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景象霎时扭曲。

    火!

    熊熊的烈火不知从何处升腾而起,疯狂地焚烧着接触到的任何事物,发出劈啪的声响和焦糊的气味。

    眼前一片迷茫,好热,好烫!似乎有火袭上了身体,我想逃,但动不了。

    红莲业火仿佛永无止境,要将三界之内的一切焚烧殆尽!

    “跑,快跑啊!”

    “火势蔓延过来了!”

    “救命!!!”

    火所形成的幔帐之外似乎有着惊慌失措的呼号,旋即,又被火舌舔舐造成的罡风湮没。

    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谁?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不想!

    “傻丫头,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缪歌,缪歌!”

    不受控制地呢喃出声:“灏天……”

    泪水从眼眶滑落,那颜色,竟殷红若血!

    ——这是……眼泪?生而为妖的她,居然哭了?!

    “不,魔君!你不能……”

    “你忍心……看她,和她的同族一起,葬身火海吗?”

    广阔纯蓝的天空中,血红的芙蓉花瓣夹杂着燃烧的灰烬舞了漫天。

    在失去意识之前,这是最后听到的话语。

    秋凉微微花飞飞,千载相随千载醉。

    红莲业业风漠漠,一寸相思一寸灰。

    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却陡然发现外界一片黑暗。将手象征性地在面前晃了晃,什么也没看到。触碰脸颊,只余指间一抹冰凉。

    那烈焰焚身的疼痛竟比不上心口的酸楚!

    ——这酸楚……撕心裂肺、深入骨髓!

    捂住双眼,又缓缓将手放下,视野黯了黯,而后清晰起来:“入骨情思君知否?一寸相思一寸灰。”

    这情感太过陌生、太过沉重,并不属于我的认知范围。如此的刻骨铭心,究竟要怎样才会拥有?

    若不是一见倾心、誓言煌煌,那便是朝夕相伴、天地失色。

    在我看来,人世间也只有这两种情感才能称得上是“刻骨铭心”。

    ——你还是太小啊。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将这想法说与哥哥听,他却下了如此的评价。

    也许,他是对的。年少的孩子总觉得人世间最刻骨的情感是相濡以沫,殊不知相忘于江湖的淡然超脱。

    但我宁愿一直年少下去,疯一回、闹一回、再……痛一回。

    如果结局定然是失去,如果情感定然会老去。我一定会在死去之前死死地抓住我所珍视的,片刻也不松手才行。这样,就算失去也无所谓,毕竟……我曾经拥有过。抬手拭干泪水,轻轻勾起唇角。

    窗外雪霁初晴,时而有风吹过,扬起的细小白雪簌簌飘零,在几束稀薄的暖阳中折射出晶莹透亮的光。

    大雪已经过了,立春还会远吗?

    从被窝里伸出手,外界的温差激得我瑟索了一下。只略微地顿住,而后继续固执地将掌心摊开,融入从窗缝倾泻的阳光中。

    很暖,很安心。

    对!我要抓住的就是这种感觉。

    生生世世的相随相伴,没有相隔千年的距离。有的,只是真实的温暖,和无法斩断的羁绊。

    “笃笃笃”——敲门声。

    “拒霜,我进来了啊。”门外,熟悉的声线响起,像阳光混和着皂荚的味道,温暖、安心。

    是少羽。

    于是,那准备塞进被窝的手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晾在了被窝外。

    轻轻抬起手臂,从浅蓝到素白的丝绸广袖一重重滑落,纤细白皙的手腕露了出来,脆弱似琉璃。

    “你这白痴,是睡觉睡傻了么?怎的还不起来,不准备吃午饭啦?!”

    门边不出意外地传来某人的数落。

    “这里暖和……”

    我可以很自信地说“春眠不觉晓”这句诗对我来说基本没什么用,因为我四季都“眠不觉晓”。

    眼巴巴地望着少羽,死命地眨巴双眼,意欲挤出些许眼泪。

    “白痴你是睡糊涂了么?!”少羽将手中端着的桂花糕和米粥放在桌案上,快步走来,握住我晾在被窝外的手,转身坐在床塌边,蹙眉,“这么冷的天把手晾在外面吹风,就不怕受凉?”

    “才不怕呢!”我鼓起包子脸,挺胸抬头,一脸“我有外挂我骄傲”的神情,“劳资我可身怀羽族血统,而且又是黄帝后裔,体质硬朗着咧!”

    “还‘羽族血统’、‘黄帝后裔’?是谁在淋雨之后发烧一连发了三天啊?”少羽一脸的轻蔑,那张狂的模样分明就在阐述一个事实:“你弱爆了”……

    ——项少羽,尼玛不跟劳资对着来你会死啊!!!

    被默默吐槽的人一脸的不在乎,还劈手夺了我捧着的香炉。

    我忽然觉得脑袋上的“十字路口”跳得甚是欢快,正欲一掌拍上去却“咦”了声,他今天的装束……似乎与往日不同。

    抬爪子,触了触他袖口处的紫色布料。厚实光滑的质感与丝绸完全不一样,细看之下隐约有淡紫的暗纹盘绕于魅紫的底色上,很是华丽。

    “穿这么隆重干嘛?你要出门?”趁着少羽起身去拿桂花糕和米粥的空档,我问道。

    “被你看出来了?”少羽将手上食物递给我,笑道,“快点吃啊,吃完午饭我带你出去。”

    “出去,为什么要出去?”我不明所以。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和着米粥,艰难地将满嘴桂花糕咽下,望天花板思忖了一会儿:“貌似大雪刚过吧。”

    “白痴,你还真的睡觉睡傻啦?今天是冬至。按习俗,这里的人要祭雪神以保佑来年可以五谷丰登,雪神祭要连开七天。”少羽说完,见我没什么反应,又补了句,“很热闹的。”

    “原来如此。”我双眼一亮:可以凑热闹!但半晌之后又颓唐下来,“但是外面这么冷,不去!”

    “你看你,一直窝在这里,再不出去晒晒太阳可要发霉了!”

    我艰难地裹着一件狐裘以及一床被褥往床角挪了挪:“不去!”

    “哦?真的不去?”少羽剑眉一挑,略带些恶作剧的笑容挂在嘴角。

    “咕——嗯!”望着少羽的神情,我忽然有种“不妙”的赶脚……狠命吞了口口水,额上迅速压下三根黑线,再接再厉地往床角挪了挪,想了想,而后又往床角挪了挪,“不……不去!”劳资就是不去,你能把劳资怎么着?!

    少羽也往床角挪了挪。

    对视,长久的对视……

    “干……”还未待我说完,少羽立即欺身前来,伸手一把探进被子抓住我的脚。

    尼玛叫劳资起床也不要挠劳资脚底板啊嗷嗷嗷!!!

    在这里,作者不得不提一下此人在穿越前的各种劣迹之一:赖床。但自然界的规律是“一物克一物”,所以,只要她的老妈使几招“绝技”,她便可以从床上一蹦而起,至于是哪一招最有效嘛……

    就是少羽现在用的这一招:

    ——挠脚心。

    于是乎,我甚是没骨气地,几乎是用“嚎”的方式向他告饶:“我戳了,我戳了!我去还不成么么么……咦?”

    可脚上并没有传来什么感觉,我不由愣住,抬头查看。少羽正低头望着我的脚,我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左脚因了不怎么晒到太阳的关系比手臂要白得多,隐隐可望见皮下青紫纤细的血管,有点像精心烧制的白瓷。

    没什么不对啊。我歪头,晃了晃左脚,脚踝上系着的几枚小巧的银色铃铛就跟着发出如流水般细碎清泠的声响:“肿么了?”

    少羽似是回过神来,立即将我的脚塞回被窝,背过身去:“你、你……你怎么不穿袜子?!”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惊慌和紧张。

    “为什么一定要穿袜子?”我不解地再次将左足伸出被褥,脚踝上的铃铛在举动之间叮当作响,宛如流水。

    “这……这么冷的天,不穿袜子会、会着凉的!”少羽头也没抬,急急走出房间,“我在外面等,你打理好了之后和我一起去雪神祭。”

    “吱呀……”

    门关上了。

    怔了许久,我忿忿地道:“劳资穿不穿袜子关你这笨蛋啥事啊摔!!!”

    【注:在古代,女子的脚只有她的夫君才能看。介个……乃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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