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六月十一、午时、天音乐坊】

    徐恪与李君羡此时正对坐于天音乐坊内靠窗的一张方桌前,一边饮酒吃菜,一边欣赏台上的歌舞。

    以徐恪的性情,闻听有人要来杀他,岂有缩头躲藏之理?再者天子下旨追捕落霜期限已至,若不来天音乐坊,尚有何良策?是以徐恪决意要再来天音坊内用膳,其意自然是专等那个想要他性命之人现身,君羡拗不过他,只得随着他一道前来饮酒。

    李君羡望着台上翩翩起舞的四位红衣女子,忽而想起一事,随即指着红木高台之上,问道:

    “贤弟,你看那些载歌载舞的女子,会不会就是你我那一晚所见的蝙蝠妖?”

    徐恪也顺着君羡手指望去,他看了半响,不禁点头道:

    “那一晚,我们仅仅在长廊一端,就见到恁多倒挂蝙蝠,且每一只黑蝙蝠都体长四尺有余,若说这些女子都是蝙蝠妖所化,确有可能,只是,那些又黑又大的蝙蝠,怎地会化成如此貌美的女子?”

    君羡饮了一口酒,不由笑道:

    “美与丑不过世人眼中一己之见而已,在凡人眼中美艳无比的女子,在蝙蝠眼中不过一具皮囊耳!我曾听师兄说过,昆仑元圣写有一部奇书,名曰《元空擅善录》,书中就曾有云:‘凡地界鸟兽,若得机缘,则可吞食天地之精,吸取日月之华,若能吞食天地日月精华,则可入修炼之境,凡兽类修炼一甲子者皆可成精,修炼二甲子者即能变怪,凡修炼入精怪之境者,则可伸缩骨骼、变化皮囊,以成诸种样貌。’贤弟,这些女子若都是蝙蝠精所化,那它们至少也已修炼一、二百年了!”

    “一、二百年,着实不易!”徐恪也笑饮了一杯,道:“这些蝙蝠精如此修炼,就是为了变成一位女子么?可就算再貌美的女子,亦不过是取悦凡人,于蝙蝠而言,又有何益?”

    李君羡道:“贤弟,咱们就不要议论那些蝙蝠了,说不准台上那些女子,一个个都是父母所生,纯乎乃人类之身呢!你看她们舞姿娴熟,声音婉转,这是蝙蝠精能做得到的么?”

    徐恪亦点头道:“君羡兄说得有理,只是天音宫中何以会出现如此多的蝙蝠倒挂,此事你我日后尚需去查一查。”

    这时,两人又见台上的四位红衣女子已珊珊退下,代之上场的,正是天音乐坊中号称是头牌歌女的无花。

    “贤弟,你看无花来了……”君羡当即指了指无花,朝徐恪眨了眨眼道。

    无花走上台来,这次却看了徐恪两眼,见徐恪仍来喝酒,神情不免一愣,然也只是稍稍一愣神而已,旋即便低头整理琵琶琴弦,再也不看徐恪,顾自边弹边唱了起来。

    两人听了一会儿,君羡忽而问道:

    “贤弟,你觉得‘无花’究竟是谁?”

    “无花就是无花呀!”

    “赵王殿下不是曾说过,‘无花’兴许是你小时候认识的那位‘香梅’?”

    “香梅?”

    “是呀!”

    “她不是香梅。”

    “贤弟,今日咱们横竖无事,不如,就一边喝酒,一边说说你的那位‘香梅’姑娘?”

    “我和香梅……咳!”徐恪不禁叹息了一声,神情转为伤感,“已然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贤弟,你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愚兄都想听听,此地反正也没外人,说吧!”

    于是,徐恪禁不住君羡一再相求,只得与他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那些回忆,还有与香梅的那些过往……

    徐恪出生于杭州府余杭县徐家庄,他虽自小就家境穷困,时常饔飧不继,然好在父慈母爱,一家三口倒也其乐融融。不过,在他十岁那年,一场瘟疫却夺去了他父母的生命,从此他就沦为了一个孤儿。

    十岁对于徐恪而言,实在是一个太小的年龄,忽然失去了父母的庇佑,他顿感茫无所从。而那时的徐家庄,在瘟疫肆虐之下,已是鸡鸣不响、炊烟不起,十户人家中几乎已空了六七户,更有谁会来照顾徐恪?

    于是,徐恪只有跟着乞讨的队伍,一路向着杭州城行进。沿途之上,不断有人饿死病死,徐恪有好几次,也饿得已经没有力气走路,几乎就要倒毙于路途,靠着一位老者不时地给他一些干粮和饮水,这才让他终于活了下来。

    在徐恪的记忆中,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满头都是很长的白发,他人虽然很瘦很老,但个子却很高,说话声音也总是很响。那位老者总是在没人的时候,会从怀里悄悄掏出小半个薄饼或是一些零碎馒头,也是靠着这些薄饼与馒头,徐恪才终于挨到了杭州城内。

    然而,令徐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快要赶到杭州城门前的时候,那位瘦高老者竟然没有撑住,忽然就倒下了……

    他倒下之后,再也没能起来,任凭徐恪再怎么呼天抢地,再怎么摇动他的身体,老者始终一动不动,胸口没了心跳,嘴巴也没了呼吸。

    旁边的人告诉徐恪,那位老爷爷已经死了。

    万分悲恸的徐恪,怎么也想不通,刚刚还好端端的一位老爷爷,怎么一下子就会死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问老爷爷的名字。

    旁边的人告诉徐恪,老爷爷也是饿死的,爷爷把吃的东西大多留给了徐恪,他自己一直在挨饿,挨不过去,就死了。

    就跟乞讨的队伍中,绝大数饿死的人一样,没有东西吃,却还要走这么多的路,若是身体不好,有几个能撑得住?撑不住的人,就饿死了。

    当时的徐恪,哭得死去活来,他知道,这位长头发老爷爷把活命的机会交给了他,而老爷爷自己竟没能挺过去。

    后来,杭州城门打开,乞讨者疯了一样赶入城内,旁人见小小的徐恪可怜,遂不顾他又哭又闹,将他一把抱起,跟着乞讨的队伍涌进了城中。

    而城门外刚刚饿死的那位又瘦又高的老者,自然也不会有人专门去给他好好安葬。

    瘟疫之下,饿殍遍野,至多会有巡城的衙役过来,用一张破席子包裹,然后将那老者的尸身扔进一处大坑掩埋了事。

    如今的徐恪再度回想,倘若自己没有那位长头发老爷爷施舍干粮,多半就会饿死在半道上,连个替自己收尸的人都没有。而那位长头发老爷爷,与自己素味平生,竟然会将随身携带的所有薄饼与馒头都给了他,而老爷爷自己却活活饿死了。

    直到眼看着老爷爷倒下,从此没有起来,徐恪才终于想到,那些小小的薄饼和零碎的馒头,竟是老爷爷全身仅有的干粮,老爷爷为了让他活命,竟不惜一直挨饿,直到饿死在了城门前。

    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好心人,仅仅是一面之缘,仅仅是沿路上的几句贴心话,就能将生的希望全都给了他,而自己却活活饿死……

    只可惜,徐恪被乞讨的队伍裹挟进了杭州城之后,他一直没有机会出来,出来再看老爷爷一眼。是以他直到今日,也一直不知,老爷爷究竟被那些收尸的衙役们埋在了什么地方。

    因为,没过多久,他自己也倒下了……

    因为乞讨的队伍人数太多,官府派兵卒前来镇压,那些凶神恶煞般的亲兵,不由分说一上来就是一通乱棍,众人都走的走,逃的逃,走不动的多半又被兵卒打得半死。徐恪逃得快,总算躲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饶是如此,身上与腿上也挨了兵卒好几下棍子。

    待兵卒退去,他一瘸一拐地行走在杭州城的大街小巷中,小小年纪的他又如何会乞讨之术?他蹲在墙角,见了那些达官贵人走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到了他实在饿不住的时候,也只能从水沟里捧两口水来喝喝,可那几口凉水又怎能垫饥?

    于是,记不清过了多久,在一处小巷子里,徐恪又饥又疲,终于再次饿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发觉身前站着一位女孩,女孩有着一张好看的圆脸,一头乌黑的秀发。她大大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正直直地盯住了徐恪。

    女孩的手里拿着一张刚刚做好的烧饼。那烧饼还散发着阵阵诱人的葱香,徐恪好似就被那阵烧饼的清香给吸引得醒转了过来。

    女孩将温热的烧饼送到徐恪眼前,用眼神告诉他:“吃吧!”

    徐恪呆呆地看着女孩,突然一把拿过烧饼,三下五除二地就吞入了肚中……

    直至今日,在徐恪的回忆里,这都是他此生所尝过的最好吃的烧饼。

    吃到最后,他竟还将自己的一个个手指都舔得干干净净,深恐落下了半粒芝麻。

    女孩见他吃得这般可爱,不禁拍手笑了起来。

    女孩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怯怯地回道:“我叫徐无病,你呢?”

    女孩微微一笑,“我叫王香梅。”

    女孩笑起来的时候,大大的眼睛眯起来,眉毛弯弯向上,这一幕场景,不知多少次,涌入徐恪的梦境中。

    女孩问他,“你多大了?”

    他回道:“我今年十岁,你呢?”

    “我十二岁了,比你还大两岁,你该叫我声‘姐姐’呢!”

    “姐姐!”

    “嗯!”女孩稚嫩的声音道:“可我不喜欢你叫我姐姐,你就叫我‘香梅’吧!”

    “香……梅?”

    “嗯!无病弟弟,我带你去找我爹吧,我爹做的烧饼可好吃了!从此后你就吃我爹的烧饼,保你不会饿着!”

    香梅把他拉起身,又拉着他一蹦一跳地进了小巷中……

    那一条小巷,徐恪后来知道,叫瞎子胡同。

    瞎子胡同里住着卖烧饼的王大爷和王香梅父女两。王大爷见徐恪弱小可怜,禁不住香梅一再苦求,就收留了徐恪,从此把他留在身边。

    王大爷父女两人,靠卖烧饼所得,也只是勉强养活自己而已,可无论日子如何艰难,每日的三个烧饼,王大爷从未少过徐恪。

    后来,徐恪还是不愿靠他人养活,又偷偷离开了王大爷家,走出了瞎子胡同,四处去找工。

    可他毕竟小小年纪,又身无半点手艺,哪有一家店铺肯收留他?徐恪被逼无奈,只得再度操起了乞讨的营生,在杭州城内沿街讨饭,勉强苟活。

    有时候,他实在讨不到饭食,就偷偷守在一些酒楼茶馆之外,单等小二倒出客人剩下的残羹剩饭,就猛扑过去抢进嘴里……

    有几次,徐恪又险些饿晕冻晕了过去,可他只要一想起香梅看他时的那张笑脸,想起香梅初见时送他的那张烧饼,他就顿感一阵暖意,他发誓自己定要出人头地,将来一定要给香梅带来好日子。

    再后来,他听说杭州分水堂在码头上招募一些杂役,便兴冲冲跑去报名,怎奈由于他年岁太小,身子又瘦弱,那招工的头目只稍稍看了一眼,竟将他呵斥了开去。

    当时的徐恪心中实不服气,于是就壮着胆子上前与那分水堂的头目大声理论了起来,那头目气不过,挥起拳头就要往徐恪身上招呼。

    恰在那时,适逢杭州分水堂的二堂主方树虎整好路过。方堂主见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色,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待近身打量了一番,又见他生的眉清目秀,是以一见之下就心生欢喜,当时的方堂主就将徐恪招为自己的贴身亲随。

    有了方树虎的时时帮护,徐恪的日子自然就越来越好。过了一年有余,徐恪手中也积攒下了一些银两,他买了好多礼物,又将自己打扮得焕然一新之后,这才去瞎子胡同内重新找到了王大爷父女两。

    徐恪依稀记得那一日,王大爷都险些认不出自己来,而香梅她……

    李君羡听至此处,见徐恪忽然沉默不语,忙问道:“香梅她怎么了?”

    徐恪忽而长叹了一声,满眼又尽是萧索之色,他望着红木高台之上,此时的无花,已然一曲唱完,正怀抱琵琶,走下台来,向着那扇黑漆大门走去。

    “咳!……香梅她那时出落得越发好看了,以至于我乍见她时,竟险些也没认出来。”

    “当时的香梅见了你,都说了什么?”李君羡听得意犹未尽,遂接着问道。

    徐恪连连摇头,心中的悲怆情绪已被勾起,他不愿再沉醉于缠绵往事中,随即言道:“君羡兄,往事如江河之水,毕竟已东流而去,今日我们只管饮酒,再也休提那些过往了!”

    李君羡见徐恪面露悲伤,自也不好再追问他往事,于是指了指无花的背影,又问道:

    “贤弟,你再看看无花,会不会真如赵王殿下所言,她真的就是那位‘香梅’姑娘?”

    徐恪再度摇头,“君羡兄,我觉得无花不是香梅。”

    “她不是香梅,那她究竟是谁?”

    “无花就是无花呀!”

    “哎!贤弟,你又来了!”

    “为何你同我师兄都会觉得,无花就不是无花呢?”

    李君羡举杯与徐恪碰了一碰,旋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揩了一下嘴巴,这才道:

    “贤弟,你可真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啊!那位无花姑娘,若只是一位卖唱的歌女,与你毫无瓜葛,何以她每次见了你都如此热忱,每次你只要来天音坊,她都会主动来找你,且每次她看你的眼神,都仿佛你两早已认识一般?”

    “是么?”徐恪问道。

    李君羡将酒杯放下,耐着性子讲道:“哎!贤弟呀,你要是心中还有疑惑,那我倒要再问你一问,你第一次来天音乐坊时,无花就认出了你,还知道你在青衣卫中做官,而赵王殿下来过天音坊好几次,有两次还是与你同来,可无花竟始终不知赵王殿下是哪个,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这……”徐恪低头沉思,确是如君羡所言,他与师哥李义至少一同来过天音坊两次,可每次无花总是在盯着自己,对于同样俊美无双的李义竟如同未见一般,而且,以李义七珠亲王与神王阁主之尊,整个长安城中几无人不知,奈何这位无花姑娘知道自己是青衣卫的千户,竟不知李义乃大乾赵王?这实实是有些反常。

    徐恪再凝神回想,岂止是师兄李义,就连眼前的这位巡查千户李君羡,也是貌比潘安、质如宋玉,何以每次无花前来,竟也连看都不曾去看君羡一眼?

    “还有……”李君羡接着言道:“咱们曾夜探天音宫,与玉天音交过手,贤弟又曾将落霜抓进青衣卫地牢,还将他右腿割伤,依照常理,贤弟应是天音乐坊之敌,也当是无花之敌。并且,贤弟还曾在数天前,就在这乐坊内公然‘调戏’无花,当着众食客的面,着实将无花羞辱了一回,照理无花应对你恨得咬牙切齿才是,可她为何非但从未对你气恼,且还如此关心着你,以至于昨日她还出言向你示警,说是‘有人要来杀你’?”

    “这……”徐恪一时无语,已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贤弟呀!”李君羡又拿起酒壶给自己与徐恪杯中倒满了酒,复举杯一饮而尽之后,方道:“就算是你二弟也当能看出,这位无花姑娘,绝非与你素不相识之人,她与你非但早已相识,且……必然对你又爱又恨,然终究还是对你爱之深矣!”

    “这……”

    “贤弟毋庸多言,依愚兄看来,这位‘无花’姑娘,定是你杭州城中与你青梅竹马的香梅!”

    君羡还不肯罢休,又接着言道:“愚兄妄自猜测,赵王殿下说得没错!昔日的香梅姑娘多半未死,还在世间,她时时挂念着你,处处放不下你,是以终于忍不住相思之情,千里迢迢来京城找你……”君羡今日汾阳名酒已喝得不少,双眼已有些潮红,他手指徐恪,略带些醉意道:“贤弟呀!你那时已负了她许多,今日怎可再辜负她?她对你可是真心欢喜,她无时不刻都在问你,关心你每一日做的每一件事,她对你如此情真,如此美意,你怎可负她?!”

    “君羡兄,我……”徐恪面露窘迫之色,实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他心中却在想,师兄与君羡兄所言均有理,依照常理而言,无花似乎确是一位我早已认识的女子,可她究竟是哪一位呢?难道真的是香梅?

    他随即摇头苦笑,因为在他心目中,他是真真地感觉到香梅已离开了这个世界,虽然他曾有过万分不舍,虽然他曾有过千种悲愤,可是他知道,香梅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那么,“无花”究竟是谁呢?会不会是她?

    忽然间,徐恪脑海里闪现出一位女子的身影,可是,他旋即又摇头苦笑,这怎么可能呢?

    “这世上哪有这么离奇的事?一个人怎会生出如此大的变化?!”

    而此时的无花,也早已开了那扇黑漆木门,隐身于天音坊后院之内……

    徐恪正望着黑漆木门发呆,忽然耳边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徐大人,有人将这个给你。”

    “嗯?”

    站立在徐恪与李君羡面前的,竟是天音乐坊的那位女管事。

    女管事递给徐恪一张白纸小笺,随即转身自去。

    徐恪打开纸笺,只见上面凌乱写着几行小字:

    “今夜亥时,城西灞林原,落霜持剑恭候!足下若敢孤身来见,落霜必当竭尽所能,与足下一战!”

    李君羡忙凑上前来,“贤弟,纸上写的什么?是谁给你的?”

    “哦,没什么!……”徐恪忙将小笺一收,放入自己怀中,“是无花给我的,她叫我小心提防,说是有人要来与我一战。”

    “咳!”李君羡又是一叹,说道:“愚兄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无花姑娘是真的关心你,她如此真心对你,贤弟呀,下一回咱们再来天音坊,你何不径直上前,去问一问无花,她是不是香梅,这不就成了?”

    “好!我听大哥的!”徐恪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这个落霜竟敢主动与我约战,还说什么我若敢孤身前来,你就敢与我奋力一战,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徐恪毕竟少年人心性,之前他曾与落霜两度对战,头一次他虽不知对方就是落霜,然也不过是三招就将落霜杀得落荒而逃,第二次他只是隔空一剑,就已将落霜刺得倒地束手就擒,自然,在徐恪心中根本未将落霜当一回事。落霜要他孤身前往灞林原决战,他索性便瞒着君羡。

    “那……”李君羡又问道:“无花有没有说,是哪个要来与你一战?”

    “这个,无花倒是没有说。”

    “贤弟,那你这几日可要当心了,莫要中了小人的暗算!”

    “小弟知道!”

    “若是有人与你约战,你切不可孤身前往,愚兄当暗中随你身后。”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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