残部的同时势必会对室韦构成严重威胁,若室韦交出回鹘则罢,如若不交,室韦必破!”

    “你为何如此笃定?如若室韦交出回鹘残部,那室韦九部岂不是依然会骚扰我幽州边境?”李忱虽然此时在其心中早已有了对策,但却还是满怀好奇地冲李浈问道。

    李浈想了想道:“如若如此的话也简单,待孩儿到幽州之后,必然说服卢龙节度张使君,到时黠戛斯攻回鹘而我攻室韦九部、契丹,如此幽州边境之扰尽除!”

    “说了这么多,你不过就是想为延庆公主求情而已!”

    李忱故作严肃,但心中却早已心花怒放,李浈方才的这番话无疑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原本只是觉得自己这儿子仅仅是诗文出众,但不想其竟还有如此见解。

    李浈闻言回道:“阿耶所言也对,也不对,为延庆公主求情不假,但孩儿更多的还是为了阿耶,也为了我泱泱大唐!况且孩儿还听闻太常寺博士认为延庆公主与黠戛斯可汗二人生辰不合,阿耶当可以此为由拒绝!”

    “哼哼,你倒是说得倒是好听,朕早已下了诏命,如此岂不是要让朕食言不成!”

    “食言总比让后人诟病好上一些吧,阿耶英明神武,总不能因这件小事而在后世的史书上留下一个污点吧!”李浈笑道,眼见皇帝老爹如此,心中便已断定此事已解。

    “哈哈哈!好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子!既然如此,那朕便收回诏命!不过你方才说的话可莫要食言!”

    “啊?孩......儿说什么了?”李浈顿时一愣。

    “若不能永绝幽州边患,朕将来可要找你算账!你回去吧!”李忱大笑道。

    李浈闻言当即告退,但却只听李忱又道:“等等,朕给你一道手谕,日后这皇宫之内可自由出入,不必再在丹凤门外候着了!”

    ......

    待李浈走后,李忱显得异常兴奋,对王归长笑道:“哈哈哈,翰青看到了吗?这混账小子,这混账小子简直和朕年轻时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哈哈哈!”

    王归长也笑道:“殿下文武双全,此乃大家之福,大唐之福!”

    说罢之后,王归长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又道:“老奴说错了话,请大家责罚!”

    “哎!你说得没错,就是大唐之福,更是天下之福,朕终究没看错这个儿子!”

    “不过,他刚刚说的坊间传言,确有此事么?”李忱看着王归长问道。

    王归长闻言后轻轻点了点头。

    ......

    公主府。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延庆公主有些难以置信,一把抓住侍女的肩头迫不及待地问道。

    “方才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已经回绝了黠戛斯使者的和亲,只答应了遣使册封其可汗!”侍女见状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赶忙又逐字逐句地重复了一遍。

    “他......竟真的做到了!”延庆公主闻言后脸上竟无半分喜色,相反却多了些憎恶。

    “殿下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却依旧愁眉不展?!”一名门客不解地问道。

    “你说......”延庆公主想了想说道:“他究竟是谁?不过是刚到京城不足一个月的一介白衣,为何却能在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便是本宫也没这样的本事,所以便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小小年纪如此心智如妖,放眼我整个大唐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他,究竟是谁?”

    “呵呵,公主殿下多虑了,李浈不过是仗着其父李承业于陛下的救命之恩,得到陛下的些许恩宠罢了,白衣终究还是白衣,又如何能与公主万金之躯相提并论?”

    闻言后,另一名青年门客点头附和道:“不错,如今危局已解,殿下若想要他的命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花重金请来些江湖游侠,便是三司也查不出什么来的!”

    在此之前,延庆公主对李浈已是报了必杀之心,但此时此刻心中却又有些犹豫了,因为她有一种直觉,李浈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相信自己,正如自己无法轻易地相信他一样。

    能有如此心计的人必然是多疑之人,所以他定然还有着另一番算计。

    “不,先莫要轻举妄动,从头到尾我们都小看了他,一步错步步错,本宫不能再走错半步了!这盘棋一定还没完!一定!”延庆公主喃喃自语。

    正在此时,又见侍女前来禀告:“启禀殿下,李......李浈又递来了拜帖!”

    闻言之后,延庆公主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来得正好,否则本宫还得亲自去寻他!带他进来吧!”

    少倾,只见李浈缓步而入,依旧还是那副装扮,但此时看上去却比那日来时更加自信,脸上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更为其平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意味。

    “李浈拜见公主殿下!”

    “呵呵,你倒果真没有食言!”延庆公主冷笑。

    “事关殿下安危,在下岂敢食言!”李浈笑道。

    “此时来见本宫所为何事?”延庆公主紧接着问道。

    “呵呵,殿下喉中有鲠、心中有怨,李浈特来为殿下除鲠消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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