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说,鬼姬大人从昨儿下午开始睡觉,到现在人还来,也许人进去,这都快晌午了。

    “大人,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东皇眯着眼看头顶刺目的日光,又瞥一眼北天那边浓稠厚重如污了的棉花团似的灰云。那些云朵压在海天一线之上,仿佛沉甸甸要坠到海里去,他心里想着似乎有暴雨要来了,又想鬼姬再贪睡也不至于睡到快一整天的时间,到底支起了懒散的身子骨。

    到了门外叫了声,没人应声,便惑鬼姬是不是还在睡懒觉呢。他一贯懒得动手脚,驱动意念力去推门,谁知门纹丝不动,竟是从里面反锁了起来。又叫了声,见还是没动静,他皱起眉,径自震开了房门。

    淡紫色的纱帘层层垂落,在密布无风的房中没有一丝拂动,床上那个娇俏的身影端坐在奢华美丽的衣料之中,恍若是艳丽团花之中簇拥着一个清凌凌的小花仙。

    听见偌大的动,方抬起眼来看他,水蒙蒙的眼中是深沉的黑。

    东皇倒没注意她的眼神,先被她身上那套九重盛装吸引。层层叠叠的衣襟就已是深深浅浅的五六色了,更别提那晕染过杂色的外衣衣料,但她肤色白晢动人,眼瞳与发色都是乌黑,在如此纷繁的色彩之中丝毫不嫌冲突,看上去只是艳丽到了奢侈的程度。

    不过,她盛装穿的太正经,倒像是现身什么重大祭礼一般,小手被冗长的衣袖遮蔽,衣襟理得整齐的不可思议,只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便是不见一点妩媚,只有清丽的气息。

    他便笑了。他喜欢女子盛装,是要把庄重大气的衣饰穿出轻浮的媚态。衣襟松松散散、**半遮半掩,叫人一眼看去不自觉的视线会凝聚于一点,接着情不自禁的浮想联翩。她穿着这样丽脱俗是真,可还不如露胳膊露腿、露出小蛮腰,他好歹还能饱眼福。

    “今天怎么想起穿这套?这么多件也不嫌麻烦了?”

    她看他半天。眸子一转。扭过去。竟不理他。

    东皇失。缓步过去。理一下散落地衣摆裙边。靠近她坐下。她一出幺蛾子肯定就是心情糟糕。他便凑近了低声问她怎么又生气了。

    “关你什么事?”她憋出一句。

    “好关我地事。去吃点东西吧。睡了这么久。该饿了。”

    他轻声细语地便从床上蹭下来。抖了抖凌乱地衣摆裙边。东皇见了微微诧异。却也没说什么。猿臂舒展住她地腰。她便翻起黑白分明地大眼睛来。有些不高兴:“你踩到我裙边了。你想我跌跤么?”

    东皇只得松手。心里地虑却消退不少。这语气还是有几分刁蛮地。就是恹恹地。仿佛提不起来精神。

    “你是不是不舒服?”这话问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怪们这样的修为哪儿会有什么身体不舒服这一说?可还是忍不住问了。

    太了解一个人,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察觉出异样。

    他就隐约觉得,今天的小鬼姬不太对劲。

    她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嘀咕道:“没睡好,睡了老做梦。”

    “什么梦?”他忍不住皱眉不会又梦见辰轩了吧?

    “我梦见有人砍断了我的脚。”

    她说着闷闷不乐,东皇却笑,心道上辈子不天天逮到别人砍断人家的脚就不错了,根本就是个女恶霸了这辈子,有我天天看护你不会有人敢碰你的。

    他倒不知道怒放曾有过那段经历,只以为鬼姬是在胡思乱想,便又搂住她:“做梦罢了,为何要往心里去?谁敢碰你一根指头,我叫他死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真的?”她竟然抬起脸来了,很认真的反问。东皇有些意外,但还是顺着这话回答她:“当然。”

    “你说话算数?”

    望着她水灵灵的眼睛,东皇轻笑,俯身在她耳廓轻轻一吻,低语:“我对你说的话,有哪一次不算数了么?”

    这般的低语,竟有些沙哑的声线,恍若是**的语气。她却微微让了让,明显缩着肩头。

    “怎么了?”

    “有点痒。”

    东皇竟欢喜起来,搂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身不放手,对着她柔软的耳朵吻了又吻,感觉她在怀里不断闪躲,在他看来是半推半就的模样,愈发可爱到诱人。便有心念起了,真想就这样双双躺倒在她纷繁的裙装之上,把她吻到不住的娇喘。

    她却恼了,用力推他:“干嘛啦,吃饭了!”

    他只得怏怏的浇灭自己身体里的火,跟着她去厅里吃饭。

    他吃的是鱼生,鬼姬却从不爱吃海鲜海味,只爱吃各种肉食,两人无论何时一起吃饭饮酒,菜色永远是分开的。他吃了一时,慢慢嚼着嘴里清爽滑嫩的鱼肉,视线却没一刻离开过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今天真的很怪。

    还是手捧着肉块在吃,还是大快朵颐的神态,只是,从他看去,远没有从前那么彪悍,怎么都有几分斯文在里面。

    莫非……

    可她饭量倒和往日差不多,吃完仍是抱着酒葫芦灌了一气,却是在手盆里仔细洗干净了手、擦拭干净,这才一声不吭的提着酒葫芦出去了。

    行为举止没多大的不同,可给人的感觉总是异于昨天,仔细的想想看,似乎是气质不太相同了,少了往日的几分嚣张。

    难道真是被那个梦境吓的?

    这几乎不可能,鬼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种啊。

    便慢慢吞下口中的鱼生,淡然道:“撤了吧。”

    没去找她,也没躺回合欢床,反倒是双手按住露台的白玉栏杆,远远的注视。她沿着::迤的海岸线缓缓走着,身影像浓墨重彩的一笔涂抹,那些衣裙被海风吹到猎猎,似乎随时要脱离那纤细的身躯飞出去。

    就这么走,在他的注视下一直走了十多里的路,走到以他的视力都看不见她才又慢慢的走回来了经常驻足

    沙滩,坐下来,开始发呆。

    东皇便收回了视线,只望着北天那已如泼墨后被水晕开、深浅不一的乌云,过了一时,吩咐姬女叫鬼姬回来。

    “别淋着雨了。”

    他是这么说的,却在姬女们诧异的眼神中走到前庭去迎她。她见了也很意外,直到被他牵住手都有些怔。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弯弯曲曲的走,幽幽深深的殿堂,她被牵着手走在光影交织之间制不住的乱跳起来。

    他要去哪里啊?

    到了那处,推开一扇眼见着封许久的巨大厚重的木门,他示意她进去即拂动衣袖,木门便在二人身后轰然紧闭。

    她的心着抽了一下,却听见他问她还记不记得这里。

    环顾四周,薄薄的灰尘覆盖住一切炉固执的冰凉,就连屋角堆放的铁都在岁月的沉淀中失去了乌亮的光彩,不曾历经敲打的铁胚更是一堆丑陋的疙瘩。灰蒙蒙的台上整齐的摆放着各式大小的铁锤,却凌乱的扔着几柄半成型的刀剑,她几乎都能听见它们被冷落而发出的寂寞的呼喊。

    她当然记得这,那段漫长的记忆片段不需要去寻觅就会在脑海里不断呈现。她更熟悉这一切悉这陪伴着真正的她长大的一切,只是,阿爹的那个铺子又小又挤,远没有这般宽敞大气。

    他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这,充满了让她不安的、不属于她的回忆。

    是的属于她的回忆。她被抹去的记忆已经回来了,在她的天赋之力显现的那一刻,她沉睡而又不甘的灵魂到底唤醒了她。她挣扎了一夜无数是她的、或者不是她的记忆反复折磨,折磨到几乎要发狂过去终,精疲力竭的她看清了——她不是鬼姬是怒放。

    她不说话,转身向朝门口走去,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影却挡在了她面前,甚至于,还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只得后退,不看他,却在感觉到他气息逼近一分便后退一步,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最终是退无可退,后背抵住了坚硬冰凉的台边缘。

    “鬼姬,你不会忘了这里吧?”

    她没办法,只好摇摇头。

    “那次之后,这里只有我能进来,其他的人都不行。我在这里爱上了一个女人,在这里拥有了她,这里是我最珍贵的回忆之处。”他凑近了,不顾她上身微微后仰,仍是凑近:“我记得那时我们俩在这里关了三四天都不曾出去,你还对我说,原来世上有这么快乐的事。是不是?”

    她的脸便不受控制的烧着了,绯红。脑子里不住的闪现那些纠缠呻吟的画面,顿时又羞又怕,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东皇将她的羞红收入眼底,轻笑:“再续前缘的话,这里是不是最合适?”

    她有些心惊,恼道:“你说过你不会逼我的。”

    你是这么对鬼姬说过。

    “我是说过。可我现在真的急不可耐。”东皇的脸几乎贴着她的,在耳畔轻语:“因为我没觉得你打算遵守承诺。你醒来就说想见乌鹊,你我同在一个屋檐下,你却总是丢下我自己喝酒。我知道叫你这么快的忘记一个人不容易,可是,鬼姬,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会心痛?”

    “那你是说你说话不算数了?”她怒目而视。

    东皇并不见气,反倒笑,伸手抚摩她的脸庞:“我喜欢你生气的样子,任性又娇嗔,诱人极了。”

    她便觉得半边身子寒毛都竖起来了,恐惧的情绪却更多,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有多厉害,她根本不是对手。想起他曾经那样束缚住她,令她丝毫不得动弹,便开始害怕——他想碰她,她却肯定无力反抗,该怎么办?

    她长大眼睛瞪着他,东皇却视而不见。双唇到底凑近,尽管她闪躲,还是吻住。唇与唇贴合的瞬间,她忍无可忍的挥起小手,本能的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东皇的眼眸中有一丝寒光,眼色瞬间冷厉的盯着她。她也骤然心惊——鬼姬不该是这种反应的!

    她不会御空,根本逃不出落央岛,东皇在这种关头更不会放任她离开,她只能继续扮演鬼姬,慢慢等待出逃的机会。可现在,东皇明显看她的眼神不对,是在怀她了。

    便一咬牙,大声道:“你这个色鬼就找理由吧!那么多女人你爱抱谁抱谁去!”说罢,顺手用力一扯眼前垂落的一缕银发。

    东皇竟呻吟一声,慢慢的笑起来,笑得乐不可支,按住台的双手震颤着,连肩头都在耸动。这一切看在她眼里更是觉得毛骨悚然。她的反应不对么?他为什么这样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偏要喜欢乌鹊,那个家伙有什么好?”东皇笑到呛声,“他一点都不心疼你,根本不知道怜香惜玉几个字怎么写。你说他对你动过多少次手?当你不知道痛一样的把你往地上拍,你到底喜欢他什么?而且,说句老实话,他心里不正常的,喜欢那种根本就是孩子的幼女,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越说越难听,她一双美目都瞪圆了,怒道:“你说什么?三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我就是不要你这个大变态!”

    就是鬼姬本身听到你这么说他,也会生气的!

    东皇不住的吃吃笑,半晌抬眼,银瞳冷冷的盯着她:“你叫乌鹊什么?你叫他三?貌似,那是他去北地之后才乱改的名字吧?鬼姬,你怎么知道的?”

    她心里一惊,还不待反应,头颅已然被一只大手猛的按在了砧台上,脸蛋蹭得生疼,喘息扑起台面上的灰尘,吸进肺里,呛得连连咳嗽。

    东皇的声音冰冷,带着隐约的怒气和恨意:“怒放,你到底装得不太像啊!换作别人可能被你蒙过去,可你以为我会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认不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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