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两天有点乱,从最底层的老百姓,到最顶层的摄政王。

    老百姓乱,他们听说六义镇的官兵被人屠杀,短时间内就有近百士兵死亡、数百士兵受伤,敌人如此凶猛,而六义镇距京城也就一天路程,有人说,杀官兵的影武已经潜进来了。

    朝廷乱,摄政王焦头烂额,他派出的是四圣影武族群中,最杰出的年轻人,目的就是给他们送军功,方便以后提拔重用,将四圣族群掌握在手中,没想到玄武族的年轻人竟会因为自负与轻敌丢了性命,还让那三人跑了,这下不仅没办法赏,还得好好想想要怎么罚,罚轻了难以服众,罚重了得罪圣四族群,除此之外还得对玄武族有个交待,至少得把杀人者抓住才行。

    杀人凶手跳进平河后就失去了踪影,就算知道是屠和尚又如何?找不到人也于事无补,据说康王已经愁睡不着觉了,事关边军,若是处理不好,将来很可能会有**烦。

    有人愁,自然就有人开心,苏牧本想低调回京,奈何遇到了知他底细的阮小勉,名字随着坏消息一同来到了京城,赵公公听到了、尹公公听到了,太子李庆自然也听到了。

    于是太子又醉了,只喝了茶,却大醉一场,据说半夜还有大笑声传出来,吓得太子府的丫鬟仆役一宿没睡。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急着想报仇。

    苏牧口中的小寡-妇,那名朱雀影武,这几天一直呆在位于京城东北角,永福里坊的玄武大院里,屠和尚和方老头的体形特殊,见到就能认出来,但苏牧就不同了,她就是用来认苏牧的人。

    只是现在没地方去认,总不能满世界跑着找,得等有线索的时候再让她去认,在那之前,她就是玄武大院的客人,反正四家交好,甚至还有通婚史,就当是走亲戚好了。

    京城九门开始严查,查影武、查书生、查所有十七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周围的城镇也在查,查得比京城还严,要是他们没有查到而京城查到了,到时候可是要担责的。

    只有六义镇查得最松,这里的驻军基本都见过苏牧的样子,只要他敢往这里过,一眼就能认出来。

    苏牧没敢往六义镇过,他从北边绕路,准备绕个大圈子,从京城的西三门入京。

    牛车行得慢,晃晃悠悠、停停走走,拉车的大黄牛老了,无时无刻不在咀嚼着,像是吃了一大把口香糖,它很瘦,耕不动田,但还有拉车的力气,只是有些不情不愿,想走时才走,不愿走时怎么使唤都不动。

    有美女相伴,苏牧也不催促大黄牛,它爱怎么走就怎么走,只是圈子绕得再大,也终有走完的那一日,九天之后,牛车停在了京城西边的开远门前。

    没人会在意两个到京城探亲的乡村夫妇,但盘查不可谓不严密,九天时间足够苏牧编出个不错的身份来,饶是如此,牛车也经过了一番彻底的检查。

    双刀就在车后拖板的夹层里,在路上,苏牧特地载了一车菜,放到烂才扔掉,烂菜的臭味渗进了拖板,苏牧和陈瑞雪受了一路的罪,现在轮到检查的士兵了。

    捏着鼻子检查了一番,士兵们实在受不了那个味,确实不会引起生化危机后,他们这才挥手让牛车进去。

    苏牧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进了京城,开始在京城制造波澜。

    …………

    “任务完成,没想到进京城比西天取经还难些,唔,这么说我就是唐僧了,老黄牛是白龙马,屠和尚不如改名沙和尚,方老头疯疯癫癫和大师兄差不多,那么你就只能当二师兄了。”

    牛车驶进开远门内的熙光里坊,苏牧把车卸下来,牵着老黄牛找了家小客栈,进屋就这样对陈瑞雪说道。

    陈瑞雪哪知道什么是二师兄,一路上听苏牧说了很多“疯话”,也不太在意,而是问道:“不是去找太子么?”

    “是啊,那是头等大事,找到太子才会有安全……应该会。”苏牧说得很没自信,又向陈瑞雪问道:“你知不知道太子在哪?”

    陈瑞雪楞住:“你……不知道?”

    “知道啊,在太子府嘛……咳,就是不知道太子府在哪。”苏牧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应该就在皇宫里吧?关键是你能进去么?”陈瑞雪开始叹气了。

    “这个嘛,找对人还是能进去的。”苏牧不希望自尊心太受伤,强行解释:“况且现在进去也找不到太子,听说他在平河泛舟。”

    “平河能泛舟?”陈瑞雪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奇闻,想象着一艘小舟在湍急的河水中浮浮沉沉的画面。

    苏牧无奈的说道:“我也搞不懂,不过没关系,在来的路上,机缘巧合之下我知道了一个找到太子的方法,虽然不太把稳,但总比没有好,走,咱扮成两个公子哥,到红袖馆走一趟。”

    “红袖馆?我知道红袖馆,就在西市,太子喜欢去?”陈瑞雪有些惊讶,进京第一件事就是去红袖馆,似乎太急了点。

    “听你这么说,红袖馆很有名?”苏牧好奇起来。

    陈瑞雪点了点头:“红遍九州,晴琪舒华四大家,诗词歌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千金难买歌一曲,万金难购回头笑,在京城,可以不知道太子府在哪,但是不能不知道红袖馆。”

    “等等。”苏牧揉了揉太阳穴:“琪不会就是陆琪吧?”

    “是她,怎么,你认识?莫非你所说的方法就是找她?”陈瑞雪睁大了眼睛。

    苏牧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万金难购回头笑?她在船上对我笑了这么久,要是录下来,我岂不是比齐景安还富?”

    陈瑞雪几乎尖叫起来:“你……你和她……你们……床?!”

    “得,别吃醋,关于船和床的故事,还是留给坠儿去乱吧,你就别掺和了,我和陆姑娘之间很清白,偶遇而已。”苏牧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谁……谁吃醋了。”陈瑞雪别过脸去。

    二人离开客栈,买了两套材质不错的长衫穿着,徒步前往西市。

    西市离熙光坊并不远,仅隔着一座里坊,然而京城之大超乎了苏牧的想象,一座里坊相当于现代一个大型的居民小区,光是离开熙光坊就走了好一会,又往南走了三个多小时,这才进入西市。

    京城有西市和东市,是这座城市的经济、文化中心,也可以说是九州的工商业贸易中心,商贾云集、店铺林立,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货物都能找到,而红袖馆就坐落在西市的心脏部位。

    这里占地不大,门面也相对低调,不像长桥县的丹霞院那么热闹,反而显得有些冷清,共三层楼,一楼仍是大厅,有歌舞弹唱可看,二楼是雅座,中间的天井就是一楼表演的舞台,但得有钱人才能凭栏观美女,三楼是真正的贵宾房,有钱也上不去,必须有足够的地位,除非特殊情况,晴琪舒华四大家是不会出现在三楼以下的。

    这里不提供住宿,是纯粹的高档娱乐中心,要是看中了某位姑娘,大可自己去商量,如果淡妥了,老-鸨也同意了,便可以带走,只不过这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人,一年也遇不到几次“淡妥”的事。

    当然,赎身、嫁娶不算。

    …………

    苏牧和陈瑞雪进入西市时天色已暗,他们随便吃了些东西,找了一家当铺当了件陪葬品,这才带着一兜金锭走进红袖馆,像是暴发户。

    红袖馆的老-鸨并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她不需要亲自出来迎接、或者说吸引顾客,更像是个幕后大老板,只在有要事的时候出现,相当于总经理。

    苏牧递上一小锭金子,一名龟奴将他们带到二楼的栅栏边坐好,在酒水小吃送上来的时候,苏牧问道:“请问陆琪陆姑娘最近回来过没有?”

    “陆大家?没见到。”龟奴频率极快的摇着头:“半年前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了,要是回来过我是一定能见到的,我没见到,那就是没回来过……”

    苏牧抬手打断了他,笑着说道:“别紧张,我打赌陆姑娘前两天刚回来过,但是叮嘱过你不要说出去,放心,我不是常家的人,我是她的朋友,姓苏,可以让妈妈桑来一趟吗?她应该知道我会来这里。”

    龟奴犹豫了一会,点头走了。

    没一会,一个三十多岁,长相极为漂亮的女人微笑着走过来,直接在桌旁坐下,看了陈瑞雪一眼,笑道:“好俊的姑娘。”又转头盯着苏牧看了一会,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就是独钓寒江雪的背诗人?”

    苏牧楞了一下,还真不习惯这个倒霉的诨名,点头道:“是我。”

    一旁的陈瑞雪显然听过背诗人这个名字,睁大了眼睛看着苏牧,仿佛他的脸上忽然长了朵花。

    “有什么证据?”那女人又问。

    “证据?”苏牧楞了一下,笑起来:“想要我背诗?哪那么容易,我的诗很值钱的,背一首就少一首,哦,对了,听说晴琪舒华四大家一个比一个漂亮,陆姑娘我见过了,另外三位姑娘能不能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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