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长老!这是怎么回事?”管事伙计们战战兢兢地指着龙吟,“你的手上和身上都是血!难道是你把这些长老给……”

    “不……不是……”龙吟正要解释。一阵突风,四象剑祈从院外飞驰而来,已经站在了管事伙计们的面前。

    “龙吟长老走火入魔了!你们快去禀报其他长老和象主。这里就交给吾来应付!”祈背对着管事伙计们,脸上露出了阴森的笑意,手已经握在了背后的长细剑。

    管事伙计们像遇到了救星一般,脸上的不安一扫而空,迅速有序地朝院外跑去。

    “你……你算计我!”龙吟意识到了什么,恨得咬牙切齿。

    “龙吟,你先不要激动嘛~”祈瞪着龙吟,“这些长老确实是被你所杀哦。”

    龙吟愣住了。她回忆起进来时因为头疼难受,一路上是莽撞冲进来的,似乎撞倒了不少东西。她再仔细瞧了瞧周围,院内走廊里并没有被她打碎的花瓶和雕塑。

    “难道是?”龙吟的头又疼痛起来,“难道是……我把长老们看做了摆设?”

    “不错哦!呀,可真是厉害呢。龙吟你可能只是不小心把长老们推开了。可惜,用的力气太大了点。”祈逆手取出了细剑。

    龙吟只觉得胃液冲到了嗓子眼,视线发黑。她捂着脑袋,愧疚与愤怒伴着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脑壳。“不,不能这样,龙吟!”她自我暗示着,闭上了眼睛。

    “龙吟,对,就是这样,好好待着别动。”祈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待吾取走你的涅之身,你便可以去九泉之下给这几位死在你手上的长老们亲自赔礼道歉了。”她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祈小姐。这样说可不对哦。”龙吟睁开了双眼,身体充满敌意地紧绷,声音变得冷酷而镇静,“长老们也许是我杀的,可是我当时可没有自我意识。要说长老们为什么会死,你和朱雀都逃不了干系吧。”

    “你!你们青龙的下贱东西都是这样的吗?”祈的嘴角写着不满,“吾今天必须除掉你。绝对不能让你把圣者的事说出去。哼~不过手上染了四象长老鲜血的你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的。”

    “虽为天踽,祈小姐你真有把握在这里将我拿下吗?”龙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祈小姐说得没错,青龙的人都像我这样,就事论事。只是我们犯了错就承担结果,不该后悔,没有内疚。”龙吟说着收起了似乎要殊死一搏的架势,仿佛认输了一般:“四象对我有什么裁决,我都能坦然接受。祈小姐何必动粗呢?”

    祈自知无法轻易战胜已经恢复自主意识的龙吟,更别说夺回朱雀赐给她的不死之身。两人真打起来,会没完没了的。她心中盘算的是趁龙吟放下警惕的时候抽走她的涅之身并给予致死一击。青龙的战斗狂们向来如此,只懂得使用蛮力。出身于朱雀的她根本就瞧不起这些头脑简单的家伙。祈装作无奈地收起了细剑:“你要承担后果,那就乖乖跟着我去接受长老院和象主们的裁决吧。”

    龙吟满脸顺从地朝祈靠过去,微妙地斜视着祈:“祈小姐。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青龙的下贱东西们,可都是无赖啊!”

    祈愣了一下,还在品味这句话里的含义。

    龙吟突然从背后抄出一把短刃朝祈的面门刺去,速度之快连祈都来不及躲闪。切刃带着音爆直接穿透了祈的脑壳。

    “那么,再见了,祈小姐。”龙吟扶着祈的身体,在祈的耳边轻轻说道,随即瞬身离去,不见踪影。她的身体带起呼啸的气流,延迟片刻,才追着自己的残影而去。

    长老院里只留祈冷冰冰的尸体倒在地上。

    龙吟疯狂地朝外逃去,卷起电光暴风,所到之处,音爆摧枯拉朽般划开了途经的一切。

    “这……这身体……”她停在一棵大树的枝丫上,朝自己身后看去。她的过人肌力,超越声音的速度,引发的音爆对环境的破坏简直就像给全世界留了一条追踪自己的痕迹一般。

    “祈、其他天踽、四象、还有整个中洲。这样迟早会找上我……”龙吟从树上跃下,开始思考逃跑的策略。她一点也不想和祈以外的人遇上,并不是惧怕战斗,而是害怕自己不小心再伤害到他人。

    祈作为天踽,一定会动用自己的权力,让整个四象与自己对立。龙吟若要回去说实话是绝对行不通的。

    她于天独行的能力还未掌握,先前没有意识的时候全是依赖祈的帮助。从地面移动,如果太快,虽不会被常人看到颜面,总会留下过于显著的痕迹。这样天踽们要追上她太简单不过,只要从空中往下看看就行了。自己只能先装作浪人,混入常世了。

    逃走只是一时之策,当务之急是自己身上所受的不死诅咒涅寂静。朱雀的加持虽然大幅度提升了自己的肌力,同时也点燃了自己心中极端的业火。试图与那毁灭一切的**对抗,只会越陷越深。龙吟深知自己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接受那极端的意志,变成像祈那样的人。二是被这业火再次吞噬自己的意识。无论是主动献身朱雀还是变成它的傀儡,这两者她都不想要。

    必须要找到去除这诅咒的方法!

    龙吟摸了摸手臂上青龙留下的离痕。圣者青龙一定会相信自己的。她并不担心青龙会带着他人循着离痕找来。可是现在出了这些事,她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找青龙了。常世之人中,也许有去除诅咒的天赋存在。可惜中洲已经容不下她了。

    悄悄离开中洲,刈洲、方圣、白地,哪怕是御神木另一边都行,只要不留下痕迹,没有人知道自己究竟去了哪里。这是龙吟现在所考虑的。

    到底该去哪儿?她犹豫了一会儿,毅然朝着方圣的方向走去。

    出发之际,龙吟一把扯下自己沾血的粉色内服,扔到地上。其上的肆字外服如同鬼魅的火焰一般穿透了内服重新附在龙吟的身上。她无奈地看了看这诅咒于身脱不下来的华服:“看来还得先找一件外套遮住这显眼的衣服。”

    祈的尸体躺在地板上过了足足有一刻钟,突然抽搐起来,燃起了熊熊火焰。

    火焰中坐起了一个人形,额头上插着的短刃在火焰中化成了铁水。

    片刻之后,火焰散去。祈已经恢复原形,头上没有留下一丝伤口。地板上她所坐的地方烧出了一片焦痕,看上去就像两片鸟的羽翼。

    “可恶的龙吟!吾连涅寂静都没有使出来,便被她击毙了。幸好这力量本就会延迟自动施展。”她坐在地板上,露出了可怕的表情:“这就是她的目的吗?知道杀不死吾,只是想争取一点时间。这下子可真不知道她跑到哪儿去了。”

    祈越想越气,重重地锤了锤地面:“这女人知晓了涅寂静的能力还有身居极端那位大人的身份,迟早是个祸患。”

    她将手指伸入嘴中,恶狠狠地啃着指甲,思考着对策。

    “呵呵呵~吾这是在急什么?”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要耐心地等就行了。节无神的暗示怎么可能比得过身居极端的那位。龙吟那女人绝对不会,不,绝对不能像吾这样成为那位大人的信徒。那位大人的追随者只能有吾一个。只要有吾就够了!龙吟如果一直违背那位大人的意识,过不了多久,她的精神就会崩溃,重新变成人偶。吾只要在这期间确保她接触不了其他圣者和长老就行了。”

    祈哈哈大笑起来。

    天逸哥哥,天懿很害怕。

    别城中的一些百姓愈发变化了。他们的眼神令人恐惧。那空洞的眼神,绝对不是人类。

    天逸哥哥,天懿很害怕。

    我所熟识的一个小孩。他本来是一个温柔善良、活泼开朗的好孩子。可是,最近去找他的时候,他的表现非常奇怪。可怕的事情似乎发生在了他的身上,我却无能为力。

    街上的人少了一些。总侍雨无正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我怀疑他和这城中的异变有关。

    天逸哥哥,天懿很害怕。

    天懿将手中的针笔放在烛灯边上,卷起了又一个天鸿传书的卷轴,小心地堆放在书架上。自从小杰对她冷眼相待后,她近几日都没有外出过,倒是给天逸写信的**更加强烈了。

    书架上现在已经堆了二十来个金光闪闪的卷轴。天懿憔悴的脸庞失望地检视着卷轴。

    已经多日未能吃下饭菜,她的身体日渐纤弱。

    天懿喉咙作痒,轻咳几声,披上一件外套,朝天台走去。

    来到天台后,她静静坐在天台的蒲席上,眺望着别城的夜景。

    别城一片灯火通明,仍是一副太平盛世之样。

    可是天懿注意到,城中有数十户人家的灯光没有点亮。这些人家都在别城犄角旮旯之处,平日里根本不显眼。而且周围的门户灯光敞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灯火未亮。

    天懿能看见。她一直都能看见。

    雨无正的野心和肮脏勾当。前来暗杀她的刺客。觉在暗中的守护。天逸对权力的渴望。

    她握紧了袖里藏着的匕首。那是被哥哥葬送的桃家的遗物。是的,她能看见。哪怕还在皇城的时候,一些大臣们其实是知道的,一些大臣们是不满的。不满是会如星火一般燃起反抗的。前方等待着方圣的不是**下的和平,而是分崩离析的战争。

    可是她没有力量。她能看见,却改变不了什么。

    天懿叹了口气,继续仔细地观察着别城中的家家户户。那些灯火未亮的人家在她眼里是一片漆黑,会传染的漆黑。

    那些黑点慢慢扩散开来。街道上嘈杂的人声逐渐降低,直至一片死寂。最后,只有她一人坐在这天台上。碎月的光洁下,是一片黑色的死域。

    这便是天懿眼里看到的光景。这些便是天懿眼中别城的未来。如同流水的走势一般,天懿看见了别城发展的未来。

    “田奶奶!”天懿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在这压抑的幻视中,她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身后传来了田奶奶急促的脚步声。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田奶奶蹲下一把抱住了天懿,如同奶奶抱住自己的孙女一般,“做噩梦了吗?”

    “田奶奶!”天懿的眼角挂着泪水,“下面一片漆黑!”

    田奶奶慌张地朝宫楼下眺望而去,别城中依旧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公主,这城下面一片繁华。您想必是静坐的时候做了梦吧!”田奶奶温柔地抚摸着天懿的脑袋。

    天懿抽泣着。为什么只有自己看到这些景象?从过去就一直这样。为什么?

    就这样思索着,身心俱疲的天懿靠在田奶奶的怀里睡着了。

    “田奶奶,你下去吧。小姐就由我送回去歇息。”觉从暗处缓缓走过来,蹲在田奶奶和天懿身旁。

    “觉……好吧。”田奶奶将天懿送入觉的双臂,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老腰,“我要去给默言那老头子传个书。公主这样下去可不行。得让他们派些人来接公主去皇城疗养。”

    “省省吧,田奶奶。元老院的人根本不会在乎小姐的死活。要接回去的话,本来就不会把小姐流放到这儿来。我看是那天逸皇帝害怕小姐作为帝王的素质吧。”觉头也不回,冷冷地朝田奶奶说道,温柔地抱起天懿,朝屋内走去。

    拭去天懿眼角的泪痕,将天懿安置在床上,盖好被服之后,觉恭敬地退到房间的暗处,静静观察着天懿的睡脸。

    一阵刺痛从觉的脊椎处传来,他不由伸出手去摸了摸。

    “啊……这病真的变严重了。看来得去看医生了。”觉的后背上,黑色的血管脉络蔓延着,在白色的肌肤上尤其显眼,如同黑色的鸟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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