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莲湖并没有一千种莲,千莲湖只有一种莲,叫作王莲。

    千莲湖并不大,形为椭圆,极长处两岸相距约莫百五十丈,因此又叫作千莲池。

    湖也好,池也好,无舟无渡,无廊无桥,便就王莲硕大的叶片也只围绕水畔团团簇簇缀了一圈,其间碧水如镜面。

    却又怎生飞渡?

    仍是风和日丽,春光明媚,当无数的人赶到千莲湖的时候,千莲湖畔已经围了无数的人,声震百里,势已鼎沸――

    湖中心,有二人。

    一是方小侯爷,持游子剑,雄姿勃发!

    一是慕容公子,持问心剑,长身玉立。

    碧水如镜,相对形影。

    倾城绝世,但求平生一知己,慕容公子是方殷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是以方殷镜心蒙尘,道途受阻,慕容公子不忍见,慕容公子是要帮助方殷,搬开那块石头。

    唯此一战,唯此一途。

    方殷不能说什么,用感动,恩德,情义,厚爱,这样的词汇都显得太过单薄,方殷只能接受,同时铭记在心:“慕容兄――”

    公子一笑,出剑。

    冰魄孕养之心,冰玉所生神髓,多少年了,千古第一奇剑问心大放异彩,终是再次呈现于世人眼前:“哇!”

    还是那句话,站得高,看得远,关于问心剑的神奇之处还要是交给神主之友七刀阐述――

    厉一刀:“那就是问心剑吗?那就是问心剑吗?”

    厉二刀:“是的大哥,你没有看错,一剑五光十色,道尽人生百态。问心剑,本就是一把透明的剑。”

    厉三刀:“非也,二哥,莫得如此之说,只以天光照映之下。那剑才是透明――”

    厉四刀:“看!看!快看!赤橙黄绿青蓝紫,那剑是有七种颜色!”

    厉五刀:“一剑穿心!”

    厉六刀:“哎!这下厉十四可要惨了,说白了我还是很同情他,尽管他并不值得我同情。”

    厉七刀:“问题就是,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打起来?”

    厉六刀:“那还用说。自是为了神主之主,争风吃醋,致使手足相残,兄弟反目,我就说从来女人都是祸水。尤其是像神主之主一样,长得祸国殃民的那一种!”

    厉五刀:“六弟,在神主面前,我们不可以说神主之主的坏话!”

    厉四刀:“咦?神主之主呢?我似乎有许久都没有见到神主之主的本体,不是本尊,难道说她走失了?”

    厉三刀:“嘘――后面。”

    厉二刀:“我猜想我们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龙教主已经走了,在不费吹灰之力的情况之下击败了不自量力的厉十四之后,走远了。”

    厉一刀:“厉十四。简直是在搞笑,比他哥厉十三那个蠢才还要愚蠢一百倍!”

    “一千倍!”

    “一万倍!”

    “一百万倍!”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很同情厉十四,虽然说同情心泛滥那是女人才有的通病。说到底同情弱者这件事情那是人类的天性,尽管厉十四并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所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不知道厉十四还有没有遗言没有交待给他哥厉十三?”

    “我还是很奇怪,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打起来?”

    “难道说神主之主和慕容公子私通,给神主之主夫。也就是厉十四戴上了一顶绿。”

    “帽。”

    “咦。”…

    “大。”

    “你。”

    “怎。”

    忽然之间,七人之间完全失去了联系。

    自是神主。动了神怒,七个小矮人面面相觑。也只能是自言自语,集体陷入惊慌恐惧:“哇!”

    ……

    一剑五光十色,何其绚烂美丽!

    那是众人眼见,方殷只见一支透明的剑,直直刺向自己的心脏――

    水碧绿,剑碧绿,此时水赋剑形神:“波!”

    一剑挥过,形神俱灭。

    剑至。

    迫及发肤,心已刺痛,枉死贵生本是一剑,一剑问心!

    方殷退。

    动极而静,快极而慢,这一剑方殷原来躲不开,现下还是躲不开,何况慕容公子这一次是全力出手毫不留情――

    只以足尖一点,人是飞身后退,一点一点一点,湖面微起涟漪。。。。。。

    若是数月之前,这一剑已是穿心而过,只因这一剑动静相宜,虚实莫辨,极慢又是极快,如若昙花一现,恰好能够骗过方殷的眼――

    一只蜗牛在赶路。

    一只乌龟用闪电般的速度超了过去!

    一般,动作缓慢,行动迟缓,路边坐着一个人在看――

    乌龟并不会嘲笑蜗牛,蜗牛也不会崇拜乌龟,只不过人有想法,并且是大发感慨:“哈哈哈哈哈哈哈!”

    便即大笑,长身而起,准备回去把这件事情当作一个笑话来讲。

    浑不觉,脑门正中趴着一苍蝇。

    苍蝇没有想法,也不会大发感慨,因为这是一只乡下的苍蝇,这是准备顺路搭个便车,去城里见见世面。

    但很不幸,扒车总是有风险的:“啪!”

    苍蝇很讨厌,没有人喜欢:“啪!”

    烦也不胜烦,左脸换右脸:“啪!”

    一般,动作缓慢,行动迟缓,就在巴掌噼啪落下的当口苍蝇吃了个饭冲了个凉又小了个便,这才哼哼叽叽唱着歌,慢吞吞地飞走了。

    这件事情,也可以当作一个笑话来讲。

    这一剑,极慢又是极快,如若天上明月,可以仰望以为静观――

    不觉瞬息千万里!

    蝇虫眼中拍落的手掌,慢如乌龟悠闲之踱步。所以说快与慢只是相对而言,并且无法超脱个体认知的局限――

    也是终归,无法超脱时间与空间的法则。

    方殷退,蜻蜓点水,一点一点。点点涟漪。。。。。。

    公子进,人剑合一,水痕笔直一线――

    直若那剑,带着公子前行,问心无穗,公子便是剑穗――――――

    又若燕尾。剪过春水――――――――――――――――――――――――――――――

    一条浅浅碧痕,穿过波光水晕,那画面很美。

    剑是不离不弃,如影随形,但始发。终至,距离已被拉长,时间争得一线:“咻!”

    方殷再出剑,游子斩问心!

    那一剑无名,只以横切之势,掉头回环横斩:“嗤――”

    问心至刚强,问心至脆弱,天下任何一柄剑都是问心的克星:“嗤――――”

    公子剑微收。游子断春水:“嗤―――――――――――――――――――――――――”

    “轰!”一道雪白水墙,突兀亘立湖面:“哗!哗!哗!”

    公子辄止,止于前。

    方殷辄止。又进,若离弦之箭:“嗖!”

    穿墙而过,一剑直刺!

    直取咽喉!

    仁剑!

    弹指花开落,一心数流年,游子,仁剑。天地为我师,我为天地师――…

    仁剑。至简,出即予夺生杀。快速果决狠辣!

    以杀止杀!

    方殷这一剑,已尽得夫子剑意神髓,也是一般全力出手毫不留情:“呵!”

    公子微微一笑,随手挥过一剑――

    足历之剑。

    足历之剑,思辨之剑。

    人之一生,只以区区生死二字又岂能道尽,是与非,对与错,成与败,得与失,一切意味尽数蕴于足历剑中――

    足历一剑,变化万千。

    问心骤然光华大作,亮若炽日灿若霞光,映得万物,只于一身!

    是天是地是海,是山是水是云,是草是木是藤,是花是鸟是蝶,一时色彩斑斓,繁复变幻千万,美艳不可方物,瑰丽怎得尽览――

    是那足历一剑,惟以问心使得。

    在那一剑之中,是有浪子的不羁,豪侠的狂放,是有英雄的落寞,隐士的洒脱,是有帝王的权谋,官商的狡诈,是有文人的酸腐,戏子的善变。在那一剑之中,是有稚子的天真,老朽的睿智,是有青春的激昂,少年的飞扬,是有懵懂的情怀,青涩的爱恋,是有美好的向往,选择的无奈。甜蜜的笑容,辛酸的泪水,平淡的幸福,深沉的叹息,如此种种,种种种种,一剑道尽人生,贯穿世间百态――

    你自看他不清,便就道他不尽!

    是那足历一剑,世间至繁之剑――

    方殷无视,以简破繁!

    此时公子已然不见,面前只有千剑万剑,方殷无视,只作未见,任他百态千花万象,眼中只一微凹颈窝:“嗤!”

    “嗤!嗤!嗤!嗤!嗤!嗤!嗤!”帛裂,衣破:“嗤!嗤!嗤!嗤!嗤!嗤!嗤!”

    只作未见是虚,万剑凌迟是实:“嗤!嗤!嗤!嗤!嗤!嗤!嗤――”

    只手一挥,万道剑气,吹毛断发,衣作万缕:“轰!”

    千莲湖畔,轰然大乱!

    说来话长,转瞬之间,众人只见得公子一剑挥过方殷直似“轰!”地炸裂,暗红碎缁衣共着杏黄碎搭膊已如漫天花雨飘飘洒洒:“哗――”

    无妨,无恙,这时方殷就是无禅,只以剑气奈何不得:“破!”

    但见那精赤上身,好生一个棒小伙,好似一只鲁莽野猪,万花丛中平趟!闯过!

    是的这样形容有些粗鄙,但足历之剑,本就是破不得的,就好像野猪拱食浆果总被荆棘刺,就好像狗熊偷吃蜂蜜总要捱蜂蛰――

    也只能倚靠自身,皮糙肉厚了。

    你自思辨,我偏蛮干,不讲道理,就是蛮干,让你秀才遇到兵,有理也是讲不清!

    然是非对错易辩难辨,然成败得失只在转眼,纵然曾经,不过一粟,于生死之间一切的一切仍不过是过眼云烟――

    只以不破,才得以破,才得换来,寡闻之剑。

    裁决之剑。

    寡闻之剑,亦为至简。

    只一剑。

    又问心。

    公子现身,手持问心――

    是宁,是静,是恒,是定,似是早已立在那里,等了方殷很久很久。

    问心已然不见。

    所有颜色骤然失去,问心匿于天地之间,已为花间花蝴蝶,已为竹上竹叶青――

    看不见的剑,才是最危险。

    游子剑至。

    公子不动。

    及喉寸许,又不得进――

    如若彼时,心又刺痛,这一次是方殷主动送上去的,这一剑刺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方殷死。

    公子未必。

    世间之事,世故人情,只以一生一世,无人可以足历。

    但以多闻,足知寡闻,足矣――

    “哧!”

    不得寸进,便即进尺,方殷没有犹豫,一剑刺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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