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枪声响彻整个大厅,昏暗的灯光下,只能依稀看见一道波纹如同破空利箭般穿梭向前,仿佛天神降诸的审判,永远都不会停下直到那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国王紧握的双手无力垂下。

    “不,这不可能……”罗伊错愕地后退两步,面前的防御也瞬间崩塌,他做好了万全准备来挡住这一枪,如雕塑般心无旁骛。

    可却没想到……没想到,那把枪瞄准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他!这一切不过是威廉杰斯坦精心设计的计谋罢了,他很清楚单凭自己的力量定然无法阻止怒火中烧的罗伊,便刻意摆出那样的姿态,让罗伊误以为他要以一枚子弹来了结两人的宿怨,随后再突然朝国王开出一发冷枪……

    这是绝妙的破敌之计,不仅从根源上直接铲除了罗伊的复仇之心,同时还破除了六百多年来萦绕在通天之塔上空的神秘预言毕竟,只要杀掉国王的人不是天选之子,那么一切不都是不攻自破吗?

    “不……不!”罗伊痛苦地哀嚎着,突然拔剑向前,几乎一个瞬步就冲到了威廉跟前。他将剑抵在威廉的脖子上,双眼因愤怒与不甘而变得赤红,“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从不杀人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威廉轻轻把头偏过一侧:“你错了,我的原则并不是不杀人,而是在尽量不杀人的前提下达成目的。难道你不一样吗?你只是想杀掉国王,过程是怎么样并不重要。”

    “这怎么可能不重要?”罗伊握紧拳,随后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将威廉打倒在地,“我……我答应过姐姐,要亲手为她报仇……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唯一的梦想都要破坏掉?”

    “这就是你唯一的梦想?别说傻话了!”威廉即便倒在了地上,也依然没有低下头,“你姐姐要是听见了,你觉得她会安息吗?她从始至终根本没想过让你替她报仇,这一切不过只是你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她最希望的,其实只是你能好好地活下去啊!”

    罗伊的动作忽然停住了,他颤抖着身躯,但却迟迟挥不出这一拳。

    “逃吧,我从一开始就希望你能这样做。从皇宫里逃出去,然后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重新开始你的新生活。这里的残局就由我来收拾干净,可你必须离开。”

    “但这有什么意义?”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如果你还是以复仇作为执念而活着,那我今晚做的一切确实只是徒劳。但如果你想真正体验一遍人生,为你自己而活,你就会明白自己过去曾背负着多大的重担……国王卡斯德伊已经死去,你也该放下了。”

    罗伊松开了拳,不自觉地后退两步,但他什么都没说,向来高傲的头颅低垂着,看不清眼神,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流露。他像是失去了灵魂般静滞着,如一座亘古不变的石雕。

    “哈哈……哈哈哈……”不知过了多久,罗伊突然发出一阵阵间断的笑声,听不出兴奋或是讥讽,但显露出的冷漠却那么刺耳,甚至让威廉都觉得莫名有些人。那声音就像是来自于葬礼中不请自来的乌鸦,矗立在十字架的顶端,用可怖的叫声来诉说着死者的生平。

    “罗伊,你可以恨我,只要这能让你放下……”威廉顿了顿,继续劝道。

    “没错,你说得对,”但这次他却突然打断了威廉的话,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然而他手中紧握着的瓦卡提斯之剑,此时竟没有显出半点光芒,“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

    不知该说是孤寂还是清冷,在罗伊跌跌撞撞地离开皇宫后,诺大的寝宫里,就只剩下威廉杰斯坦这一个活人了。

    或许是因为知晓国王在病重后喜欢早睡,所以哪怕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分钟,也没有任何侍卫或者侍女前来打扰,要是他们知道国王在悄无声息中被刺杀,恐怕这一整年连觉都不会睡得安稳吧?

    威廉有些百无聊赖,右手轻抚那张承载着法兰西国王遗体的长椅,仿佛在感慨世事的无常。其实他本来也可以像罗伊一样顺着皇宫的地下通道逃跑,但是他一旦跑了,皇宫里就再也没人能牵制住格林克斯了。

    是的,格林克斯。威廉有百分百的把握,这位法兰西的守护神今夜一定会降临皇宫,但他来这却并非是为了保护什么人恰恰相反,他是为了杀人而来。

    这时一股仿佛无穷无尽的威压从天而降,来者没有任何想隐蔽气息的打算,从一开始就以最狂暴的姿态出现,于漆黑的天际里留下一道绚丽的极光,随后更是直接踏破了皇宫城堡的顶层,降落在寝宫的大门前。

    而就在他降落的那一刻,强横无比的冲击力便向四面八方狂轰而去,将整座城堡震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巨大裂痕!

    格林克斯,剑圣之名,法兰西守护者毫无疑问他就是这个国家的最强战力,与昨夜在砌石大桥上相见时不同,今夜的格林克斯与其说是一个老人,倒更像是重新登临战场的战神,只要他矗立在门口,就无人敢蔑视他的神威!

    “你终于来了。”威廉被这冲击所席卷,不由得后退两步,但眼神中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我一直在等你。”

    然而格林克斯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视线便移向了另一边。

    在那里,卡斯德伊三世的尸体正静静地靠在长椅上,胸口的枪伤处流下大量猩红的鲜血,将他的外袍染得异常狰狞,但与此相反,国王面庞上的表情却显得很祥和,竟还弥留着点点笑意,仿佛是在睡梦中安详地死去,抑或是终于得到解脱,心满意足地离开人世。

    “你被那疾病折磨了这么久,如果不是靠着昂贵的药物来维持生命,或许这一天会提早好几年到来。不过这样也好,老家伙,你终于能解脱了。”格林克斯像是在和早已死去的国王对话,语气中显出无法掩饰的悲伤。

    “你知道吗?”这时,他忽地转头看向威廉,在那憔悴苍老的面容之下,如雄狮般威严的目光正闪烁着,“我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个国家,所谓守护者的称号,不过是个半推半送虚假的名号。我之所以还愿意为它参与那么多场战争,在国旗面前宣誓效忠,仅仅是因为这个身份还有着利用价值、不便随意舍弃罢了……但是虚假的事再怎么多,也总有那么一两件会是真的例如刚刚被你杀死的那个男人,就曾与我一次次出生入死,他已经是我在这世上仅存的朋友了。不管如何,你杀了他,就必须要为此而偿命!”

    威廉还未看清他的出手,恐怖的压迫感便轰至身前。极致的力量在威廉前方毫厘之间停下,但逸散的冲击力还是穿透了他的身体,席卷向身后的寝宫。

    空气爆鸣声猛烈地响起,像是炮弹在皇宫里狂轰滥炸,巨大的冲击波蔓延之下,整座城堡竟然都被击穿一个大洞!

    威廉呆呆地站在那被格林克斯所轰穿的硕大洞口前,一时的感受难以名状。这寝宫处于城堡的正中央,与外部的直线距离少说都有二三十米,可格林克斯仅用了一招,就将自己身后所有的房间、廊道都摧毁得一干二净,如果这股力量全数地砸在自己身上,结果又会如何呢?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洪流般的巨力此时已蔓延上威廉的胸口,格林克斯走向前一步,眼神中惟有冷漠。

    “等等!”威廉几乎是在最后一口气时喊出这句话,“如果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多久!”

    格林克斯的步伐稍微停顿,但紧接着又迅速上前,他每一步靠近,对威廉的压迫就愈加恐怖:“如果你想用佩里戈尔-莱纳这个名字压我,那就大可不必,我虽然不能与其力敌,但他要想杀我,也是绝无可能!”

    威廉咳嗽着摇了摇头:“你错了……我并不需要他的庇护……但你如果杀了我,红龙之血就会被立即摧毁!”

    他伸出右手,将一枚以太水晶的图像映在身前,在那枚以太水晶里,一管猩红的血液正在极致的严寒中缓缓流动那绝非凡物,格林克斯一眼就能看穿其内部所蕴含的强大能量,但凡是到了他这种境界的人,很难不被此所吸引。

    但威廉敢以这管血作为自己最后的筹码,却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看来果真如此……哈哈,你和国王同样都有着那个疾病吧。只不过你能用自己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强行抑制下去,所以才不会在外表上显示出来。可现在呢,时日无多了吧?否则你也不会打算今夜奇袭拉扎尔,这种冒险的做法,可不像你这种人的所作所为。”

    格林克斯缓缓收回了力量,将威廉扔在地面:“那是拉扎尔能用来号令我的最后一件筹码,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把它交给你……难以理解,你把红龙之血藏在了何处?”

    “它就放在我这几天所住的旅馆里,贮存于一枚与我生命紧密相连的以太水晶中,一旦我被杀,以太水晶内部的高密度火元素会瞬间引爆或许这还不能完全摧毁红龙之血,但也足够让你永远得不到它了!”

    “你把它与自己的命相连,却恰恰证明了你对死亡的怯懦。告诉我,你想提什么条件?”

    威廉捂了捂胸口,暗自一笑:“两个条件,第一个:再过不到十秒,皇宫中所有的守卫都会被你造成的动静引来,我要你告诉大家是你杀了国王。”

    格林克斯脸色一变。

    “当然,不是要你顶罪。我有一份国王亲笔的赦免令,上面写着他因不堪忍受病痛而执意寻死,而你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便替国王找了个最痛快的死法……相信以你在这个国家的威望,不会有人对此产生怀疑。”

    话音刚落,城堡内外如潮的脚步声便愈加迫近,皇宫里一切的军备力量都被瞬间调到了此处,像是千军万马的行军令。

    “第二个条件呢?”格林克斯的眼神再度变得冷漠无比,“别想着提任何能让你苟活下去的条件,我确实想要那管血液,可你也必须死!”

    “那好,”威廉看了他最后一眼,“我要活过今天,活着看到明晚的星辰。如果你不答应,那就尽管动手。”

    格林克斯沉默了半秒。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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