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大市场划分为四大块区域:东区为器械类,包括兵器、暗器、铠甲、护盾等;南区为书册类,包括秘笈、阵法图册、炼丹药方、符、各类古籍等;西区为丹药类,包括丹药、药材、膏药、药酒等;北区则无所不包,大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

    市场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各摊位前聚集的人或疏或密,差异极大。有的人头攒动,围得是水泄不通;有的门可罗雀,空有蚊虫关顾。

    赵六出身将门,自然瞧不起民间锻造的兵器,又刚吃过一个教训,便选择西区先逛逛。

    西区有多家摊位人气爆棚,求购者甚至要排成长龙。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增进功力的灵丹和起死回生的伤药都是最受武者欢迎的。只要是货真价实,根本不愁没人买。

    赵六看着拥挤的人群,跃跃欲试。

    傅惊涛压低声音道:“公子不必浪费时间,更不必花冤枉钱,我轩辕门炼丹阁里好东西多得很。只要你暗示一下姜掌门,想要什么有什么。”冲着赵六大宋公主的身份,姜烈岂会吝啬几瓶丹药?

    赵六讶然道:“炼丹阁?轩辕门居然学道门求长生吗?”

    傅惊涛忙解释了一番,此“炼丹”非彼“炼丹”,纯粹是围绕武者练功所需炼丹制药。从炼丹阁流到市面上售卖的,基本都是次品或是接近失效了,真正一流的丹药仅限在内门流通。赵六若开金口,绝对能拿到品相上佳、功效一流的丹药。

    赵六恍然,低声笑道:“你轩辕门也够黑心的!”

    傅惊涛耸耸肩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炼丹阁所出的药品,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

    赵六歪着脑袋道:“你早晨比箭的时候半步不让,眼角望天;此刻却为我出谋划策,耐心有加。我实在有些好奇,是什么缘故促使你忽然态度大变?”

    傅惊涛镇定地道:“公子多心了!我对您一直怀着崇高的敬意,不善于用言语表达罢了。而且掌门一再交代,要把公子陪好陪满意,我岂能违反掌门的命令?”

    赵六道:“真没别的?”

    “没有!”

    赵六莞尔一笑:“但愿你心口如一,别让我抓到痛脚。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胡凤笑道:“公子都有哪些处罚人的手段?不妨说来听听。”

    赵六淡淡道:“简单,净了身送进宫服侍贵人。”

    傅惊涛不由打了个哆嗦,两腿间凉飕飕的,失声道:“这么狠?!”

    赵六道:“狠?如果是在东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人愿意净身入宫呢!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服侍我左右?跟随我去见识京师的繁华,去看看皇城的金碧辉煌,去跃马驰骋中原。”

    傅惊涛干笑道:“未有师门同意,我无法离开凌云峰半步。公子的好意只有心领了。”

    赵六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冷笑道:“你呀你,小滑头,稍微一试便测出你有几分真心。所以说男人呀,永远不能轻信!胡姑娘,多情女子负心汉,你可别被他的甜言蜜语骗昏了头。”

    胡凤脸颊一红,嗔道:“公子无端端地扯上我做什么?我跟他绝无任何瓜葛!”

    赵六悠悠道:“世事难料,谁又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傅惊涛实在听不下去了,恰好瞥见前面的摊位有空,忙转移话题道:“赵公子,这家的东西不错,您费心瞧瞧?”

    赵六冷眼一扫,只见摊位上方悬挂着一面简易招牌,上书“易容化形真假莫辨”八个大字。摊主是位年约五旬、相貌平凡的老者,身前摆了两排木架子,一层层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瓷瓶、颜料、木盒,相对应贴着小标签,标注了售价。仔细看去,价格却是不低,足以吓退大多数潜在客户。那摊主也不着急叫卖,逗弄着身边一只系了脚绳的画眉鸟,一人一鸟叽里咕噜地对话,自得其乐。

    赵六其实也清楚自己女扮男装的手法太拙劣,根本瞒不过老江湖,心中一动,开口问道:“老伯,你这易容药粉、药水这么多,该如何调制搭配呀?全部买完岂不是一笔巨款?”

    那摊主瞄了赵六一眼,淡淡道:“姑娘有意买吗?”

    赵六道:“当然!”

    那摊主再扫了一眼她的衣服装扮,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不自觉露出恭敬之色,小心地搓了搓手,笑道:“贵人若要学一学这粗浅的手艺,小人怎敢藏私?贵人买一套易容药物的话,附送一本手抄的‘易容手记’,包管您看了便会,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赵六饶有兴趣地道:“真有那么神奇吗?”

    那摊主道:“贵人请看。”说着背过身,双手在脸上飞快划弄,再转过来时竟变成了横眉怒目的江湖豪客模样,宏声道:“店小二,给俺来五斤好酒!”

    赵六拍手道:“有趣!”

    那摊主又取了几样粉末和颜料,混合搅拌成糊状,然后对着铜镜均匀涂抹到脸颊、脖子及手背上,用炭笔在脸上略微勾勒几笔添加皱纹,变成了老实巴交的老农模样,真是惟妙惟肖。

    赵六大开眼界,心想着学会了这一手易容化形的技法,日后出行就太方便了,不用担心被人识破女儿身,省却许多麻烦。道:“你不是说有什么易容手记吗?先拿来瞧一瞧。”

    那摊主从台面下麻利地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赵六,赔笑道:“雕虫小技,不敢欺瞒贵人。您尽管翻看,如有不明之处容小人解释一二。”

    赵六随手翻看册子,一目十行,边看边频频点头,遇到看不明白的地方,便直接询问对方。那摊主果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力答疑解惑,堪称是最有良心的老板了。赵六看完最后一页,满意的把册子收入怀中,挥挥手,示意护卫上前付款。那摊主眉开眼笑,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乐得合不拢嘴。

    胡凤在一旁无所事事,不自禁地望向另一个的摊位,眼神里满是亮晶晶的光芒。

    傅惊涛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那摊位所售之物非常特别,居然是江南特产的胭脂水粉、油膏丹丸,瓷瓶绚丽多彩,木盒精雕细刻,光看包装便价值不菲。他轻声问道:“师妹喜欢胭脂水粉?”

    胡凤轻咬嘴唇道:“江南百珍堂所出的粉、露、霜、膏风靡金陵,甚至被当成贡品送入南唐皇宫,深得帝妃欢心,在西北地界非常罕见。可惜太贵了,我买不起。”

    傅惊涛笑道:“师妹丽质天生,如芙蓉出水,何需外物增光添彩?”

    胡凤白了他一眼:“女孩子练武功,成天风吹日晒,皮肤会变粗糙、变难看的懂不懂?”

    傅惊涛恍然道:“有道理!”迈步走到那摊位前,粗粗扫了一遍,问道:“一瓶‘仙草珍珠白肤霜’多少钱?”

    那摊主是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先抛了个媚眼,笑道:“少侠真是个多情种子啊!仙草珍珠白肤霜美白肌肤,长保青春,正是讨取小娘子欢心的勾魂利器。今日优惠大酬宾,一瓶只要一百五十两而已。”

    傅惊涛皱眉道:“一百五十两?太贵了吧!”

    那摊主解释道:“百珍堂所出的珍珠霜在金陵便极受欢迎,常常缺货,需高价订购。再经由水路、陆路辗转运抵西北,加上路途中的意外损耗、各种苛捐杂税,最终的成本还要翻一番。所以细算起来,这个价格很优惠了。”

    傅惊涛道:“银两没有,宝石你收不收?”说着自怀中掏出一颗红光夺目的硕大宝石。

    那摊主眼里射出如饥似渴的绿光,迭声道:“收,当然收!”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傅惊涛以一颗红宝石换得了十瓶珍珠霜。胡凤如小猫般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又不好意思开口讨要。傅惊涛大方地递给她两瓶珍珠霜,笑呵呵道:“胡师妹,你我今后应互相帮衬,莫要再唱对台戏了,行不行?”

    胡凤眉开眼笑,紧紧攥住珍珠霜,道:“行!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

    傅惊涛心中一乐,原来有时候摆平女人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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