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蒙连忙下令停止追击。wenxue他心痛地看了眼这些个连全尸都没留的下属,转向伊塞尔请示。

    “有人开启了法阵。”伊塞尔沉静地说,眼中闪过杀意。他低声念动咒语,法杖朝宫殿遥遥一指。一道青光射出,像流星一样飞落在殿门前的草坪上。地面上顿时浮现出一幅巨大的银色阵图,以阵图为界构成的一个半圆形防御结界笼罩住整座行宫。一行行闪光的符文犹如水波般呈螺旋状缠绕在结界光幕上,徐徐流转。

    伊塞尔的瞳孔倒映着银色的符文,他一面解读法阵结构,一面自言自语似地出声:“果然和霜宫的法阵出自同一体系……”

    爱德蒙虽然不懂“和霜宫的法阵出自同一体系”指什么,至少也知道眼前的法阵决不是好对付的。“殿下,需要叫法师团——”

    刺耳的破空之声打断了他的询问,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宫殿各处的窗口倾巢而出,眨眼扑进骑士的队伍里。爱德蒙一把扯着伊塞尔趴下,耳边随即传来一阵阵箭矢射中目标的沉闷声响,混合着马匹此起彼伏的嘶鸣。接连三波箭阵,对方的攻势才暂停。伊塞尔站起身,周围的骑士们不知何时已经架好了盾墙。

    苍角使用的各式护甲向来都是不计成本的高级货,这使得他们的伤亡远低于对手的预期。不过骑士们同样事先低估了行宫内的武器储备量。云隼的守卫者可不会给他们反省的时间,用箭头燃烧着火焰的箭阵再度发起了攻击。

    伊塞尔从窗口瞥见火光时就快速念起咒语,当漫天的火箭倾泻而至,谎言之巢的顶端同时弹出一点荧光,在半空瞬息绽放出大片银白的光幕,仿若铺天盖地。被中途拦截的箭矢纷纷坠落,一些箭头未熄的火焰烧着了草坪,形成一道不连贯的火墙。

    “没时间了,这个法阵我来解决。”伊塞尔回答骑士团长刚才的问题,他抬头看向行宫屋顶,隔着火光注意到一点不起眼的火星升入空中,“我想他们可能也有援军,我们最好速战速决。如果时间拖得太久,我不认为杰弗利戈还能保持中立。”

    爱德蒙恭敬应命,挥手招来几名骑士把伊塞尔严密保护起来,法师施法的时候是不能受干扰的。不过爱德蒙心里难免有点惴惴,不是怕伊塞尔实力不济,而是担心由于自家主君在法术上的造诣越深越容易涉及高度的危险性。

    伊塞尔右手握紧法杖,心无旁骛地念动咒语。谎言之巢杖身的刻纹渐渐透出银光,照到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种格外疏离的冷漠。他的眼神仿佛透过时空看着另一个世界,偶尔轻轻一眨眼,才能让人感受到他确实还存在于现实。

    这一次的咒语很长,但他念得很快,毫无停顿。随着杖身的光芒愈来愈刺眼,即使他身边不懂感应精神力的骑士也察觉到了以他为中心的空间里某种逐步增加的压迫感。当这种压力增强至人所能忍受的临界点时,伊塞尔用左手食指的指甲在右手腕上飞快一划,一股殷红的血线顺着食指的动作洒在谎言之巢杖顶。仿佛受到看不见的力量牵引,从伤口流出的血以违反自然规律的姿态流向法杖,自上而下迅速溢满杖身每一道刻纹,耀眼的银光在血液流过之后染上了红色。

    当咒语念至最后一串音节,伊塞尔高举法杖,红色的流光越过火墙射向行宫,准确无误地击中地上的法阵。

    只听“欻”的闷响,法阵发出一种犹似冷水入油锅的声音,跟着猛烈震动起来。半圆形光罩上的无数符文飞快散化成光粒顷刻分崩离析,整个结界顿时无声无息地消失无踪。

    宫殿**出的箭阵好像进行着最后的挣扎,来势更加汹涌。然而箭矢的数量终究有限,再加上没有了法阵的阻拦,苍角军团等到箭阵一停立刻向行宫发起冲击。

    伊塞尔在骑士们的簇拥下走进玛尔马勒行宫。前几年这座漂亮的宫殿应珂琳安妮女王的要求重新修葺了一遍。地面全部换上浅紫色蝶纹大理石,墙柱粉刷得雪白,镀上兰花图案的金银装饰,每个房间和走廊都四处可见不同品种的新鲜兰花,这些改变为玛尔马勒添加了独属于女王的个人风格。只是如今以这番美景为背景的画面,正描绘着残酷的杀伐与血腥的战斗——守卫这座宫殿的士兵们要么战死,要么投降,要么继续负隅顽抗。

    伊塞尔并不熟悉这里,他对自然之源的感应却指引他熟门熟路地向行宫深处大步走去。在他前方,自有骑士迅速清理出道路。即便战斗还未完全停止,此刻溃不成军的云隼已经不足为惧。

    伊塞尔的脚步最终停在宫殿东北角的一条走廊尽头。跟在他身边的爱德蒙上前一推尽头的大门,沉重的双开木门缓缓打开,背后是又一条短短的走廊,连接着另一扇门。

    伊塞尔瞳孔一缩,他看见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站在那扇门前,手执长剑,似乎早已等候他多时。

    爱德蒙同样吃了一惊:“斯科特!你不是在王都吗?”

    “你该称呼我将军,爱德蒙阁下。”云隼军团团长斯科特·比卢兹刻板地道,随即向伊塞尔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伊塞尔殿下,您果然来了。”

    伊塞尔冷冷地盯着他,心中却不如表面那么平静。斯科特一直是他的兄长艾列克的心腹,因此深受他母亲的信任。这个人当上云隼军团团长后,云隼之中由他掌握的那部分兵力就被女王视作近卫军使用。除了执行任务,只要女王离开王都必定会让斯科特随行。比起王翼军团的杰弗利戈,显然珂琳安妮陛下更放心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他负责。现在看到这个人,伊塞尔几乎确定他的母亲就在那扇门后。

    从王都奈斯卡伦到翡翠谷坐马车需要三至四天的路程,并且玛尔马勒行宫内也没有设立远距离传送阵。昨天上午伊塞尔还接到确认母亲在霜宫的情报,想到这里,他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

    伊塞尔向前刚刚跨出一步,斯科特的剑立刻指向了他。

    “让开。”伊塞尔声音平淡无波,却让周围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很抱歉,殿下,我必须违背您的意志。”斯科特的语气更加平静,但他握着剑全身紧绷的姿态随时一触即发。“您既然看到我,应该也能猜到女王陛下就在行宫之中。遵照陛下的命令,我不能放任何人进去,除非您得到她的召见。”

    “我不是求见女王,我要见我父亲,你无权阻止我。”

    “那有什么分别,殿下?您与我都心知肚明。”斯科特连反问句也说得毫无起伏。“还是那句话,我只听从女王陛下的命令。如果您执意抗命,即便您是一位血统尊贵的王子,我也只能以叛乱罪处置您。”

    “殿下,请把他交给我。”爱德蒙面无表情地插话,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被激怒的表示。对于斯科特无礼的态度及威胁,他比当事者本人更为生气。

    伊塞尔微一颔首,爱德蒙二话不说握着剑冲上去。

    “当当当当”沉重的金属相击之声立即在走廊回响,短兵相接的两人片刻就交手了好几个来回。他们的进攻同样迅猛,斯科特胜在臂力,而爱德蒙步伐灵活、动作敏捷,一时间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伊塞尔趁着斯科特被缠住,绕过他们径自走到门前。他并没有贸然伸手开门,而是先用谎言之巢探测法术的痕迹,青色的光点即刻让所有法术无处遁形。

    总共有六个法阵和禁制,幸运的是仍然和先前的法阵一样出自同一体系。伊塞尔的鲜血再度溢满法杖的刻纹——只要出自这个体系的法术,有谎言之巢在手加上斯迪尔德的血,他都有把握迅速瓦解。淡淡的血腥气在走廊蔓延,除了法师,还有他身后酣战正欢的两人也已纷纷挂彩。

    伊塞尔手刚刚碰到门上,一股撕裂般的力量骤然贯穿全身。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到墙面再弹落地上。

    “殿下!”爱德蒙惊呼一声,脚步向右一切,一剑连着皮甲划开斯科特的肋下,顾不得对方的剑锋扫过他左肩,虚晃一招拉开距离,急速退回主君身边。

    伊塞尔的身上交错布满了一道道长长的口子,虽然不深,但太多的伤口使得鲜血很快弄湿了转眼破破烂烂的黑色法师袍。这还多亏法师袍上自动触发的防御法术削弱了他所受的攻击,不然光是高速撞上墙面时的冲击力便足以使他重伤。

    伊塞尔深吸几口气,确认自己的伤势不算严重,才借着爱德蒙的手站起来。

    “这是您不听忠告的代价,我说过您不能进去。”斯科特捂着流血的胸口,低声嘲笑。

    爱德蒙对他怒目而视,伊塞尔却顾不得抬杠,闭上眼把精神力小心地释放出去,过了一会儿张开眼睛,神色愕然:“神术……”

    伊塞尔直直望着那扇毫无动静的门,表情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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