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静雯在心中辨识了许多遍,发现那就是父亲的声音。她有些惊呆了,眼珠在眶中猛烈的晃动了下。

    “怎么了?静雯!难道你没有要向父亲说些什么话吗?”

    江静雯猛然地回过了头,她用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望向了父亲。而此时的父亲江源鹤,早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身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嘴巴呈现着张开的样子,江静雯的惊讶感在持续着。

    “是有什么话讲吗?”父亲做了个确认,“你在门口站了老半天了吧!我就觉得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讲。现在呢?”

    江静雯慢慢低下了头,她又一次晃动了下眼珠后,马上跟着将整个面部一同摇晃起来,“没有!我没有话要对父亲讲!”

    说罢,她正要向门口跑去。可就在她提步的一瞬间,父亲的有一句话使她彻底愕然了。

    “静雯!你的‘邪医师’技能最近学得怎么样了呢?”

    江静雯好像胸口被击打了一拳,两腿也似乎被阵冰环给彻底冻住了。她是想要提步,但腿却怎么也无法抬起。无奈,她只得慢慢转过身子,去面对那个反常的父亲。

    “其实你一直在学习有关‘邪医师’的技能吧!而且还不止一次变换过恶魔形态!”

    父亲的话深凿入了江静雯的心口,她诧异着父亲为何会知道这个事情。

    江源鹤面无表情地向女儿这边走来,“其实这个事情我已经发现很久了。每个医师都是能准确观测到他人的反常行为的,即便这人是自己的至亲!”

    来到了江静雯面前,江源鹤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他的眼珠慢慢朝旁边一瞄,望向了自己的女儿。出奇的是,江源鹤的嘴角好像轻微地勾到起来,他好像在微笑着。

    江静雯惭愧地低下了头,她的呼吸也日渐加快。不,应该说是非常凌乱,“对不起!父亲!我不该学这个东西。”

    江源鹤露出了意外的事情,“哦?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因为……父亲不喜欢这项技能。”江静雯懦懦地低下了头,“我也不是故意要学的,只是又一次意外的……”

    “不!”江源鹤果断地伸出了一手,“我不喜欢管我不喜欢。但要是你执意要去学习,那也是可以的。你根本就不需要和我道歉!相反,你有自主的思想,我还感到非常高兴。”

    “啊?”

    这下,江静雯是彻底的失神了,她完全没有预想到事情会这样的发展。

    “唉!静雯啊!”父亲的两肩赫然地沉下,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较为伤感起来,“其实父亲并不是那种老顽固。对!我确实是不喜欢医师去变成个会伤人杀人的‘邪医师’。但是,如果这个世界都向那方面靠拢,我也是无力阻止的,更不可能去干涉其他人的思想。所以,你根本就不必向我道歉,更不用偷偷摸摸地去学习这个。以后,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去学‘邪医师’,父亲是不会来干涉你什么的。”

    江静雯的嘴下颚处正在激烈颤抖着,“父亲!”

    江源鹤注视着女儿的双眼,那伤感的神情是一点都没有打住。相反,还有更为强烈的趋势,“静雯!其实你不止这一句话要对我讲吧!你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对我说,而这些事情,都已经在你心中埋藏了许多年了!”

    江静雯听后马上往旁边快移了一步,她的喉咙口直抽搐着,连一句像样的话都不能说出。最终,她也就憋出几个‘父亲’的叫喊。

    江源鹤将两手放到了背后,他的身体也随即一百八十度地转了个弯。他向着刚才他看书的桌前走去,“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稍微停顿了下,语气中好似透出了点哭的意味,“你并不希望和父亲呆在一块。”

    “啊!不是的,不是的。”江静雯赶忙猛烈的遥望起头,“我只是……”

    “你不用解释什么!我都清楚得很。”江源鹤凄惨地继续摇着头,他还将手挡在了自己与女儿之间,“你从小就渴望着自由,这和我希望的稳定生活是背道而驰的。大约在你五、六岁的时候,你就曾近说过,要去过旅游世界的日子。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太自私了,只想着把你留在身边,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

    “不!父亲!不是的。我从来没有向想过和父亲在一起不好,我只是……我只是……”

    江源鹤瞟了江静雯一眼,“你只是不希望像你父亲一样,被一个医馆给绑住,从而没有了自己的人生。”

    “啊!”江静雯失神地后退了一大步,她的两手也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他表面上装着完全不关心女儿的样子,但实则却一直在注意着女儿的一举一动。不管是她背地里在学什么技能,又或者说她心中的真实想法,父亲全都摸得一清二楚的。

    江静雯只觉得两眼酸酸的,好像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所以啊!静雯!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应该好好地说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那么久。”江源鹤严肃地说着,“只要不是那种违反情理的事情,父母又怎么会不去答应呢!”

    情绪似乎有些彻底崩溃了,江静雯的心也好似在承受了巨大的电流冲击。不一会儿,她算是留下了眼泪。

    “静雯!不要哭!你哭什么呢?”

    “不是的……父亲……我只是……”

    “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应该去果断地做。在这一点上,父亲永远支持你。”

    “父亲……”

    “好了!我该说的话也已经讲了!”江源鹤稍稍弯下了腰部,这让人觉得他好像变成了个小老头,“你就去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啊!父亲!”

    “你可以跟着沈梦婷一起走,离开这个小镇。倘若你跟着她,一定能成就番大事业的。”

    “父亲!”江静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她猛得冲向了江源鹤。

    两手一把拥住了父亲,江静雯此刻早就变成了个停止不了的泪人。

    父母俩抱在了一起,微弱的蜡烛光在他们的身体上滑动着。

    江源鹤适时地拍了女儿的后背,“静雯!不要再哭了。记住,你是我的女儿。我们家从没有哭成个泪人的先例!”他虽然口上那么讲,但实则他的两眼也已经有些红肿湿润。

    “父亲!对不起!呜呜……起先我还以为你完全不关心我,但现在……我才知道你是如此地关怀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呜呜……父亲!”

    “傻孩子!世上哪有不关心自己子女的父母,只是有些不善于表达而已。”

    江静雯听了此话,是哭得更为厉害了。

    “好了,好了!真得不要哭了。还记得父亲说的吗?你跟着梦婷走吧!只有跟着她,父亲也算能放下心来。沈梦婷是个好人,也是个能托付的人。你只要跟着她办事,假以时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父亲!”江静雯直挺起了身子,她的头也不再放在父亲的肩膀上了。

    “静雯!走吧!去过你想要过的日子吧!”江源鹤最后说了这么句话。

    那一晚,江静雯的哭泣声遍及整个医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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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了街道上,将仁济医馆的牌匾照射得极为通亮。

    一行人就站在医馆门前,他们的旁边还站着几匹马儿。其中,有四个人是面对医馆的,而另外一人则是背向。

    也就是说,那是个标准的送行场景。

    江源鹤站在门口,他两手始终放在着背后。他是想对女儿说些什么话,但每每话到了嘴边,就又给咽了下去。这或许是由他人在场的缘故。无奈,江源鹤将面部对向了沈梦婷。

    “梦婷啊!我就把我的女儿交给你了,你可要好照顾她啊!”

    “叔叔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静雯的!”沈梦婷恭谨地行了个抱拳礼,“我会把她当自己亲妹妹一样看待!”

    “哎呀!哪有那么夸张啊!不过是随行嘛!”钱豪突然插了句话,“江医师,你也放心吧!不要说沈梦婷呢!就算我钱豪,也一定会用性命来守护你的女儿!”他不断拍着自己的胸脯。

    江源鹤看样子还挺满意,“恩!我知道这位弓射手很有本领,静雯都和我说了。当初你们在平原上遇到恶魔,都亏你这个弓射手的保护,静雯才没有被那些吸血蝙蝠给骚扰到!”

    被这样都表扬,钱豪别提有多开心了。他不好意思地将手放到了自己后脑上,还放出了个天真烂漫的笑声,“哎呀!不要这样说嘛!这是我应该做的啊!”

    沈梦婷直在旁边瞪着两眼:这小子又开始吹牛了。

    “好了,应该到了送别的时刻了。我衷心希望你们可以安然抵达清城!”

    “这你放心,叔叔!”

    “父亲!”与其他人的欣喜样向比,江静雯此刻却显得非常的悲伤。她马上就离开已经生活多年的父亲了,这种感觉她早前从未体会过。

    “怎么了?静雯?干吗这样难过啊?你马上就要离开这个荒川镇了。这不是你一直都希望的吗?”

    “父亲!”江静雯上前就对江源鹤来了记拥抱。

    江源鹤因为没有来得及反应,身子都猛然向后退了下。站住了身体,他不好意思地望着其他人,“干吗呀!你这样子,让别人看见不是要笑话的吗?你也不是个孩子了。”

    江静雯此时可管不了其他,她放声哭了出来,“呜呜……父亲,一想到要离开你,我就……我就好难过啊!”

    “傻孩子!只是暂时离开而已。你以后要是想我,随时可以回来看我!”江源鹤镇定的说着。不过,虽然他极力要将自身的情绪给控制住,但他在说话的间隙中,已经透出了些许的哭意来。

    这种哭意平时很难去捕捉,但沈梦婷还是感觉到了。她从江源鹤那张板着的面孔中看出,一个父亲面对女儿离去时的伤心欲绝样儿。

    “父亲!我……”

    “好了!不要这样子了,快点和同伴们离去吧!这样拖在门口像什么话嘛!”

    “呜呜……父亲!你独自一人,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没有女儿在身边,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做了。以后你要当心点啊!”

    “这你放心!父亲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看着这对父女的道别,赵羽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他憋紧着嘴巴,好像上下两嘴唇都快粘连到一块了。很快的,一股子酸劲就在他的胸口扩散出来,

    不知为何,那对道别的父女,在赵羽眼中却变成了对母子。而母子正是他的母亲与他自己。

    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赵羽低下头‘呜呜’地小声哭了出来。

    钱豪觉察到了这个现象,他盯着赵羽看了很久。他好像有些搞不清楚赵羽伤心的原因,所以单就是干巴巴地眨了几下眼睛。

    “那么……女儿这就走了!”江静雯直起了身子,她不再和江源鹤继续着拥抱。

    “恩!还是快点走吧!”

    江静雯用手擦起了自己的脸蛋,因为哭泣的关系,她的后背都在不断地隆起下压着,“那我走了!”但就在说完这句,她的情绪好像又奔溃了。一手单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身体的抽搐感正在不断加强。

    真是个伤感的情形啊!赵羽一手紧握成了个拳头,他也跟着不断抹起了两眼来。

    “喂!你这小子我已经注意很久了。”钱豪适时地去推了赵羽一把。然后,他又指向了那对道别的父女,“你说人家父女道别,这样哭泣下也就算了。你和她们非亲非故的,你在旁边哭泣个什么鬼啊?”

    赵羽抬起了头,他的眼角旁早就被泪渍给占据。因为哭泣的关系,他不断快吸着鼻子,但还是有鼻涕向下留着,“呜呜……呜呜……钱豪!你不知道有句话叫‘触景生情’吗?呜呜……”

    “啊?”钱豪吃惊地望着赵羽许久,他不时抽动下嘴角,“你这个小子啊!还和我玩起成语来了?”

    “钱豪!你就不要再惹他了!”沈梦婷皱着眉头指责了句,“人家或许只是想到了自己的亲人,你不要这样出言去讽刺的。”

    “啊?我出言讽刺?”钱豪吃惊地指着自己。

    “好了!都走吧!真得不要再拖下去了!”江源鹤用手拍了下江静雯的一侧胳膊。

    江静雯这才稍微止住了点哭意,但这女孩还是不断揉着自己的眼睛,好像要将眼珠子给揉出来那般。

    “那么就走吧!”沈梦婷扭动着脖子,看了下大家。

    既然沈梦婷都这样讲了,那么众人也就准备离开。

    赵羽抬头望了眼这个‘仁济医馆’,他有感而发地认为,虽说他也就在这里呆了短短几天,但多少还是令他有种家的感受。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家’这个字了。

    “那么父亲!真得再见了!”江静雯的脸好似哭得有些扭曲了,她对着父亲招了招手。

    “快点走吧!”江源鹤对其点了点头。

    沈梦婷上前拍了下江静雯的肩膀,还对着轻轻的揉捏了番,“静雯!走了!”

    江静雯低下了头,转身就往马匹处走去。沈梦婷也正要提步离开,但江源鹤却忽然叫住了她。

    “梦婷!”

    “啊?”沈梦婷的身子转到了一半又被强行停住。不过好在她脖子还能灵活地转向对方,他诧异地提了那两片眉毛,向江源鹤医师望去。

    “梦婷!这次叔叔是帮不了你什么,也没有和你一同走。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如果这个国家需要什么帮助的话,我也一定会来帮忙的。”

    沈梦婷与江源鹤四目相对着,这个样子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在喊了,才适时地打住。

    “梦婷姐!快来呀!”

    沈梦婷快速地望了眼已经骑上马的江静雯,就吆喝了句,“好的!马上来了!”

    重新将面部完全对向了江源鹤,沈梦婷是吐气重点了下头脑袋。

    江源鹤能明白这人的意思,他也跟着重点了下头。

    ‘倘若国家哪天要打仗了,我这个做医师的一定会到前线去帮忙!’

    ‘恩!我知道江源鹤叔叔的意思,我期待着能与叔叔共事!’

    虽然这两人都没有明说,但彼此的意思早已是心知肚明。

    沈梦婷正式选择离开了,她来到了马匹旁边。知道赵羽很难骑上马背,她所幸就提前一步将这人抱了上去。

    钱豪也很快骑上了马背,他的一步跨上是那样的潇洒。

    只有江静雯,她多少还有些依依不舍的。父亲!她心中叨念了句。久久注视着江源鹤,她并未第一时间骑上马背。

    “走吧!静雯!“

    直到江源鹤招呼了句,江静雯这才露出着憋屈的面容,往马背上一跨。

    “我们走了,叔叔!”沈梦婷往马背上跳去。在停稳后,她很快拉住了马缰绳。

    “走吧!再见了!年轻人们!”

    当前明明是早晨,但见着江源鹤招手的场景,就令人有种落日般的无奈感。沈梦婷是意识到了这点,她不再多说什么,提起马缰绳就要操纵起马儿奔跑。

    最后道了下别,众人的‘驾驾’声也随即传来。

    三匹马开始由静止变成了急速奔跑,它们的方向正是通向镇外的主干道上。

    看着那些人走远了,江源鹤是擦了下自己的脸庞:你们一定都要小心点啊!

    就在这当口,刚跑到岔路的江静雯忽然转过头来,她似乎要多看自己父亲几眼。江源鹤赶快对其招了招手,神情也似乎有些落寞。

    最后当那些马匹都消失在了尽头,江源鹤是佝偻下了身躯。

    “你们一定都要小心啊!特别是静雯!我的女儿!”

    ‘啼嗒啼嗒’的马蹄声满是,三匹马在大街上猛跑着。

    “现在我们去哪里?”钱豪跟着跑在当中的沈梦婷,便开口询问了句。

    “那还用说!当然是清城了!我们直接就往清城去!”

    沈梦婷想都没有想,勾嘴说出了这个目的地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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