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弦饶有兴致地拾起一枚玉简,细细地端看着,片刻后,她皱眉道:“这......这究竟是什么啊?这玉简上模糊的光影,难道是些文字吗?”

    仲夏点头笑道:“姐姐,这玉简中的光影,在你眼前,确是些光影罢了,而在仲夏的眼中,他们却已然排列成了数段文字,不过,即便你看透了这光影,这恍惚的文字,恐怕依旧未有人能够看懂”

    “哦?难道真有这么玄妙?”柳雨然亦从地上拾起一枚玉简,静静地端看了些许时刻,她亦如仙弦那般,皱起了眉毛,摇了摇头,道:“这玉简倒似有一股推力,一旦精神融入其中,它便把你拔离出来,确是稀奇,确是古怪!看来,我等无些机缘,一窥其妙了”

    仲夏撇嘴道:“谁说姐姐无机缘了,仲夏既看破了其间玄妙,自然无需姐姐再次窥探了,仲夏把个中奇妙告知姐姐,不就得了?”

    于尊哈哈一声朗笑,道:“雨然姑娘,仙弦姑娘,你们啊,还是看走了眼,我仲夏妹妹,可非那般狭隘之人呢!”

    仙弦笑道:“自然是,但我等也并非想要窥探其中奥妙,自己种的因,自然得的果也是自己的,本非我的因果,我等若窥探了,岂非是违天意?”

    柳雨然点头道:“仙弦姐姐说得确是不假,雨然在此谢过妹妹的好意了,妹妹既得之,我等也不祈量,各有各的机缘,这些道理,雨然心底还是知悉的”

    谢天面向于尊,一脸感慨道:“于兄,你结交的这些女子,人品较你确是分毫不差,我谢天心底都生出些怯懦了呢”

    于尊笑道:“谢兄,不必如此,你既与我等为途,若品行不端,想必也走不到后头,我既同意你加入了,自是认可你了”

    谢天展颜,开怀道:“于兄,谢天在此谢过你的信字”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何妨!天下正道皆我兄弟,黄天黑土皆我长辈,却也非你谢天如此罢了”

    翌日凌晨,仲夏被一阵磨刀声给吵醒,她迷迷糊糊的走出木宇,望着面前那模糊的背影,喊道:“哥哥,是你吗?”

    那背影没有回应她,磨刀声依旧,她挠了挠额头,恍惚道:“既不是哥哥,又是何人?难道是谢大哥?”

    她睡眼朦胧的向前走去,只是怪异的是,一刻后,那背影依旧在她的前方,她低喃道:“咦?怎么回事?那人的背影,怎还是离我那般遥远?”

    此刻的她,依旧未完全清醒过来,性格执拗如她,却也未多想些,便又冲着那片稀薄的雾气走去,那雾气中削瘦的身影,不是于尊又是何人呢?

    这时,天渐渐地亮了,柳雨然走出木宇,在溪边盥洗,她惊讶地看着站在溪畔的少女,她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肩头,唤道:“妹妹?”

    少女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似未感受到她的拍击,“妹妹?你站在这方作甚?”说罢,她又轻拍了她肩头几下,然而仲夏依旧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滞着的望向远方。

    柳雨然顺着仲夏的目光望过去,那千里之外确是一座孤傲的独峰,那独峰较之灵魇山殿,却又高出了数千米,柳雨然低喃道:“仲夏妹妹是不是着了道?”

    她疾奔向木宇,呼喊出于尊等人,于尊站在仲夏的身畔,静静地望着她,片刻后,他言道:“这次局,我们帮不了她了,唯有靠她自己走出来了”

    仙弦心底略有一丝焦急,脱口而出道:“什么局?”

    于尊叹了口气,幽幽道:“天地之局”

    淡薄的雾气,似永远都不会消散般,少女羸弱的身躯,似荒原上的一棵细弱的蒿草,似随时都会被那充斥在天地之间的朔风连根拔起,而眼前的背影,却仍旧牢固的刻在那方,无论少女怎生努力迈步向前,却依旧接近不了。

    “哥哥?是你吗?”少女白皙的容颜上,缀着一双晶莹的眸子,那眸子中略带一丝伤感,略带一丝失落,她伸出手,探向前方。

    “哥哥,你为何不回答我?难道你不认得仲夏了吗?”她的脸上渐多了一丝悲恸,她又道:“哥哥,我知琪儿姐姐,她已离你而去,可仲夏......可......我”

    她一脸苦涩,想将自己心底的真情表露出来,却又畏惧这片片真情,会被少年挥散成烟。

    她难过的望着少年,叹道:“哥哥,其实......其实仲夏......其实仲夏只是不想让你再难过了”

    她呆呆地望着少年,少年的背影似乎清晰些了,他似乎想要转过身来,她略有些期盼地望着少年,嗫嚅道:“哥哥......哥哥......”

    那迷茫的雾气,无边无际,那雾气似一片汪洋一般,世间万物,皆沉入了那苍茫的海中。

    少年亦慢慢地沉入其中,少女绝望地伸直双手,嘶喊道:“哥哥......哥哥,你不要离开我啊,仲夏若没有了你......若没有了你......”

    她眼圈红红的,想要挽留少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搁置在了那里,她低着头,难过的抽搐着,怯懦道:“哥哥,你明明知道仲夏心里所想的,你明明知道的,为何非要让仲夏说出来,仲夏若是说了出来,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琪儿姐姐”

    她双眼红肿,不停地抽泣着,而在她不觉时,那挺拔的背影,却已安静地转过身来。

    一股熟悉的味道,随风而来,仲夏啜泣着,双手不停地摸着腮边的泪水,她懵懵懂懂的抬起头,在她方要抬头时,她只觉心底一怔,却也不知因何而起的,待她看清了眼前那挺拔身躯的主人时,她大惊道:“怎生是你?”

    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噘嘴道:“臭酒鬼,你怎会出现在这方,我方才......我方才......你不能告诉哥哥啊......你若告诉了哥哥......信不信我杀了你”

    说出那个杀字时,她心底又是猛然一震,继而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心间浮起,她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心道:“我的心怎会如此之痛......”

    她忽的喝道:“臭酒鬼,你若告诉哥哥今日发生之事,我就......我就杀了你......啊”

    再次痛的撕心裂肺,却仅仅是因为那个杀字,她呆呆地望着他,多日不见,他依旧那般灿烂,呲着牙,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却也只是能勉强遮住身体,她心底略有一丝心痛道:“臭酒鬼,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都什么样子了”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间只觉有一片淡淡的暖意,从灵魂的深处席卷而来,她的脸略有些发烫,埋怨道:“臭酒鬼,你老是盯着人家看干嘛!你再看,你再看,我......我就......”

    那个字终究还是没忍心说出来,而眼前的他,却依旧笑吟吟地望着她,那笑意如此纯澈如此温暖。

    她的脸愈发的烫呼呼了,她怒瞪着他,喝道:“臭酒鬼,

    你没听清楚吗?不许你再看我了”

    这话虽说得刻薄,但却不知因何故,她的心底却更加柔弱了,她甚至产生了一丝幻念,眼前的男子,倒似是她所寻之人。

    就在她心底犹豫不决时,她眼前朦胧的雾气渐渐地散开了,而她亦瘫倒在了地上。

    于尊心底一惊,忽的接过少女的娇躯,而彼时少女早已沉入了朦胧的睡眠中。

    待她再次醒来时,却已是两日之后的晌午了,她揉了揉眼睛,喊道:“臭酒鬼,臭酒鬼”

    她揉了揉额头,讶异道:“我......怎会在这里?我不是跟臭酒鬼回炎宣城了吗?”

    这时于尊推门而入,道:“仲夏妹妹,身体感觉舒服些了吗?”

    “哥哥,臭酒鬼呢?我方才不是跟臭酒鬼在一起吗?你怎么来了”她眼神迷茫地望着于尊,茫然道。

    于尊笑了笑,缓声道:“你方才做的都是梦,这梦虽不真实,却也与现实着些边际,既然梦醒了,就与我等来食些餐食罢,待会儿我们就一起陪你去寻你的臭酒鬼”

    仲夏脸上登时多了几分红晕,略有些羞赧,狡辩道:“谁说想要去寻他了,他那么讨厌,我才不去呢!”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故意打趣她,道:“你若不去寻他,如何陪你哥哥浪迹天涯?”

    言罢,仲夏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羞赧之色,略有些扭捏道:“哥哥的天下自己去闯便罢,仲夏才不陪哥哥浪迹天涯呢!”

    于尊呵呵笑道:“这次想明白了?既明理了,那便不虚此行”

    仲夏疑惑地看着于尊,道:“哥哥,你说这次来剑阁,乃是为了我?”

    于尊朗笑着,走出了木宇,独留下仲夏皱着眉头,一脸困惑状。

    她忽的想起那些玉简,她之所以认得这些玉简,却也是因儿时他的爷爷,也曾有些玉简,这玉简的奥义,唯有爷爷深知,据爷爷自己称“这天下出了他清明老儿能解开这玉简,便无二人了”

    这时又见玉简,难道是谢大哥的缘故?谢大哥难道是特意等在这方的?

    可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罢!

    她无解的摇了摇头,索性不再去思考了。

    日如轮,月如刀,轮生物,刀寒渊。

    又是一片星朗月明的夜晚,于尊与仲夏同坐在木宇的屋脊上,两人相坐无言,却似又回到了当初,在那青石镇上悠闲的时光。

    仲夏惆怅地望着远方,心念道:“爷爷,你过得还好吗?衣服可还保暖?吃食可还可口?”

    脸上不免多了一丝怅然,离开青石镇,却也过了些许时光了,这时再往回路望一眼,已日月如梭,早已望不及当初的来路。

    片刻后,于尊仰头倒在铺着麦秸的屋脊上,长叹道:“仲夏妹妹,你可知天意?”

    仲夏困惑地望向于尊,道:“哥哥,我只知别人对我的心意,却也从未思量过何为天意!”

    于尊随便折了根麦秸,叼在嘴里,幽幽道:“我若说谢兄,一直隐于这片山野,从未显过世,你可相信?”

    仲夏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我当时在月国明明见到过谢大哥的”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你见得并非真人,谢兄乃是真人,而你见得那人只是人而已”

    仲夏不满道:“哥哥,你在说些甚么,什么真人假人的,绕来绕去的,都把仲夏给绕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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