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九成伤势早就痊愈了,见到刘苏儿无恙归来,大喜之下,让一众丐帮弟子大摆筵席,为他接风洗尘。

    丐帮分堂的偏房中,汪九成屏退其他弟子,然后细问刘苏儿此行的经过。

    刘苏儿说道:“已经查到了在中原笼络各个门派以及全真教的主谋。”

    汪九成大喜:“我就知道你一去准能马到成功,快说,那人是谁?”

    刘苏儿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此人是垂云观的观主,努尔哈赤的妻子,叶赫部的格格叶赫那拉孟古姐姐。”

    汪九成怔了怔问道:“竟然是个女人?”

    刘苏儿说道:“不错,汪大哥准备怎么对付她?”

    汪九成说道:“她是叶赫部的人,和努尔哈赤所在的爱新觉罗部已经结为亲家,两个部落已经是一家,那么要对付她,颇有些麻烦了。”

    刘苏儿摇了摇头,将两个部落分分合合,一直到现在还都存在嫌隙的事说了。

    汪九成一拍大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咱们朝廷对于他们的策略就是分化他们,让他们彼此之间斗个你死我活,这样他们就无暇对中原生出野心,咱们和他们之间危机自然而然地也就会被化解,就算最后他们之间以一方胜利而告终,那努尔哈赤和他女人之间至少也会出现矛盾,她派人在中原拉拢咱们之仇,也算报了。”

    刘苏儿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两个部落之间现在至少在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若没有什么引子,他们又怎么会打起来?”

    汪九成说道:“没有引子,咱们就去制造引子,只要挑起两家部落的争斗,咱们的仇也就算报了,这件事交给我们丐帮去做好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又将路小千和莫谷儿跟着他一起前去,找到了沙忠利并将他杀了报仇一事详详细细原原本本地说了,他问道:“我至今仍是糊里糊涂的,到底沙忠利有没有背叛路达远,抑或那些事真是路达远自己下的决定?”

    汪九成仔细询问了他其中的一些关窍,然后沉吟着说道:“路达远当年折戟兵败,具体的原因已经永远不可能知道了,但真如沙忠利所说的,是路达远自己选择一死来保全大家,这中间也有些问题,沙忠利事后去找谭豹讨要赏钱功劳,此后便带着大量的金银逃走,总感觉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虽然兵败,可是还有不少同生共死的战友在为生计发愁,他一个人带着金银远遁,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刘苏儿点了点头,关于这些事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没有想这么透彻,他说道:“是不是能够从谭豹身上闻名当年的经过?”

    汪九成说道:“在谭豹看来,沙忠利就是个叛徒,不管他是奉路达远所命,还是他自己为之,对谭豹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刘苏儿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不相信沙忠利的话了么?”

    汪九成摇了摇头:“沙忠利死了有很多好处,何况他和路达远两人都已经死了,这就是死无对证,路小千就是想到了这点,才决定杀死沙忠利的吧。”

    刘苏儿想起那封信道:“沙忠利毕竟拿出了路达远自己所写的信,偿若将信拿回来和他之前写过的信对照笔迹,岂非就知道沙忠利所说的是真是假了么?”

    汪九成道:“你也切莫忘了,别说路达远之前的信或者字迹还能否找得到,就算能找到,这世上有很多能人异士,擅长模仿别人的字迹,谁有能分辨得清?那些说一比较就能看出来的,那是没有见过真正的临摹高手,所以才这么说。”

    刘苏儿心思有些纷乱,他本想向汪九成请教,让他给指点一下迷津,想不到原本就弄不清的事,现在则更成了一盆糊涂浆,他忽然有点明白了路小千的为难之处,杀了沙忠利,自己就不要再去验证这些,诚如他所言,沙忠利偿若中途跑了,徒留一声遗憾。

    而沙忠利真有清清白白的可能么?他一个人带着背叛路达远所得来的金银财物远远逃走,本身就有所不对,唉,因为谭豹的到来,他们不得不走上绝路,个人的是非对错在一场轰轰烈烈的抗争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汪九成看出刘苏儿的困惑,他说道:“你出来这么久,不如先回家去吧,你难道不想念家中的妻儿吗?你为什么出来,可还记得初衷么?”

    刘苏儿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的确是强烈地想念家中的温暖,他说道:“我这次出来,不过是想为那些受灾的百姓尽一点绵薄之力,然而眼下他们自己学会了抗争,路达远虽然兵败,但又出来一个单勤王,已经不需要我去做什么接济之事,汪大哥说得没错,我也该回家了。”

    当日刘苏儿在丐帮大同分堂大醉一场,第二天醒来时兀自感到有些头疼,一名丐帮弟子前来跟他说话:“有一名叫做路小千的少年昨晚来找过你,看到你醉得不省人事,便离开了,但他临走之前留下了一包袱金元宝,说是给你留下的,让你看着办。”

    刘苏儿此刻脑中迷迷糊糊的,一是不明白什么路小千什么金元宝的,他挣扎着起了床,喝了杯凉茶又洗了把脸,这才清醒了些,也知道那些金元宝定是他从沙忠利的帐篷中取来的,他知道自己不愿原谅他这么轻易地杀死沙忠利,以至于留下这些悬而未决的事,他来到院子里,看到汪九成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站了很长时间,他喊道:“汪大哥。”

    汪九成回过头来说道:“全真教的人送来一封信,让咱们到恒山一会。”

    刘苏儿想起全真教就来气,他说道:“他们又想搞什么阴谋诡计?”

    汪九成说道:“这次不是,这次他们是为了以前的事负荆请罪来啦,说什么掌门迷信占卜,颠倒所为,做了许多错事,因此他们一致决定废除甄始一的掌门职位,重新选出一位掌门出来,还望丐帮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再跟他们计较,此后他们会自律其身,维护全真声誉。”

    刘苏儿忽然福至心灵地说道:“是否汪大哥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让他们不得不如此?我才不相信他们会有这种觉悟,何况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他们才肯改过自新,难道不嫌太迟了么?”

    汪九成笑道:“你一猜就能猜到,你到建州边陲这一趟,前后两三个月的时间,我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我丐帮又岂是这么好惹的?我会同太乙教,真武教,三清教,老君观等诸多道派的前辈一起讨伐全真教,他们自然就偃旗息鼓了,哼,我天下门派敢不给我们丐帮面子的还不多。”

    刘苏儿说道:“他们话是这么说,然则他们前去建州的那些全真弟子又怎么说?甄始一还让他们在女真人那里传授武艺,致使中原武术外传,让女真人习得中原武艺来屠戮中原百姓,岂非罪孽深重?”

    汪九成说道:“这点倒不用担心,我们丐帮在建州的细作早就飞鸽传书过来,说八名全真弟子围攻于你,却被你打得落花流水,他们在垂云观中的地位早就大不如从前,看来全真教想要传授他们武艺,他们也未必肯学呢。”

    刘苏儿听得大快人心,想不到自己打败了他们,还有这般好处,他说道:“全真教这次邀约说不定是一场鸿门宴,汪大哥真的要去赴会么?”

    汪九成点了点头:“偿若不亲眼看着全真教真心悔改,总是个心事,我也不能离开这里,难道为了他们,我要在大同府旁边一直关照着他们不成?”

    刘苏儿说道:“那好,我陪你一起去,事情办完了,我再回去。”

    到了约定的日子,汪九成和刘苏儿带领二十名丐帮弟子向恒山天峰岭赶去。

    来到全真教门户外面的石阶上,便看到三十六名全真弟子分成两排站在外面迎接他们,一名知客道人带着他们进了大门,全真道观的院子里站满了全真弟子,粗略看去得有两三百人,全都站立在两旁,神色肃然,刘苏儿心想,偿若这是一个针对汪九成的陷阱,这些人一拥而上,他们不过二十多人,绝对无法逃出生天。

    不过他多虑了,这些道士全然没有出手对付他们的意思。

    进了太上观,甄始一在太上老君像前跪着,一群辈分较高的道人盘腿坐在两旁,见到丐帮的人过来,这才站起身来,汪九成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唯有甄始一跪着背对众人一动不动。

    一名老道说道:“全真教在甄始一掌教的带领下,做了许多倒行逆施的事,我们决定罢去他的掌教一职,并让他在思过堂闭门思过,以往对汪帮主有所冲撞之处,还望海涵。”

    汪九成乃是心胸开阔之人,他在伤好后便早已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他说道:“全真教作为玄门正宗,本该领袖天下道教为汉人百姓谋福祉,昔年王重阳祖师以及丘处机祖师无不视天下苍生为己任,邱道长更是一言止杀,劝说铁木真少杀汉人,让全真教名扬天下,如今就算受到朝廷掣肘,也该隐忍一番,以期厚积薄发之时造福百姓陂泽苍生,然则甄掌教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心生困惑,摸不着头脑,还望几位有道之士予以教我,也好让后继之人时常警醒。”

    另一名老道说道:“甄始一迷恋天人合一之术,星象占卜麻衣神算等等,这本是道家里的雕虫小技,可是一旦深陷,便难以自拔,更兼有许多灵验之处,他便借机推演天运,企图重振全真教声威,目光不免短浅了些,只因他的目的是希望全真教发扬光大,因此得到了教中许多弟子的支持,走上了歧途而不自悟,如今他已经幡然醒悟,希望汪帮主原宥则个。”

    几名老道一味致歉,汪九成倒不好再责怪他们,他只好转过话头:“新的掌教可有了人选?别再让心怀野心之辈执掌要职,我们也就放心了。”

    一名老道说道:“我们一致决定由张始初师侄来接掌此位,张始初为人谦和,却如汪帮主所说,不会再有全真教企图成为护国神教之类的妄动。”

    汪九成说道:“那就好,不知张掌教现在何处?”

    老道说道:“我们须得先废了甄始一的掌教职位,然后才让张始初接位替代。”

    汪九成知道道家最讲究仪式,他点了点头,准备静观其变,同时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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