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的领路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催促还未通过神选之门的亡灵上前。wenxue

    伊塞尔跟着队伍缓缓前行。当他走到石兽喷出的火焰下时,缩在袍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一瞬间仿佛有道冰冷的气息贴着皮肤扫过,伊塞尔浑身一僵,体内深处涌出一股激烫的热流,直冲而上!就在与这道气息接触的刹那,伊塞尔感受到身外的魔力波动如同蓦然惊醒般,硬生生插隔在两者之间。

    冰冷的气息似乎环绕他周身游走了一圈,悻悻地无功而返。金红的火焰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压制住了,忽地暗了暗,又随即恢复原状。

    不过在场的领路人都不曾发现异样,其中一个催促伊塞尔:“不要站在那儿,快走。”

    伊塞尔慢吞吞地从火焰下方穿过,步入石门拱顶的阴影里。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短短片刻间,他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他不明白为什么体内的光明之力这个时候会突然发作,再加上伪装于体表的魔力和神选之门的神力,三种不同力量的冲击下,他都为自己能够幸运地毫发无伤感到惊奇。

    伊塞尔走上石桥,那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左右瞧不到边际。相对于底下的黑暗,头顶则是一片模糊的白光,隐约间似乎有令人心旌摇荡的歌声传来,一会儿在耳边细声呢喃,一会儿在天上流连徘徊,但是凝神去听,却什么都听不到。

    四周安静得宛如时间静止一般,也几乎难以感受空气的流动。走在桥上,脚下无尽的黑暗不断暗示着坠落的恐惧,唯有桥面坚硬的触感能给人有限的安心。伊塞尔尽量不往下张望,保持着与亡灵们一致的步调通过了石桥,跨进对岸的大门。

    明亮的光线让伊塞尔不由眯了下眼睛,他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这里看起来像神殿的走廊,墙壁和天顶遍布的白色浮雕,叙述着这座神殿的建立,以及死后的灵魂接受审判和刑罚的内容,其中最常出现的符号就是架在断头台上的天秤。这些浮雕都是与人等高,神态和动作刻画得生动而逼真。伊塞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当他盯着它们时,耳边好像能听到受刑的灵魂在哀号,甚至墙面上的人物雕像都跟着挣扎活动起来——不,不是幻觉,这些浮雕真的在动!伊塞尔悚然一惊,忙收回目光不敢多看。

    “你们看到的,都是真实的存在。”

    长廊尽头,伫立着两名身穿不同式样黑色铠甲的战士。一位拉下了头盔的面罩,另一位随意地顶着头稻草似的金发。

    金发战士微笑地瞅着亡灵们一个一个从眼前通过,就像好客的主人在为初来乍到的客人解说自家的庭院,但开口的内容却像倒了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听众的好奇心:

    “这些浮雕是灵魂的投影,他们本人正在‘赎罪地狱’中为生前犯下的罪恶接受惩罚。给你们一个忠告:不要想着如何表现你的无辜,不要想着是否有逃脱的机会,在阿拉斯忒大人的天秤面前,所有灵魂都将得到最公正的对待——凡人去沉默之都,英灵去遗忘之都,唯有背负罪孽者,忏悔之都必将成为命运的终点。”

    伊塞尔不确定金发战士是否眼看着亡灵们惊慌失措的变脸为乐。他心里正疑惑,这两名战士的样子令他有点莫名的熟悉感,尽管他可以肯定从来没见过他们。伊塞尔想了半天,终于从童年印象里挖出阅读过的一些英雄传说图绘本的记忆。他在脑海中比对了一下,除了铠甲的颜色,这两人的外观特征与书中的描绘非常相似——问题是,传说他们是水火不容的死敌。

    “嘿,这位法师先生,有什么问题么?”金发战士笑容和煦地问。

    伊塞尔这才惊觉自己正盯着对方发愣,连忙撇开视线。“不,没什么,请恕我失礼。”他说着,加快几步跟上前方的队伍,进入一间圆形大厅。

    这间厅堂比神选之门那边的面积更大,地面同样篆刻着繁复的深红**绘,正中央位置则是断头台天秤的标记。周边树立着三十六根三人环抱的柱子围成一圈,每两根中间就有一条长廊。除了亡灵们进来时的通道,其他走廊并没有那么长,可以清晰看见尽头紧闭的大门。每个入口都有两名守卫,他们身穿一色的黑铠,但铠甲式样却不尽相同。

    在又接连认出几个传说人物的成名装备后,伊塞尔不由心里嘲笑自己大惊小怪。这里是亡魂的国度,纵然看到死去千百年的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大厅中心立着两名黑袍人,他们维持着亡灵们的秩序,每隔数分钟便指示几个新魂进入不同方位的入口。那时长廊深处沉重的铜门就会开启,从里面透出的光亮阻碍了远距离视线的窥视。也许是之前金发战士的话增加了亡灵们的畏惧,即使忍耐着漫长又沉闷的等待,这一次再也没人出声。

    伊塞尔不清楚他等了多久,当排在他前面的灵魂走向左起第十六个入口时,他在黑袍人的指示下走向了第十七个。

    “等一等。”金发战士突然走过来拦在他跟前,指着另一个亡灵对他说:“这位小姐在你之前,你应该去旁边。”

    伊塞尔瞥了金发战士一眼,从对方和气的笑容里看不出什么,只得顺从地转向第十八个入口。通过长廊,高大的铜门伴随着门轴的摩擦声向两旁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间四方的殿堂。平滑的地面,色泽却令人联想起神选之门外的沟壑,站在上面好似悬在虚空一样。墙面浅灰的岩壁没有任何雕刻修饰,显得格外空旷。殿堂尽头矗立着一座二十米高的神像,伊塞尔视线扫过便垂下眼睑——对于死神赫尔德因,哪怕不是他的信徒,作为亡灵在他的国度中最好保持敬畏。

    神像的右前方有一张宽阔的石桌,一个黑发红瞳的男子坐在桌后的高背椅上。伊塞尔立刻认出,他的面容是那个出现在神选之门的大厅里,被亡灵的领路者们尊称为“阿拉斯忒大人”的投影。

    阿拉斯忒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羊皮书,他浏览着书页开口,声音和穿在他身上笔挺得没有褶皱的黑袍一样一丝不苟:“你的名字。”

    “伊塞尔·斯迪尔德。”伪亡灵平稳的回答在寂静的大殿里分外鲜明。他的话音方歇,一片淡淡的金色光粒浮现在眼前,临空拼成一组文字。

    伊塞尔抬头望着这串比起他念出的名字带有更多音节的字母组合,那是他记在王室族谱上的冗长的全名,一生只会在他出生的洗礼、死亡的葬礼,可能加上登基的典礼上使用。

    神像的左前方有一架巨大的银质天秤,衡量标尺上镶着不同颜色的宝石。它的底座是一座断头台,上面似乎还染着新鲜的血迹。组成伊塞尔名字的金色字符串飘到天秤的左托盘上,托盘迟了两秒才沉下去,中间的指针滑向右边。

    伊塞尔心底也跟着微微一沉,能够通过裁决是最关键的一步。然而令他不安的还有身上的魔力伪装,从进入这间殿堂开始,贝里安的魔力安静得没有起过一丝波澜。

    天秤的指针颤巍巍地定格在标尺上一颗浅蓝色的宝石,宝石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忽而自行脱离了天秤,飞到审判者跟前。

    “伊塞尔·斯迪尔德,一个凡人。”这位死神的属臣看见宝石,第一次抬头正视伪亡灵,说道:“吾主赫尔德因赐予你居住在沉默之都的权利。”

    伊塞尔得到如愿的裁决,礼貌地欠身致意,心头长出口气。

    殿堂内右侧的墙面开启了一扇石门,阿拉斯忒两旁侍立的下属出列一人,引领他离开。

    当石门关上时,另一个下属忍不住出声道:“阿拉斯忒大人,为什么您要省略对这个灵魂的审判过程?”省略只是委婉的说法,事实上对伊塞尔的裁决完全不符合既有的规矩。

    石桌后的审判者尚未回答,就在这时,在场诸人忽然听到了轻微的开裂声。眨眼间,天秤底座的断头台绽开一道道曲折的裂痕四散交错,紧接着伴随一阵哗啦巨响,底座顷刻瓦解坍塌,银质的天秤重重地砸在了一堆碎块上。

    审判者的下属们失声惊呼,目瞪口呆地瞧着瘫倒的天秤,半天回不了神。

    “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刚刚那名大胆发问的下属被吓得面色惨白,满脸不置信地开口:“阿、阿拉斯忒大人,裁决天秤怎么会——”

    “大概太沉了。”阿拉斯忒平静得近乎轻描淡写,“裁决天秤衡量的都是人的灵魂。”

    他的下属们面面相觑,又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阿拉斯忒不管他们的反应,随手合上羊皮书,起身吩咐道:“这里暂停一下,其余审判厅继续。我要去觐见赫尔德因殿下,汇报这件事。”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殿堂中。

    (这次更新晚了好几天,生活中碰到一点不快的事,耽误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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