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来了,这边走……雷师父正等着您呢!”

    同第一次见到皇甫长安的时候,道观里的弟子们对她的态度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尽管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其才干见识却令人由衷地敬佩折服,尤其是见到了从她那异想天开的构思中所诞生出来的威慑力惊人的火器之后,就再也没有谁敢小瞧了太子殿下。【小说文学网】

    那个谁……说太子殿下是天下第一废材的,一定是眼睛长在菊花里了!

    皇甫长安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山洞外,既而转开石门走了进去。

    石门内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石门外,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一派大自然的风光美景。

    而在石门里面,则是一个庞大的山洞,山洞内,摆着各种各样的器械,刀,剑,弩,弓,战车,盔甲,甚至还有大型的正在打造中的大炮!上百名从各地重金聘请的能工巧匠在其间挥洒着汗水,如火如荼地锻造着,见到皇甫长安走进来,皆是恭谨有加地行礼招呼。

    皇甫长安一一点头应声,随着老道长走到了最深处的一间密室内。

    “太子!你怎么才来!我等你等好久了!”

    雷霆震是个不折不扣的机械狂人,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繁文缛节高低贵贱,生平唯一在乎的就是两样东西,第一是他青梅竹马的结发妻子,第二则是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武器甲械,他那双黑眸之中的炙火,也只为这两样东西点燃!

    而自从他的发妻在被紫宸太子挟持的过程中不幸染病身亡之后,雷霆震的眼中就只剩下了“报仇”这两个字。

    所以,他几乎比皇甫长安更迫切地想要制造出逆天的武器,重返紫宸的帝都,去炸他一个山河变色,日月无光!为惨死的亡妻奏一起悲恸的哀歌!让那些迫害亡妻的凶手,全部都给她陪葬!

    皇甫长安表示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对他的态度便也没太过计较。

    “什么事情这么急?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皇甫长安看着一片狼藉的“实验室”,目光在揉得不成样子的图纸上扫了两眼,问道,“难道是图纸有问题吗?”

    “不是,图纸没问题,”雷霆震放下了右手的图纸,左手的酒坛,站起来狠狠地捶了一下墙壁,“是我的问题。”

    “哦?怎么……?”

    “有些东西需要特殊的工具才能打磨出来,现在我的手头没有那些工具,要打造工具恐怕也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如果可以的话……”雷霆震捏了捏拳头,甚至连说到“紫宸”两个字的时候,都能迸出几许恨意来,“可能要麻烦太子,帮在下跑一趟紫宸,去取回在下惯用的那套工具……”

    “好,”皇甫长安微微眯起凤眼,想到了一个人,“本宫试试。”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眼下她的手里头正巧就有那么一号人,也就是她先前答应过擎天崖大哥,要帮他从破军府的地牢里救出来的神偷嫂子!

    现在她已经帮破云鸣钰杀了破云鸣霄,他也该按照约定,把嫂子还给她……只希望嫂子在地牢里待了那么两年,身手不要变差了才好。

    出了山洞,天色尚早。

    昨个夜里皇甫长安劳累了一整晚,又是卖艺卖身,又是色诱暗杀,又是被埋土坑啥的,以至于现在浑身酸软,困倦得很。

    路过白安山道观后面的一汪温泉池,皇甫长安迟疑了一下,虽然知道在宫外沐浴不太好,容易暴露女儿身,但到底还是抵不住诱惑,便命白苏在树梢上把风,一解长衫跳了进去,靠在池边的石头上,一边泡澡一边困乏地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皇甫长安隐约间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不由得惊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就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岸边,那个一手扶着树干,背对着她的身影……艹艹艹!怎么会是二皇兄?!他都看到了吗?!都看到了吗?!都看到了吗?!

    他都……看到……什么了?!

    此时此刻,皇甫砚真主仆俩还没发觉皇甫长安已经醒了。

    两人背对着温泉潭子,窃窃私语着什么。

    “殿下,你还好吧殿下?”

    小德子跟在皇甫砚真的后头,一个不注意,就撞上了皇甫砚真骤然停下了的后背,再一抬头,就看到皇甫砚真几乎是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来,把他推到了一边。

    说实话,他从没见自家的主子露出那么不淡定的神情,甚至,还……

    “咳……”

    皇甫砚真轻咳一声,努力平复面上的神色,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巾,从容不迫地拭去了鼻尖下溢出来的点点血迹,恢复到一贯的淡漠。

    “本殿无碍。”

    “可是,”小德子还是不放心,瞅了眼那块莲白色的帕子上隐约的血痕,有些狐疑,“殿下您都……流血了啊……”

    一边说着,小德子作势就要踮起脚尖,穿越他的肩头去看水池。

    却不妨被皇甫砚真抬手在脑门上敲了下栗子,冷冷地瞪了一眼,道:“别多嘴!”

    小德子吃痛地缩了缩脑袋,心里的狐疑更重了几分。

    看出了小德子的心思,皇甫砚真蹙了蹙眉头,不管这小子对他有多忠心,皇甫长安是个……女人的秘密,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他也不可能会让小德子看到皇甫长安躺在水里头春光大泄的样子……那个家伙,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抬手又往小德子蠢蠢欲动的脑袋上弹了一下,皇甫砚真收起帕子,淡然道:“我们回去吧。”

    “哎,可是……殿下您还没……”

    二殿下这回是来找老道长的,只不过刚上山的时候没老道长不在道观里,所以两人这才走出来逛了一圈,眼下绕过这潭子温泉就是去往道观的方向,二殿下还没见到老道长,怎么就说走就走了?

    正纳闷着,温泉池中忽然传来了两人的呼喝声——

    “白苏!你给本宫滚粗来!”

    “殿下……”

    “有人来了!你怎么不通知本宫!”

    “属下……有叫殿下啊!只是殿下您睡死了……没有反应……”

    “叫不醒本宫,你不会下来摇醒本宫啊?!蠢shi了……真是!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了……”

    “二殿下突然冒了粗来,属下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可是属下虽然没来得及跳下来摇醒殿下,至少……都已经拿小石头砸了殿下两次了!”

    “……次奥!你竟敢拿石头砸本宫?!”

    “属下……迫不得已,请殿下降罪……”

    “砸到没有?!砸哪里了?”

    白苏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她光裸的肩头:“……这里。”

    皇甫长安低头,赫然瞧见了香肩上的两个红印子,即刻“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艹!好疼!”

    白苏的表情顿时龟裂了……泥煤啊!现在才感觉到疼……太子殿下您的反射弧该是有多长啊!还是说您是用眼睛来感受痛觉的?!

    “什么都不用说了!”皇甫长安素手一扬,笔直地指向潭子边最高的一棵松树,“去那儿挂着吧……挂到腿软了掉下来为止!”

    白苏鼻子一酸,落下了两道宽面眼泪……嘤嘤嘤,太子殿下您不讲道理!

    那厢,在听到皇甫长安的声音的那一瞬间,小德子仿佛遭了雷劈一样,忍不住从头到脚狠狠抖了两下,心里猛的就炸开了一团火花!

    艾玛!居然是太子殿下在潭子里洗澡……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再联系方才皇甫砚真反常的行径,小德子再次看向自家主子的目光,就无可避免地变得十分怪异了起来!

    这这这……什么节奏?!看到太子殿下在沐浴,主子竟然会流鼻血?!难不成,难不成……?!

    那啥,主子啊……您的袖子还在吗?

    感觉到小德子愈发炙热的目光,皇甫砚真不知怎的,竟有些心虚,明明他可以什么都不说,却忍不住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

    “……这深秋季节,天干物燥的,难免……会上火。”

    小德子微微动了动嘴角,最终没再说什么:“……”

    说了还不如没说……这种理由太牵强了好吗?!神马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殿下!什么都不用多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没想到连淡漠疏离的主子都被太子殿下扯断了袖子,他对这个鸳鸳相抱何时了的世界……绝望了!

    隔得有些远,两人说话的声音又不大,皇甫长安没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因此也不能肯定,皇甫砚真到底看见没有,看见了多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儿身?!

    千万不要知道啊!那样的话,她就少了很多调戏二皇兄的乐趣了好吗?!

    迅速套上衣服,皇甫长安跃出水面,迎面走到皇甫砚真跟前,拿两道激光般的视线,在他清冷的面庞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在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开口道。

    “二皇兄,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在皇甫长安拿眸光赤果果的扫视自己的时候,皇甫砚真一直都是半垂着眼睑,没有正视她的目光。

    不然,一定会露馅的!

    要是被皇甫长安看见了他眼中的那抹……惊喜……绝对会被她逮住了嘲笑上十天半个月的!

    而且……就算她是女儿身,他也还是她的同宗兄长。

    想到这一点,皇甫砚真的表情顿而更冷了几许。

    “为兄此番上山,是为了把先前借走的棋谱还给道长,顺便请教道长一些事情,七弟若是没什么事,为兄便不奉陪了。”

    “哈!反正本宫也没什么事情了,本宫跟你一起去吧!”

    没有被撞破女儿身,皇甫长安心头不禁一阵窃喜,蹦蹦跳跳地跑上前去,挽着皇甫砚真的手臂习惯性地挂了上去。

    皇甫砚真微微有些僵硬,指尖蜷了蜷,到底是没有推开她。

    小德子傻愣愣地僵在原地,看着那两人手挽手地走开,心下百味陈杂,唏嘘不已,不知该以何种面目再面对那兄弟两人……妆妃娘娘,是小德子不好,是小德子没用,没能守护好二殿下的冰雪小雏菊,害他落入了太子的魔爪,从此万劫不复……

    “殿下?……二殿下?”看到皇甫砚真再次走神,老道长不由得放下了指尖的棋子,笑道,“二殿下今日似乎有心事?”

    皇甫砚真回过神来,闻言眸光微烁,跟着也将棋子放回了棋盒里,面露歉意。

    “怠慢了道长,是本殿失礼,还望道长见谅。”

    “既然二殿下心中有事,那便改日再续棋局吧……”老道长捏着白胡子笑了笑,体贴地建议。

    “也好。”

    皇甫砚真点了点头,转眸看向坐在一边专心看药典的皇甫长安,秋日的阳光斜着打进亭子里,覆盖在她的长发上,发射出一层鎏金色的光芒。

    她看得很仔细,一边捏着细长的笔杆,咬在唇瓣中,看书的速度却是极快,片刻后就翻了一页又一页,发出“簌簌”的响声,听着那样细微的声响,像是隐约间可以闻到书香。

    小德子挺着脊背站在一边,见到主子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到了太子爷的身上,不禁在心头响起第二十六次叹息……一盘棋才下到了一半,主子就看了太子殿下整整二十六次……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主子您的魂儿给丢在了太子爷身上了么?

    皇甫砚真对此却是不自觉,甚至连清冷的目光变得柔和了几分也不自知。

    忽而,皇甫长安忽然扭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随即裂开嘴角笑得奸诈,宛如阴谋得逞了一般!

    皇甫砚真目光一烫,不太自然地挪了开来。

    片刻后,眼前的光线一暗,皇甫长安倾身靠了过来,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脸颊,笑吟吟地戏谑:“二哥你是不是在偷看本宫?”

    皇甫砚真微抿薄唇,轻飘飘地瞄了她一眼,淡然道:“没有。”

    “还说没有,刚才你下棋那会儿,一共偷看了本宫二十六次!”皇甫长安咬着笔头不无得意,琉璃般的眼眸里充满了对他的调笑,“二哥啊……你是不是暗恋本宫?”

    “咳,咳咳……”

    老道长虽然没有接触过“暗恋”这个词汇,但是顾名思义,多少理解了其间的含义,忍不住被茶水呛了两声。

    艾玛……无论是谁,看到了当弟弟地对当哥哥的说“你是不是暗恋我”,都会承受不了的好吗?!虽然太子爷是个人尽皆知的断袖,但二殿下可是朵纯洁的白莲花啊,太子爷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您的二皇兄吧,不然……未免也太禽兽了!

    小德子先是一惊,叹服于太子爷的洞察能力,尔后愈发确信了心中的猜疑。

    看吧看吧……他可没有乱说,二殿下的冰雪小雏菊,果真已经沦陷了呀……

    皇甫砚真却是不肯承认,只轻轻一哂,不以为然。

    “那是你太吵了。”

    “咦……”皇甫长安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那你脸红什么?”

    皇甫砚真耳根微微一热,侧开了面庞,没再搭理她。

    皇甫长安伸手又捅了捅他的脸颊,继续嚷嚷,也不知道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呀呀,真的红了……你还不承认……暗恋本宫就暗恋本宫呗,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本宫人贱人爱,花贱花开,喜欢本宫那就说明你眼光好!”

    老道长放下茶杯,默默地走开了……太子殿下泥垢了,老道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七十多岁的三观君都要**了!

    回皇宫的一路上,皇甫长安就着“你偷看了本宫二十六次=暗恋本宫”的这个公式,对皇甫砚真的耳朵进行了长达半个多时辰的骚扰,听得小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直到最后被皇甫砚真“啪”的点了哑穴,世界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小德子婶婶地觉得,不是太子爷该吃药了,就是他该吃药了!……尼玛到底是谁放弃了治疗?!

    进到皇宫里头下了马车,因着妆妃的“病情”大好,便就搬回了曾经住过的重莲殿,重莲殿位于西宫,而皇甫长安居于东宫,所以皇甫长安和皇甫砚真两人走了不久便要分道扬镳,临近岔路口,皇甫砚真稍稍放慢了步子。

    心下莫名地腾起一股寄望,想要皇甫长安留他去东宫小坐。

    然而皇甫长安只顾着神采飞扬地在那儿侃大山,却是完全没有那个意图,不等两人走出几步,只见迎面走来大皇子皇甫无桀。

    纵然距离有些远,皇甫长安却一眼就望见了他,狗眼噌的亮了三分,晃了晃手里头的折扇招手叫唤:“咦,好巧啊!大皇兄!”

    皇甫无桀其实也看见了皇甫长安,原本是要装作没看见,从前面几步的转弯绕过去的,听到皇甫长安喊了这么一嗓子,不得不迎头走了过去。

    抬眸看了眼她身后的皇甫砚真,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然而不知为何,皇甫无桀却有种芒刺在背的错觉,不是很强烈,但也无法轻易忽视。

    皇甫长安笑吟吟地奔了上去,瞅见了他身后的侍从手里拎着的一个食盒,便就状若随意地凑上去打开食盒瞄了两眼,只见里面放着一盘做工精美的龙须酥,是宫里头的御厨才做得出来的一道甜点……联想到之前的小道消息,说大皇兄婚事提前是因为上官小贱人有了身孕神马的……

    皇甫长安不由得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皇甫无桀,笑着道。

    “大皇兄可真是十佳好夫婿,不过是一道点心,都要亲自给未过门的娘子送过去……不过,据说怀了身孕的女人脾气都不太好,前一刻说喜欢吃这个,后一刻可能就不喜欢了,难伺候得紧,大皇兄不如多准备几样,免得还没走进屋子就被轰了出来……”

    听到皇甫长安半携着讽刺的提议,皇甫无桀不禁微微沉了脸色。

    上官婧瑶怀孕一事只有少数人知情,并未对外公开,皇甫长安这大嗓门特意的一嚷嚷,分明是为了制造风言风语叫他丢脸!

    “本殿的事就不劳太子挂念了,太子慢走,本殿先行告辞!”

    “哎哎哎……大皇兄不要走得这么急嘛!本宫说的可都是实话呀!虽然本宫是很讨厌上官那个小贱人,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说也是本宫的侄儿……本宫理所当然应该关心一下……”

    听到后半句话,皇甫无桀的眸色顿而又沉了几分,一甩袖子便要走人。

    见到皇甫长安作势就欲追上去,皇甫砚真下意识抬手拉了她一把。

    皇甫长安回头,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

    皇甫砚真微微松了松五指,不太自然地开口:“自从母妃搬回了重莲殿,就没怎么看见你了,前几日母妃惦记着你,去东宫走了两趟,都不见你在……趁着今天你回到了宫里,不如……”

    看着主子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德子在边上那叫一个捉急……

    艾玛,主子您可是冰山呀冰山!不要芥末主动好不好!您的冰山气质呢!都shi哪里去了?!您应该是无论别人如何倒贴都不屑一顾弃如敝屣的好吗!肿么可以主动开口请太子爷去你床上,哦不……是去你家里呢……

    还有!辣个啥,主子您真的确定!是娘娘想见太子爷!而不是您想多跟太子殿下亲近一会儿吗?!

    然而,不等小德子捉急完,不等皇甫砚真把话说完,皇甫长安的眼珠子一直就跟着皇甫无桀在转,见到他快要走远了,不禁面色一紧,一把甩开了皇甫砚真的手,随意地应付了一句。

    “现在本宫还有点事儿!二哥你先回去,本宫晚上再去重莲殿陪妆妃娘娘喝口茶赏赏菊花儿!”

    说着,皇甫长安转身就匆匆地朝皇甫无桀跑了过去。

    霎时间,小德子张大了嘴巴,一张脸登时就僵在了那里!

    哟哟……太子殿下您可出息了!竟然连主子的手都敢甩?!难得主子主动开口,您老竟然直接就给忽视了……您知道主子有多努力才能开得了那种口吗?!您知道主子有多玻璃心吗?!您知道您这么做对主子的伤害有多大吗?!

    看看看看……主子的脸都绿了……!

    艾玛……小德子恍过神来,真的瞅见了皇甫砚真微微泛青的面色,不禁吓得尿急,一时间噤若寒蝉,好一会儿都不敢开口,直到太子殿下扑在大皇子身上,一蹦一跳地消失在了转角处,才小心翼翼地拿余光觑向皇甫砚真。

    “殿下,咱们……也走吧……”

    皇甫砚真半眯这眼睛,从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几乎可以冻结秋日的阳光,闻言不禁冷冷哼了一声,斥了他一句:“多舌的奴才,掌嘴十下。”

    小德子脸儿一垮……嘤嘤嘤!主子您比太子爷还蛮不讲理!他一共就说了七个字!算上标点……也才十个字!

    那头,皇甫长安继续牛皮糖似的粘在皇甫无桀身上。

    看着他那一脸不爽的神色,皇甫长安的眼光何其毒辣,隐约似乎看到了一顶绿幽幽的帽子漂浮在了大皇兄的脑袋上!不由得心头一喜,自然不能白白错过了这等埋汰大皇兄的好机会!

    “走啦走啦!大皇兄,咱们再去御膳房选几样点心,本宫亲自挑选,小侄儿一定喜欢吃!”

    皇甫无桀沉着一张俊脸,想要甩掉她,然而皇甫长安油盐不进,骂了没用打又不成……到头来实在拗不过她,便只得由她拽去了御膳房。

    一跨进御膳房的门槛,皇甫长安二话不说,“啪”的一扬手打翻了那小公公拎着的食盒。

    皇甫无桀脸色一变,抬眸瞪向她:“你干什么?!”

    皇甫长安悠悠地笑着,并没有任何做错了事情的心虚,只扬手在御膳房里点了一圈,吩咐道:“把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给本宫装起来!”

    “是,殿下。”

    宫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只恭敬地按照皇甫长安的吩咐,把几样点心装进了食盒里。

    皇甫长安睨了皇甫无桀的侍从一眼,道:“愣着做什么,提上啊!”

    那侍从唯唯诺诺地应了声,转头看向皇甫无桀求助,征询自家主子的意见。

    皇甫无桀心头憋气,不知道皇甫长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然而原先的那个食盒已经打翻了,不能再用,只得黑着脸色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提上吧!”

    说着,一把拽住皇甫长安的手腕,将她拉到了院子的一个僻静角落里。

    他的身材较皇甫长安高大了许多,皇甫长安被他逼到了墙角,循着太阳投下来的阴影,有种被他整个儿笼罩在身下的错觉。

    皇甫无桀有些薄怒,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地重了些,皇甫长安被他捏得生疼,不禁皱着鼻子嚷嚷了两句:“手好痛,快放开本宫!”

    皇甫无桀却是没有松手,只稍稍缓下了力道,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口吻沉重如山。

    “现在可以说了吧?为什么要打翻那个食盒?!”

    看得出来,皇甫长安方才那一下子,显然是故意为之!

    皇甫长安尝试着抽手,试了两下不成功,便就放弃了挣扎,转而抬起另一只手攀上皇甫无桀的俊脸,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眉眼微弯,露出一丝叫人看不通透的笑意来。

    “为什么要在点心里下药?那种香料放进去,保不准会小产的吧?”

    皇甫无桀眯了眯眼睛,没想到皇甫长安的鼻子那么灵,连那种香料的味道都能嗅出来,看来他之前确实是太小看她了。

    见大皇兄不出声,皇甫长安也不在意,继续循着自己的思路去推断。

    “难道……上官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大皇兄你的?”

    皇甫无桀眸色微狠,露出了几分隐藏在沉稳之下的冷佞,闻言只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先前上官婧瑶进宫,母后特意下药灌醉了他,又制造了两人同床共枕的假象,只不过这种小把戏怎么可能真的瞒得了他?上官婧瑶怎么做他其实并不在乎,唯一叫他心寒的是,竟然连一手将他抚养成人的母后,都帮着上官家的人来算计他……

    呵……果真养子就是养子,不可能当成亲生的儿子那样疼爱。

    “所以,你打算用这种东西,让上官小贱人小产……打掉她肚子里的那个野种?”

    感觉到从上官无桀身上散发出来阴狠之气,裹挟着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怒气和怨愤,皇甫长安手下的力道稍稍重了几分,狠狠地扯了一下他嘴边的皮肉,痛得皇甫无桀即刻杀来一记眼刀,拍掉了她的手。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插手!”

    “笨蛋!”

    皇甫长安抬起手来,对准他的脑门重重地又弹了一下。

    皇甫无桀眸色一紧,怒气更甚了三分!

    皇甫长安却依旧笑着骂他:“见过笨的,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你现在用这种手段弄掉了上官小贱人肚子里的野种,虽然气是出了,但你之前隐忍的那些苦功不也跟着白费了吗?什么叫功亏一篑,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平时看你挺能忍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别自作聪明了!你以为你都知道什么?!”被皇甫长安这么劈头盖脸的一指责,纵然她说的都是实情,可是听在皇甫无桀耳里,却是异常的讽刺……什么时候,他竟然也要给“废材太子”教训了?“要不是母后她……”

    一句话说了一半,皇甫无桀狠狠地抿了一下嘴唇,顿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要不是母后的作为实在伤他太深,他也不至于会气到这般地步!

    “嗯……?”皇甫长安敏锐地抓住了某个重点,眼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这件事,皇后也知情?还是说,根本就是皇后一手推波助澜的?”

    若非是被亲近的人下手,皇甫无桀想必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落了套。

    见着皇甫无桀愈发森冷的面色,不用他回答,皇甫长安心中就有了答案,不由惋惜地喟叹了一句:“虽然皇后于你有养育之恩,但也要看养你的母后……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世界上虽然也有良善的后娘,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后娘,都能像亲娘那样掏心掏肺的。”

    最软弱的一面被皇甫长安深深地撕裂,皇甫无桀感觉到的并不是宽慰,反而有种无地自容的怨怒,拽着皇甫长安的手腕将她重重推倒了墙壁上,皇甫无桀俯身压下,捏着她的下颚一寸寸收紧,黑色的眼眸之中盛满了酷寒——

    “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呵呵……”皇甫长安却是笑得更欢了,继而抬眸白了他一眼,带着婶婶的鄙视,“本宫是真的关心你,你反而当成了驴肝肺……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不过上官婧瑶大皇兄你暂时先不要动,她这样‘凌辱’你,就滑个胎神马的太便宜她了……”

    闻言,皇甫无桀稍稍松开了手,那一瞬,他似乎在她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看到了惊心的冷佞,叫人在一瞬间有种窒息的错觉。

    “你准备怎么做?”

    “上官小贱人是本宫的仇人,自然要交给本宫来教训,除了本宫,旁的人都不许动她……而且,大皇兄难道不觉得,让那个野种亲生的老子动手杀了他,会来得更解气吗?”

    皇甫无桀微微挑眉,彻底松了手,嘴角处轻轻提起,露出跟皇甫长安相似的笑意。

    “你有办法?”

    皇甫长安拍了拍她那36d,并且隐隐有变成36e趋势的大胸肌,豪爽地应了一句:“包在本宫身上!”

    皇甫无桀轻哼:“那么……上官婧瑶,就交给你了!”

    “怎么样?”见到皇甫无桀逐渐平坦的眉峰,皇甫长安勾起嘴角,抬起手肘捅了捅他的胸口,笑道,“关键时刻,还是哥们儿给力吧?”

    皇甫无桀学着她刚才的动作,捏着她的脸颊拧到了一边,低低骂了句:“笨蛋……”

    尔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开去。

    回到东宫吃罢晚膳,皇甫长安隐隐觉得……是不是忘了啥事?

    想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正要作罢,准备洗洗上床修炼内功,不想宫疏影那只死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躺到她的床上,香肩半裸媚眼如丝地对她吐艳,皇甫长安顿而灵光一闪,一拍脑门想了起来——

    “对了,说好了晚上要去陪妆妃娘娘赏菊,差点儿给忘了……”

    于是,在某狐狸幽怨的目光中,皇甫长安夹着尾巴夺门而去。

    “见过太子殿下。”

    跨出门槛,守在门外的宫人见她要出去,立刻恭敬地拜了一礼,提起灯盏给她照路。

    皇甫长安抬眼头看了眼夜色,弯月皎洁繁星澄澈,照了一地的银白,即便抬手遣退了众人:“今夜不用掌灯了,你们自行歇着去吧。”

    重莲殿距东宫离得有些远,皇甫长安见着夜色有些晚了,便抄了个近道。

    经过竹林的时候,夜风一阵接一阵吹过,竹叶沙沙抖动着,在地面投下淡淡的斑驳阴影,夜空之上,一层薄薄的云朵飘过月牙,转眼又吹散开去。

    “簌簌簌——”竹林中的枯叶被轻轻踩碎,传来了移动的声音,皇甫长安耳根微动,想了想,还是飞身藏到枝叶之间。

    挑眉往下边仔细瞅了一眼,是一个男人,离得太远五官看不清楚,但看服饰着装应该不是侍卫,而且还是一位官阶不低的男人。

    皇甫长安倚在枝干边,凝眸看着他走出了竹林,竹林的那头,则是太妃昭德娘娘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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