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上午去见那帮被胡安煽动起来的贫民,一大早来敲门的却是艾伦工程师。工程师上来就千恩万谢,让冯茂觉得有点不习惯。不等冯茂问起工程进度,艾伦掏出一个大纸筒,从中抽出一卷图纸。

    “按您的要求,我已经把道路、水塔、下水通路、幼儿园、小学、花园都给规划进去了。这里一定会变得很漂亮,很有生活效率。”

    经过一番讲述,冯茂出门比之前的估计晚了一个小时。到了贫民区中心艾琳娜的住处附近,冯茂就见附近远远站了许多人,艾琳娜住处的门口站了二十来人。二十来人中男女都有,比例几乎是一半一半。

    走到这些人面前,那些人没一个有动手的意思。冯茂扫视着他们,想从中找出哪一个是领头的。目光里落在一个穿着还行的家伙身上,这家伙低下头,避开冯茂的目光,还不自觉的向后躲了躲。

    “冯茂先生,我家就住在街边。”另一边有人开口了。就见他穿着一般,却胜在干净。三十岁左右,个头比170高的冯茂还低些。说话之时,这位还向前走了几步。“先生,我听说您要拆掉沿街的所有房子。”

    冯茂本想解释,话到嘴边,又觉得这帮家伙很可能想当钉子户。就简单应道:“没错。”

    男人脸色变得颇为惨淡,继续问道:“您要拆了街边的房子,您会给我们安排住处么?”

    这家伙居然没愤怒,也不哭喊,更没有义愤填膺的模样。冯茂直觉的判断之前的准备这会儿只怕用不上,对艾琳娜所说的‘找茬’也有些起疑。艾琳娜说住在那边的人被胡安煽动起来阻挡施工。要是这帮人阻止施工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被赶走,真不能说他们做错了。

    看对方二十几号人面对自己一个人露出可怜又无助的模样,冯茂说道:“我会把房子出租给你们。不收你们租金。”

    那名男人神色黯然的应道:“冯茂先生,我听说胡安都打不过您。您还能命令官府的人听您命令。我们不敢住您的房子,只求您能放过我们。我让我们留在这里吧。”

    “你们出于这样的想法,所以阻止施工么?”冯茂问。

    没人敢回答。冯茂左看右看,就见面前的男男女女们个个神色惨淡,更显得可怜弱小又无助。再看人群中没有胡安,连胡安的那几名亲信也没人出现。这帮人貌似没有暴力应对的打算,硬是让冯茂找不到熟悉的切入点。

    不得以,冯茂只能从法律的角度入手,询问这帮人有没有地契,知不知道这片土地归谁所有。

    没人有地契,也没人知道这片地到底属于谁。本来只是用法律当切入点,冯茂不耐烦的说出这片土地归拉尼亚大公本人所有。本以在这样的强势压迫下,这帮人会群情激奋的呼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揭竿而起闹革命。

    然而这帮家伙只是露出更畏惧的表情。当冯茂接着大咧咧说出“公爵殿下已经答应我,这片地以后都归我处置,以后这里都由我做主”的傲慢言论,这帮家伙们露出的是敬畏而不是反抗的神色。

    这帮家伙如此怂包,冯茂只能说道:“我已经决定要拆了这些房子,你们不用哀求,说什么都没用。”

    等了一阵,还是没人冲出来和冯茂拼命。最初出来说话的那名男人开口了,“冯茂先生,您拆了我们的房子,让我们住哪里?”

    “新盖的房子也许归我所有,也许不归我所有,我得问过公爵殿下才能确定。如果房子归我,我会给你们分新房子。一户两套。如果房子不归我所有,我会和你们签约,你们可以免费租住50年。”

    对面这帮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人对于冯茂提出的‘拆迁、回迁’计划表示赞同或者反对,连提出疑问的人都没有。看他们的表情,冯茂甚至怀疑他们有没有听懂。不过冯茂也实在是信不过这帮人,就问对面这人,“请问你怎么称呼?”

    那人立刻警觉起来,看了看旁边抱着手臂一脸不屑的艾琳娜,又看了看冯茂身后站的玛丽和茱莉娅,不得以低声答道:“我叫威廉。”

    “威廉,你现在有正经的差事么?”

    “没有。”

    “你最近一份正经差事的薪水是多少?”

    威廉不吭声。冯茂不快的继续问:“多少薪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快点说,说完我还有事要办。”

    威廉没吭声,旁边的艾琳娜忍不住嘲讽道:“这有啥好问,只怕一个银币都没有。”

    听了这话,威廉怒了。他尽量压抑住怒气说道:“是两个半银币。”

    “你还真敢吹!”艾琳娜继续嘲讽起来。

    “很好,既然你现在没有差事,就先给我办事吧。”冯茂说完,回头喊道:“茱莉娅,过来。”

    以为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冯茂自己没拿钱袋。等等茱莉娅到了面前,冯茂让茱莉娅从钱袋里取出五个金币。金币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周围这帮穷人的目光都落在上头。茱莉娅连忙握紧手掌,不让那些人看到。

    冯茂上前抓住威廉的手腕,虽然威廉想反抗,力气却不如冯茂。冯茂接过茱莉娅递过来的金币,放在威廉被迫张开的手掌中。这才松开手说道:“这是六个月的薪水,这六个月你要给我办事。若是办得好,我会继续用你。”

    威廉紧紧握着金币,几次想拒绝,拒绝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威廉身边的人个个深着脖子看,眼中射出羡慕的视线。悲愤不见了,好几个人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

    就这?就这?就这?本以为威廉这这帮家伙还算是有点勇气,居然这么快就被收买了?

    “拆了谁家的房子,那家人就要给我干活。先修他们的临时住房,他们也得到工地干活。管饭,给工钱。说服这些人来干活的差事就由你来办!另外,谁敢抢我给你的这些钱,你来告诉我,我罩着你。我再说一次,这六个月里面,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以恶霸之姿说完番话,冯茂转身就走。刚回到住处,艾琳娜就跟着进来,进屋就开始抱怨,“冯茂兄弟,你若是早说给钱,我就能帮你搞定。完全不用那个威廉赚你的钱。”

    “艾琳娜姐姐,那帮人是以为我要占了这片地,把他们都赶走么?”冯茂觉得找出点关键。

    “我哪里知道你会给他们钱。”艾琳娜有些委屈的答道。

    冯茂登时无语了。但是以冯茂在21世纪积累起来的直觉感受,他不敢相信贫民区的家伙真的能被这点钱给打发掉。也许那帮人转眼就用那些钱购置武器,准备发动更大袭击呢。

    等了一星期,就见贫民区的破房子一间间推到,临时的草房一间间建起,工程居然开动了。男女老幼在工头安排下在工地上干活,各个神色麻木。那种麻木让冯茂觉得有点紧张。当痛苦突破麻木,那就是在沉默中爆发的一瞬。反正学校已经放假了,冯茂干脆搬回住处,防备爆发的人群洪水般摧毁工地。

    住了一个星期,没等来劳动群众们没起来造反的怒吼,倒是等来了一脸歉意的李杨科。在冯茂面前坐下,李杨科叹道:“冯先生,教会要求每三天拨一次款。还要有人来审核进度。”

    “他们是要找茬不给钱么?”冯茂不高兴的问。

    李杨科连忙摆手,“不不不。阁下真不是这个意思。我问过阁下,阁下说教会里有人指责您中饱私囊,说您拿到所有款项之后根本不开工。我正在查是谁在诋毁您。”

    “真的不是教会想找茬不给钱?”冯茂不相信李杨科的话。

    “若是您不信,不妨去找阁下问清楚。”李杨科也甩起了锅。

    冯茂虽然等着有人闹事,好顺藤摸瓜的找出背后的指使者以及指使者的狗腿。但这不等于冯茂要通不给工钱的手段逼着这帮人造反。李杨科顶多是个高级跑腿,刁难他没用。冯茂直奔教会,求见黑袍。

    听完冯茂的质疑,黑袍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冯茂同学不是要中饱私囊,我们只是三天给一次钱,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当然要担心,如果你们派去的人指着墙说,修的不够直,偏了一毫米。得把钱给停了。或者说,没按进度走,少盖了几块砖,不能给钱。那时候我怎么办?”

    听了这话,黑袍扭头看了看参加会议的几名修士,才转回头对冯茂说道:“冯茂同学,之前我还觉得你是个讲道理的人,不太赞同每三天给一次钱。既然你这么说,我倒觉得三天给一次钱挺合理。”

    冯茂大怒,正想说话,黑袍抢先说道:“让我说完。”冯茂气呼呼的把话憋住,准备等黑袍说完之后再理论。

    “如果发生了冯茂同学所说的事情,你就来找我。我要是不在,你看见教堂里有什么人,先打了再说。若是教堂没人,你把教堂拆了。我们这边刁难你,被打被拆,活该。我话说在头里,若工地情况不是冯茂同学说的那般,就轮到我上门找冯茂同学理论。”

    充满火气的话题谈到这个地步,冯茂觉得矛盾爆发只是早晚而已。多说既然无用,就等那时候刀剑上做分晓吧。撂下句“还望阁下不要忘记此时说过的话”,冯茂起身就走。走出教堂的时候,冯茂突然哑然失笑。刁民和刁会谁先被镇压,这个比赛挺值得期待么!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一半,冯茂并没遇到镇压是刁民或者刁会的机会。工程按部就班的进行,拨款也三天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与黑袍闹了那么一次,前来检查工程的教会人员每天都来,检查的挺仔细。大概是心存芥蒂,他们始终不和冯茂说话。

    在这段时间里最困扰冯茂的不是工程,而是另外一个从未想到的问题。不做功课师慈徒顺一做功课鸡飞狗跳。

    茱莉娅在客厅里苦大仇深的边念单词边抄写,从三个星期前发现这种方法能最有效帮助茱莉娅集中注意力,玛丽和弟弟妹妹为了避免这种鬼哭狼嚎就躲进卧室做功课。

    冯茂曾经怀疑自己需要动用功法控制情绪,没想到习惯了就无所谓了。充耳不闻茱莉娅饱含着痛苦与挣扎的声音,冯茂专心写完了一篇论文。正准备去参加暑假的光明兄弟会活动,玛丽的母亲格蕾雅女士放下手中的缝纫活计说道:“冯茂先生,我听说工地好像要断粮了。”

    “威廉为什么不来和我说?”冯茂有点意外。

    格蕾雅女士叹道:“威廉一直在想着买粮。也不知道怎么的,现在他去买粮,别人就问他要高价。”

    在这里生活过三年,冯茂很清楚固定粮价是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叫中国的国家的国情。这个世界粮价不仅随着季节波动,还会因为购买的数量而波动。可自己手下只有三四百人要吃饭,怎么都不该对四五十万人的布加勒城有这么大影响才对。

    见冯茂不说话,格蕾雅女士小心的问:“您是不是生威廉的气?”

    “为什么要生气?”冯茂很是不解。威廉虽然不是个厉害人物,做事至少还算老实,也懂得些规矩。

    “您这么相信他,他却没把事情办好。他现在急死了,也不敢来见您。怕您责骂他。”

    冯茂只觉得无语。自己通过计算和管理,只提供给被拆了房子的那些家伙和在工地上干活的家伙们九分饱的粮食。贫民区的人们能拿到的工钱本来就低,冯茂完全不在乎。

    自己都把这帮家伙剥削算计到如此地步,威廉解决不了的问题基本不是因为威廉不好好干活,而是他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别人会怎么反应冯茂不知道,冯茂自己实在是没兴趣对威廉发火。

    到了学校的活动教室,冯茂上来就问几位会员,“你们谁家是做粮食生意的?”

    其他三人都看向戴安,戴安也明白自己得说话,一反以往的爽快,她有些迟疑的说道:“会长,我有听说些事情。”

    既然戴安都这表情,冯茂索性直接问:“是谁要对我手下的工程队收高价?”

    “我问过我家里人,是艾比士家。”

    冯茂见过这个名字的商铺,仅此而已。只能问道:“我得罪过他们家?”

    “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家放了话。我们家只是个小粮商,还得和他们做生意。”

    活动一结束,冯茂本想去弗朗西斯先生这个地头蛇那边问问。走了几步又换个方向骑上了二八大驴。见到女演员维罗纳女士,就觉得她没之前看上去光彩照人。随即见维罗纳女士不快的说道:“若非冯先生前来,我可不会不化妆就见人。”

    冯茂觉得这话有点熟,随口应道:“这就是求见女士,经常会等一两个小时的原因?”

    “哦?冯先生很懂么。”维罗纳女士立刻来了精神。

    冯茂一看这位姐姐大有想谈化妆的劲头,连忙说道:“我来这里是为别的事情,不知女士对艾比士家有什么定语。请用我能理解的词来讲。”

    维罗纳女士立刻严肃起来,上下打量了冯茂一番才说道:“他家几乎掌握了布加勒城所有粮食生意,家里有两位在世的黑袍,修士有十几位。说是有钱有势也不为过。”

    “黑袍就那么厉害?”冯茂原本就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此时忍不住询问。

    “冯先生,你还真不知道,还是不以为然?请务必告诉我。”维罗纳女士试探着问。

    “我真不知道。”

    “好吧。就我所听说的,真假不知。这个世界有大概20亿人口,一千个里面出一个修士,大概有200万修士,紫袍级别的修士据说有200多人。包括黑袍在内的封圣者或许有2-10万。往多了说,有20万人。这世界上十万分之一的封圣者高阶修士都是艾比士家的人,你觉得这个比例是高是低?”

    数学是个好东西,数字不会骗人,只是推导出来的结果往往很挺吓人。冯茂听了这个比例,心中吃惊,禁不住问道:“艾比士家这是要杀我?”

    噗!维罗纳女士差点喷出来,随即用看怪胎般的眼神看冯茂。就在冯茂快忍不住浑身不自在,维罗纳女士突然上前摸了摸冯茂的脸,“可怜的孩子,原来你是这么看周围的人。”

    冯茂不明白维罗纳女士为何这么讲,却见维罗纳女士站起身大声说道:“虽然不知道艾比士家怎么得罪了你,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去艾比士家讨个公道。”

    说完,又见冯茂不肯起身,维罗纳女士大声说道:“若是他们要杀你,我肯定活不了。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小时后,冯茂随着维罗纳女士下了汽车。与钻进汽车时候相比,此时的维罗纳女士真的是容光焕发。冯茂心中无比佩服,在汽车行驶过程中完成全套化妆真的是门不亚于剑术的艺术。

    维罗纳女士给大豪宅的门房报上冯茂性命,门房立刻前去通禀。没多久,门房回来拉开大门,请两人进去。维罗纳女士根本没有跨入艾比士家的门,她冷着脸对门房说道:“你们家有二十位修士,若他们埋伏在里面,等我们进去之后突然杀出来,那时候我们怎么办?”

    门房呆立在原地,看上去几乎要僵直。维罗纳女士大声说道:“你进去告诉你们家主,我觉得进去不安全,他若是想见我们,就请出来说话。”

    见维罗纳女士神色严肃,语气中更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门房关上门,转身就走。冯茂连忙摸了摸随身携带的武器,短刀在,手枪也在。子弹袋和快速填弹器也在。冯茂连忙拿出填弹器,往里面塞子弹。

    “喂!你怎么也当真了?”维罗纳女士连忙阻止,也许是觉得冯茂这举动可笑,女士笑颜如花,和方才几乎到严厉的严肃表情判若两人。

    冯茂不敢放松,继续装填子弹。自己的命只有一条,再小心都不过份。维罗纳女士叹口气,也不阻止,只是叹道:“一会儿交给我应付他们,你听着就好。”

    片刻后,好几个人走到门前。为首的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头子,穿着橡木纹章的法袍。出了门停在两人面前,老头子问道:“不知女士为何要那般指责我们。”

    “冯茂先生今年十四岁,到布加勒城不到一年。刚到这里,住旅馆就被袭击。上学被人追杀。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又被人挑战决斗。决斗赢了,又被刺客埋伏行刺。每一个想杀他的人都是成年人。听说贵家族也对冯茂先生很不满,又听说贵家族有二十位修士,二十位修士加起来只怕得有一千岁吧。一千岁的人对付一个十四岁的小先生,请问您觉得这位小先生会怎么想。他若是觉得你们这些成年人都是一样的,这是顺利成章的想法吧。”

    维罗纳女士声音好听,用词则非常不客气。这通话说出来,老头身边的年轻人受不住了,不快的反驳道:“女士,你说话请客气些,你说的那些人可都死在冯殿下手里。冯殿下觉得大人们都对他……不友好。可你这话是不是让我们想起成年人面对冯殿下,应该怎么想?”

    老头子挥手制止了年轻人。他想了一阵,就苦笑起来。向维罗纳女士低头致意,老头子才站直了说道:“多谢女士提醒。若非您说的如此直率,我可从来没想过这些。”

    说完,老头子对冯茂说道:“冯殿下,请接收我的歉意。我一直以为冯殿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有意请冯殿下登门指教。幸亏女士亲自来指点,我才明白我错了。冯殿下这个年龄,不怕才奇怪。差点因为误解酿成大祸,还望殿下原谅。请殿下放心,我一会儿就会派人给殿下送去粮食赔罪。”

    不等冯茂说话,维罗纳女士答道:“你若送去粮食,只怕会让冯茂先生觉得你包藏祸心。只要有了疑心,哪里能那么容易消除。我看今天太阳不错,能否在阁下门外坐下歇歇脚。”

    几分钟之后,几人在门外刚搬来的桌椅上坐下。老头子自我介绍:“我是艾比士家的家主,我们的确对冯殿下没有些芥蒂。冯殿下的资助人弗朗西斯素来靠着他在吕林堡的关系看不起我们。我们知道冯殿下来自吕林堡。直到发生刺客的事情之后,才明白冯殿下与弗朗西斯没什么关系。我自作聪明,想着稍微刁难一下冯殿下,殿下自然会上门理论。那时候我们能与冯殿下结交。幸亏女士前来指点,才让明白我根本没想过冯殿下过的有多辛苦。”

    冯茂觉得老头子的话颇有可信之处,心中有些恨恨。弗朗西斯,又特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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