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吧!”陈锐觉得自己应该投桃报李,应该关心关心一下席泠。

    “我有什么好说的。”席泠笑着摇摇头。

    陈锐道:“别摇头啊!说说你这次离开,到底有没有危险啊!”

    “咱们做这行的,要说安全,那怎么可能呢,用江湖上人的话说,那时刀口舔血。”席泠平静地说道,“我想,既然选择做这行业,就早有觉悟,你这样问我,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回你了。”

    “呵呵,成啊!是我不会问话。”陈锐笑了笑。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自由我的对手。”席泠想起自己的对手,脸色一时间,就凝重了下来,“陈队,你知道吗?其实,这人啊,真有宿命一说。”

    她一时感叹,顺口喊出了许久不曾喊过的称唿。

    这称唿,让陈锐也为之一怔。

    席泠却没有反应过来,她仍旧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之中。

    大概过了几分钟,她恢复了正常。

    “话就说到这儿吧,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席泠深深地唿口气,看向陈锐,“陈队,咱们此番别过,也许不久就会再见,又也许……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你能平安。”

    她深深地看了陈锐一眼,冲他点点头,便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陈锐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一时间,经有点儿怔忡。

    好半天,他才想起自己应该把门关上。

    快速合上门的他,匆匆步伐走向窗前,他凝视着出现在他视线里,却越走越远的那看起来纤弱的身影。

    “缘分这东西,当真奇妙啊!”陈锐看着那身影,低声一喃。

    ……

    有些事儿,无需回头;有些人,也不必回想;道一声珍重,便各自安好;就是对让彼此相遇过的最大的善意,和挥手。

    ……

    席泠独自走在街上。

    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渐多。

    人们,都步履匆匆地开始一整天的劳碌,他们有的手上紧紧地抓着还未来得及吃的早餐,有的不停地看手腕上的表,有的脸上有说不出的亢奋,有的却也是平静中显出麻木。

    而看着这一番情景的席泠,却觉得这些人生活得都很真实,也都各有滋味。

    比起她,他们到底是有根之人,不像她,明明是有家有亲人的,然而却获得好像无根之萍一般,漂泊不定。

    这里,明明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却都不像在这座城市里打拼的外来人那样有归属感。

    “要不要回去看看呢?”席泠思绪发散间,不自觉的,走到了那条熟悉之极的小巷。

    那是一条她梦回无数次的小巷。

    那是一条她望而却步,近乡情怯的小巷。

    本来是想转身就走的,可眼看着这里,她不知怎地,竟挪不动步了。

    “也许,我真应该去看一看啊!”席泠想起这次任务,思及她和战友们布下的大网一点一点收紧,就不由得想再去看看这熟悉的、让她异常思恋、充满她无数记忆和欢笑的地方。

    也许、也许……席泠自己知道,她根本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可以或者完成任务。

    “那就看一看吧!也好过、也好过让自己徒留遗憾。”席泠这么跟自己说的。

    她执行力还是很强的,心里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

    大概是因为这条小巷住的大多数是离退休的老人,家庭条件都很富足,所以早起买早点这事儿,只是家中保姆之责,故而,此时这个时间,于这条小巷而言,走动的人,实在不算太多。

    因此,从这里到她家,她若是不想惊动人,不想让人看到,根本是小菜一碟。

    ……

    席泠是翻墙来到自家小院儿的,小院儿南边儿的房子,是她还在家中的闺房。

    她看向布局和她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的小院子,心中的熟悉感和说不出的复杂感,一齐涌出。

    抬手轻轻地摸一摸熟悉的石桌石椅,摸一摸充当隔断功用的栏杆,轻轻地碰触一下墙角的葡萄藤,她感慨万千。

    然而,她也并没有感叹太久,因为主卧那边儿,传来了走动的声音。

    席泠当即闪身,躲进了自己昔日所住的地方。

    这间房子原本是锁住的。

    只不过,锁门不锁门的,于她而言,作用不大。

    ……

    “老伴儿,外面是不是有人走动啊!”

    院子里响起了让席泠一听,就有泪涌冲动的声音。

    “老头子,咱俩好像听错了,没有人来!院儿门还关着呢!”

    “你等会儿我,我来看看。”

    这话的话音刚落,一位老先生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比是岁数儿要苍老很久,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将耳鬓的白发衬得愈发显眼。

    “哦,还真没人啊!”老先生眼中闪过一阵失望,他略微驼着背在院子里来回张望。

    “你看葡萄架干什么!葡萄还没熟呢!”老太太叹了口气,直摇头。

    老先生不知是回答老伴儿的话,还是自言自语,他道:“从前,每次葡萄长成这样,大丫头就会提前准备好各种罐子,眼巴巴儿的等着它成熟。

    我到现在还记得呢!她可爱干净了,一定要把所有的罐子都用热水消毒,还要放到太阳底下晒,然后再消毒,再烘干,方才密封起来。

    她每回都缠着我给她把各种配料买齐,就为了酿出一罐罐的葡萄汁和葡萄酒。

    有一回,她不舒服了,咱们俩急着带她去看病,她不好受成那样,还不忘叮嘱咱俩,给她看住了罐子。

    结果那次,咱俩都没往心里去,只惦记着她呢!结果,一罐罐的葡萄汁和葡萄酒哦!都变成葡萄醋啦!

    那次啊,咱们全家人吃那葡萄醋吃了好久呢!吃得小丫头都喊牙酸呢!呵呵呵。”

    老先生自己回忆的有来到趣儿,可听到老太太耳朵里,却让她湿红了眼眶。

    “现在说这个有啥用!每回葡萄长成这样,你都要叨念一回,这葡萄数了又生,生了又熟,反反复复多少回呢!”老太太摇摇头,抬手擦擦眼角儿,嘟哝道。

    “到底还是没回来!”老先生垂下头,长长一叹,看上去很颓废。

    老太太则是摸着眼睛进了厨房,好一会儿才出来,冲仍旧坐在石椅上发愣的老伴儿道:“你进来吃早饭吧!别想那么多了!”

    “唉!是咱们的错啊!当初一直告诉大丫头,她是姐姐,要让着妹妹!告诉着告诉着,咱们俩这两个老煳涂就都当成是理所当然了!不然,也不会让大丫头寒心,一走就是这么多载,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老先生站起身,将手后背着,晃晃悠悠地走向老太太。

    而他的话,也成功地激怒老太太。

    她冲他埋怨道:“我当初就说,不能将错就错!不能将错就错!那事儿事关嫁娶呢,怎么可以只听小丫儿的一面之词?……你不听!你们家的人也不听!非要面子!面子!到最后怎么样啦?

    外人不知道,故交旧友谁不知道大丫和张至泓有情义?到结婚了,换成小丫儿了,谁会想不明白?大家谁是傻子?

    怎么样?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丢了面子也没了里子?还弄丢了闺女!”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说到了最后,竟然呜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这样躲在房间里的席泠心中五味杂陈。

    “你还说我呢!事情最开始,不是小丫儿擅改大丫头的高考志愿么!”老先生沉声道,“我当初就不同意,说什么也要让小丫儿受到惩罚,让她和大丫头一起重上一学期!结果,你是怎么做的?

    咱俩当初可是商量好了的!可你怎么样啦?那小丫儿到你跟前儿,那么一哭一求,你就妥协了!”

    “我那是为了我自己?我还不是为了俩孩子!小丫儿的脾气已经成这样了!不是一会儿半会儿能改的!

    那还不如把她打发到大学,将她和大丫头隔开!这远香近臭的,他们俩是比旁人家的一.奶.同胞更亲近的双胞胎呢!有什么话能说不开呢?

    而且,真让她重读一回,还不知道她怎么折腾呢!万一再想法子捉弄大丫头,可怎么整?”

    “那……那也不能让小丫儿一点儿惩罚都不受啊!”老先生磕磕巴巴的说道。

    “呵呵,你说的倒容易!”老太太不停地抹眼泪,“俩孩子都是咱们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告诉我,怎么惩罚?啊?难道要把她送到那监狱里,才行么!”

    “……”老先生被老伴儿这么一问,登时无语,只反复着说,“那也得让她知道错了才成!那也得让她知道她那么做不对才成啊!”

    “是!怨我!怨我!”其实,老太太心里早就已经悔不当初了。

    “你!”老先生见她这样,多少话全数都吞回去了。

    他很是无力地摆摆手,不停地,摇头低叹着:“唉!一步错,步步错啊!……这番话,咱俩每到这时节都得争辩这么一回,有什么意思?不说啦!不说啦!说再多,大丫头也不回来啦!说再多,已经长歪的小丫儿也扶不正了,何必呢!”

    “我、我就是心里难受啊!”老太太听了老伴儿的话,眼泪摸得更勤更快了,“我就想着,要是能够回到当初,我就是打、也得打得小丫儿学好!再不让大丫头因为是姐姐而受委屈了。”

    “要是回到当初,我倒宁愿啊,宁愿丢的那个是小丫儿……”老先生摇着头,低喃道。

    “老头子,你说什么?!”老太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即震惊在原地。

    而躲在房间里的席泠,面色更是复杂之极。

    “老头子,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话,你给我再重复一回啊!”老太太蹒跚着跑过去,一把揪住老伴儿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问,“你说啊!你说啊!”

    “我说什么啊!我、我给忘啦!”老先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登时连忙摇头。

    “你说了!我听清楚了!”老太太激动地摇晃着老伴儿的胳膊,不停地跺脚道,“你刚刚说了!”

    “我、我、我是老煳涂啦!你和我计较做什么啊!我都不知道我说过什么!”老先生眼中闪过慌乱,急急忙忙地改口,连声音都有点儿发颤了。

    “不对!不对!你骗我!”老太太眼泪都快流成了河,“你才不是老煳涂呢!你什么都知道,就骗我呢!……你刚说了,你宁愿丢的那个是小丫儿,对不对!”

    老太太像发疯的狮子一样,双手使劲儿地攥住老先生的衣袖,怒问:“我说我当初记得自己生了三个,可你和护士都骗我,说是就生了两个!我当时因为晕过去了,所以,也就信了,只以为自己是做梦生了三胞胎!”

    说到这里,老太太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哆嗦:“你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回事儿?……我、我当时昏迷了两天两夜,这里面有事儿,是不是?!你说啊!是不是!”

    老先生被自己的老伴儿逼得双唇喏动,却说不出一个字儿。

    而他这般样子,更是让老太太原本就下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席正南!你给我个说法!”老太太一声怒喊,紧接着便摇摇晃晃,差点儿没站住。

    那一声怒吼,像是将她全身的力气全数抽尽一般。

    老先生见老伴儿这样,当即吓得魂不附体,忙不迭的跑上前去,一把扶住了老伴儿,急急忙忙问她:“老伴儿,怎么样?怎么样?哪儿不舒服啊!你告诉我!你可别吓我啊!”

    “席正南。”老太太无力地拉住老伴儿的手,看向他。

    “诶、诶!”老先生脸上淌下两行浊泪。

    “你看在我跟你生活了快五十年的份儿上,你告诉我吧,我当初生了几个孩子?啊?”老太太恳切的拉着老伴儿的手,盯住他的双眼不放。

    老先生忽地,竟然不敢直视她。

    “席正南!”老太太咬牙切齿地问他,“你要是到现在还不和我说实话,我就、我就、我就一头撞墙上!”

    言罢,老太太勐地使出劲儿,将蹲在她身边儿的老伴儿一把推开,说着,就朝院墙勐地一头冲过去了。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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