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林里,黄梅早已落尽,空剩一树繁茂的绿叶。郁郁葱葱的立着,足下青草茵茵,泥土因了下雨的缘故,微微松软,空气也似乎特别的清新。

    梅树林中,青色人影身形翻转如意,飘飘遥遥,掌中摺扇开阖潇洒,举手投足间洒脱雍容。紫衣男子招式则大开大阖,沉稳大气中又不失细腻精巧。

    扇影掌风激荡,绿叶漫天飞舞中,楚青衣一声轻笑,摺扇脱手,旋转飞斩向上官凭,自己却如浮云飞絮般全无着力的斜飘开去。上官凭微微侧身,闪过飞斩而来的摺扇,抬掌轻轻拍向摺扇,耳中听到楚青衣朗朗的笑声,一片碧叶骤然从他眼前飘过,不偏不倚的便遮住了他的视线。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几乎同时,一只纤秀的手闪电般的伸出,轻盈的抄住了摺扇。

    上官凭吃了一惊,暗赞楚青衣果然临敌经验丰富,当下张口一吹,便吹飞了碧叶,手下却也不停,十指连弹,劲气激射,瞬间便封住了楚青衣的七扇十二式,却是他赖以成名的“拈花指”!

    二人已斗了好一会,始终难分胜负,楚青衣胜在轻功高妙,身法飘逸如风,上官凭则是功力深厚,厚重沉稳如岳。

    楚青衣早已厌了,轻飘飘的退了开去,叫道:“不打了,浪费力气!”

    上官凭微微一笑,带了些宠溺的看了她一眼。

    楚青衣拂袖一挥,劲气到处,落叶飘飞,很快便集在一处,厚厚的堆了一层,她满不在乎往树叶床上一躺,想了一想,终究说道:“你不用操心,云孟铧那里,我有数!”

    上官凭见她懒洋洋的模样,无奈的过来,坐到她身边:“别小看了云孟铧,他成名江湖数十年,功力深厚,走的又是刚劲的路子,虽说……”

    楚青衣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上官奶奶,你让我安静会好不!”

    本该耀眼强烈的夏日阳光透过一层层浓云投射下来的时候,已变成了淡淡的白色,原本浓密青翠的梅叶因了刚才的打斗,变得稀疏了许多,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的点点白色阳光落在楚青衣面上的时候,更映得她面如白玉,肌肤莹润的几乎吹弹得破。

    上官凭默默地看她。心中是淡淡地平和与欢欣。不需要太多。只要这样。其实我便满足了。楚青衣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若在平日。她早忍不住要逃走。此刻忽然也没了那种想法。宛然说地对。我已快离开了。

    一别之后。便是天涯海角。再难相见。既如此。再多顾忌又与我何关。

    二人视线交缠。默默无语。一时梅林静谧。空气中似乎也浮动着淡淡地幽香。

    楚青衣动了一下。索性将头搁在上官凭膝上。寻了个舒适地姿势。只是懒懒地靠着。上官凭怔了怔。惊讶中又有喜悦。忍不住便伸手抚了抚她地。待抚完了才想起楚青衣素来最不喜人碰触她地头。不禁又是一惊。生恐她怒。破坏了二人好容易才能有地安静与祥和。

    楚青衣抬眼看他一笑。明媚狭长地桃花眼中波光粼粼。一时明透妩媚。面上竟是无一丝怒意。她其实绝不是个绝色美人。不过那稍嫌刚性地五官轮廓配上妩媚流转地桃花眼儿。七分飒爽中透着三分妩媚地独特气质。却让她不输任何美人。

    即便在宁宛然面前。也自有她地一番殊绝风采。飘然绝俗。

    “我极小的时候,师傅对我说,男儿在世,若不能醒掌天下权便当醉卧美人膝……”她露出一个顽皮狡黠的笑:“我现在这样算是醉卧美人膝么?”

    上官凭心中既好气又无奈,他自幼男生女相,姣美无双,弱冠之前行走江湖,甚至有人误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如今年纪渐长,容貌气质中自然便多了几分男子特有的坚毅挺拔,这几年再无人会以为他是女子,想不到今日又被楚青衣取笑。

    温柔的抚了抚楚青衣的,他宠溺道:“你如今也算绿林盟主了,其实亦可称得上醒掌天下权了!”至于醉卧美人膝,他怜惜的看着膝上的人儿,没再说下去。

    楚青衣嗤的一声笑起来,漫不经心道:“绿林盟主,我自来不爱理那些事……”

    上官凭一笑,没说话。正因你不爱理会,他们反愿意服你,你若处处管制,只怕那些桀骜不驯的绿林中人早已闹将起来了。

    楚青衣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上官,江湖之远与庙堂之高,若任你择其一,你选什么?”终究……终究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想知道你是否有可能放弃你的出身。

    你若肯不做上官凭,我又何惜楚青衣之名。

    便与你双宿双飞,悠游山野,终老于林泉之间,其实亦是人生一大美事。

    上官凭沉思了一会,慢慢道:“江湖少年江湖老,少年时纵剑江湖,意气风,如今想来,似在梦中……”他叹了口气:“我终究是上官家的人,有些事情,原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楚青衣默默的看他,一颗揪得紧紧的心忽然便放下了,淡淡的失落。是呵,他终究是上官家的人。我与他,终究只是金风玉露一相逢,既如此,又何必顾忌太多。

    “十多天以前,我跟宛然在这里……”楚青衣懒散的笑着:“满树都是青梅,那天飘着雨……”她絮絮的说着,说到金华,说到晴儿,说到往年那清香绵甜回味悠长的青梅酒。

    金华凌家的内院中,有她最为依恋的生活,疲倦的时候,她会回到那里休憩一段时间。那里的生活悠远而宁静,那里的食物精美而清新,那里的酒味道清绵柔和。

    可是她终究是楚青衣,可以留恋一时,不能留恋一世,她喜爱安静祥和的生活,更爱在广阔天地中任意遨游。

    上官凭深深的看着她,此刻的楚青衣,他昔日不曾见过。他见过她长袖善舞、谈笑风生;见过她把酒击节、豪情万千;甚至见过她黯然神伤、脆弱无助。却从没见过她如此的表情,那种既向往安宁又眷恋野趣的矛盾,她与她的友情,在她的话中表露无遗。

    他沉思了好一会,待她说的告一段落,才道:“青衣,你若是真为了馨……宛然好,就该劝他随皇上回宫!”

    楚青衣撇撇嘴,漫不经心道:“宛然不愿意回宫,我也不想她去那里……”她侧了头,有些不悦的瞪向上官凭:“上官统领,宫廷那些勾当,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好歹也是在宫里看过一段时间的……”

    那地方,外表光鲜亮丽,内地里,什么没有。张口姐姐闭口妹妹,关了宫门,谁不是在算计谁,算计那个位置,算计那个男人,估测着可能他可能的反应,竭力将事情做的天衣无缝,一滴不漏。

    上官凭摇了摇头,慢慢道:“青衣,有很多事情,其实你都不明白。事实上,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也实在并不多,你只要知道,宛然回宫,对她绝没有坏处,皇上,也会尽力保护她,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楚青衣挑了挑眉:“他保护的确实不错,都保护到祈宁庵去了!”她讥嘲道。

    上官凭摇头道:“我早说过,这其中内情极多,有些事情,我也不能随意的说……”

    楚青衣耸耸肩,也不再追问,懒洋洋的在他膝上翻转了一下,手臂却忽然被什么咯了一下,于是随便伸手一摸,竟在树叶榻下摸出了一枚青青的梅子,她不由笑了一笑。

    “我在祈宁庵认识宛然的时候,也劝过她,她只是不肯,执意要走,我便带她离开了……”她随口道,也没多想,躺在他膝上很是舒服,阳光温暖,益懒洋洋,不觉便有了几分睡意。

    上官凭微微眯起了眼,忽然道:“她不是失忆了么?”

    楚青衣悚然一惊,人顿时便清醒了,一下子便坐了起来。心知自己失言,一时却又想到什么可以弥补的,半天才翻了个白眼,索性便将事情尽数说了给上官凭听。

    上官凭沉默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并不很喜欢她的……”

    骄傲任性,总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偏偏……她又是传说中的那人……

    十年不见,乍一重逢,她安静的站在摆设雅致的房中,正微微欠了身去点燃熏香,听到身后有动静,便转了身盈盈浅浅的一笑,烛影摇红,明眸流转,刹那芳华,一时无双。

    真是变了好多呵!

    ………………

    哎,写的头大,恨不得把这些家伙全拆了丢进垃圾堆

    省的我天天赶文,存稿呀存稿,

    你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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