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到了些许光明,忍不住就想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次,一线之中光影扑朔,待到视线里的景物聚焦成形时,她顿时恍惚了。

    淡紫色的纱帘层层垂落如幕,帐顶悬挂着一串乳白色的迷花坠铃。她依稀记起那次她对东皇脾气,将他殿内的琉璃砸得一块不剩,还大言不惭的说再也不和他说话了。等到她蒙头大睡醒来,眼前便多出这么一串小玩意,那是东皇以贝壳为原材料淬炼出来的,莹润流彩,精巧至极,她看着欢喜,竟就不生他的气了。

    像无数次醒来之后那样,鼓着腮帮子吹一口气,那些个不过拇指大小的迷花便出熟悉的嚓嚓声响,在眼前晃悠个不停。

    这里,是落央?我,没死?

    真的是在床上,她还能呵气,莫非,那段死亡记忆不过是睡过去后的一场梦?

    想伸懒腰,手臂过头顶,扭动纤细的腰身,刚一撑劲,满口呻吟。怎么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一般,所有的关节都痛?

    却惊动了人。帐外有身影,声在说话:“鬼姬大人,您醒了?”

    听声音有几熟,她便随口问:“我睡了多久了?”

    话一出口,自都吓一跳。她的声音怎么会这么细嫩温软?狐疑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胳膊,温热,是大活人才会有的体温。

    忍不住掐了把,痛得脚蹬。原来不是做梦啊真活着。

    “您睡了很了。”

    她便胡乱地揉。抓乱丝时懒散地坐起。软丝被这时从身上滑落。露出低下光洁无瑕、地娇躯。她低头看一眼便不由得瞪大眼睛。跳起来猛然挥开纱帐。光脚直奔房间地一角。那里。立着一面一人半高地巨大水镜。

    镜框乃是迷花藤枝。镜面不出所料是东皇绞尽脑汁将南黎地水镜法术活用地成果。就为了水镜能纤毫毕现让她梳妆时能清晰地照见每一根丝。

    此刻。镜里地人影自然也不漏一点细节地投入她地眼中。

    纤细苗条地裸身。玲珑有致。羊脂白玉一般柔润地色泽;如水地黑散落肩头。连自己地肌肤都能感觉到缎面般地丝滑;乌黑地大眼睛忽闪。一抹娇唇小巧诱人。

    就是个可人儿。

    可她越看越觉得古怪——她的眼睛是黑色的么?还水汪汪的看着就楚楚可怜。印象中嘴巴也不该这么小吧?应该再大一点点才对啊!

    “啊,啊……”猛张口,却再也张不大了,便伸手一指自己,大声问:“那个谁,你看我是谁?”

    那个谁,她记不得名字的姬女噗嗤笑:“鬼姬大人您真会逗人笑。”

    对喔,我是鬼姬,我知道自己是鬼姬,可怎么镜子里的人怎么看都不像自己虽然,脑子里有声音在告诉她,这就是她。

    狐疑的转过身去,侧目一看更是吓一跳,她后背上居然有一片兽化后的迷花图案,暗紫艳红被凝脂般的肌肤映衬,艳美到骇人的程度。

    她什么时候在自己背上弄了迷花图案了么?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在呆,早有两名姬女展开纯白素衣,要披在她肩上。她却直甩手,示意她们走开自扭着的身躯站在镜前呆望。望了许久,这才又招手,叫她们把衣服拿来给她穿上。

    纤细的胳膊刚伸入宽大的衣袖,她的淡眉早就拧成了麻花,不耐烦的道:“怎么又是盛装啊?烦死这玩意儿了!”

    东皇的怪脾气非说女子唯有穿着盛装方显绰约摇曳之姿,为她准备的多是此类衣物说什么人类女子在讲究的场合里所穿的盛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合起来有十二件之多,他不过叫她穿五重衣罢了。她听了从鼻子里出气她又不是人类女子,她是妖女她们做什么?

    高兴起来才会穿那么一两次,平日里一道抹胸、一袭短裙了事,他爱看不看!

    今日倒说不上是高兴不高兴,她还稀里糊涂呢。但姬女们说东皇叫她一定要穿去给他看一看,便挑着眉尖穿上了。

    白色素衣裙外套了一件鹅黄的绢衣,最后披上金线团花、雪丝织就的对襟长外套,镜子里的人儿便真有清新秀丽之态,只是后摆曳地足有三尺,她看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鞋也不穿,光脚踩着冰冷的地面朝外走,她晓得东皇在哪里,径自去见他。衣裙累赘的走上露台,斜卧在合欢床上的那个家伙似乎知道她来了,缓缓张开眼,银色的眼瞳上下打量她。

    依稀觉得隔了很久没见他了,隔世一般的久远,可她醒来,恍若从前在这拜师学艺的每一个醒来的早晨一般,并不曾远离过眼前的点点滴滴,仿佛她真的只是睡了一觉、了个怪梦。不过,她还是觉得东皇的眼神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怪,当下本能的习惯出来了,眉一挑就想扑过去责问他为什么那样看自己,谁知脚下稍快一步,立刻踩到裙摆,扑通一声趴上去了。

    摔得七晕八素、直哼哼,却听见东皇吃吃的在笑,她顿时恼羞成怒,捋起裙摆外衣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合欢床前。

    “我记得你第一次穿盛装时便是一模一样的这般摔了一跤。”东皇的眼里俱是柔软,那般冷的银月之色

    能荡漾出暖意。他执起她的手,意思是叫她不要那角,还勾着腰身帮她把搅乱了的几重衣摆理平。

    她便不好意思作了,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我死掉了呢?”

    “瞎说,谁说你死了?”东皇略有不悦“你只不过是重伤昏睡了罢了。你忘了你是天邪鬼?岂会那么容易死的?”

    她便觉得脑子更糊了:“可我记得……心脏被刺穿了……”

    那种疼痛,和弥留时刻的痛苦以及寒冷,记忆犹新。

    东皇眼色一沉,:唇一线紧抿,旋即却又笑,道:“对呀,伤到了要害所以修复得很慢,但是你没死,只是睡了很久罢了。”

    “多久?”

    “几百年得有了吧。”东皇悠的答一句,又躺倒。

    她便扭身坐边上呆上的浮云一片片游走,飘过眼前一如脑中那些往事的片段,她记起很多事情,可是又觉得那些片段衔接不上,似乎自己忘了更多的事情不记得了。

    “想什么呢?”

    “不知道。”她随丢一句,无聊的眼角一瞥捕捉到那个无声飘来的身影,霎时眉开眼笑,直扑出去,大叫起来:“父亲大人啊!”

    养育她的父亲,北冥,他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毫无例外的朝她张开手臂,任她扑过去的那么急、那么冒失,都把他撞翻在地了却只用力的搂住她。

    “鬼姬……”

    他叫她的字,声音竟然有些颤不知道为什么,但想自己见到父亲这般开心,父亲肯定也是。她柔软的身躯在他身上扭动,想赶走他们之间的每一寸缝隙,恍惚的还觉得自己是从前的花藤,能严丝合缝的缠在父亲身上。

    “父亲,我好想你,;死了。”

    “嗯,我也是……”

    他搂得她好紧,她便只有脖子扭了过来眨眼:“父亲啊,你怎么好像话变多了?”

    从来都是十天半个月听不见响的啊。

    她的父亲顿时有些尴尬,她一时惊奇极了——她父亲的神情里居然能看得出来尴尬?他从来都像块木头好不好?

    听见东皇噗嗤笑,她又有几分恼怒,忙爬起来不忘去拉起北冥。北冥站直身子之后,她就愣了即高声尖叫。

    “怎么回事?我怎么和父亲大人一般高了?”

    不可能记错,我明明个头比父亲大人高的好不好?

    站在一起时分明从来没有这样和父亲视线平齐过!

    北冥呆住,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东皇亦是皱起了眉。她察觉到了异样,冲到合欢床前,大声呵斥:“你给我起来!”

    “干嘛呢?好端端叫我起来做什么?”

    东皇明摆着不愿意,她的手便伸了过去,竟一把揪住他的丝,用力一提。东皇吃了痛,呻吟一声,气急败坏的道:“行了,快撒手,我起来就是了。”

    衣衫凌乱的男子站在她面前,她的视线平视那线条起伏的白皙胸膛,然后慢慢的抬头,怔怔的看着他的一脸无奈。过一时真是火冒三丈了。这叫什么事?她居然要仰起脑袋才能看见他的脸?她居然只到他胸口那么高?她应该和他肩膀一般高才对的!

    怎么一觉睡醒什么都不对了。自己听自己的声音别扭,看自己的脸孔身材觉得陌生,甚至于……

    “你们对我做什么了?”

    “哪有?”东皇懒散的坐下,仰着脸看她,平和而肯定的道:“你睡糊涂了。”

    “我糊涂了?”她一头恼火,小手拼命扒拉前襟,露出半片雪白秀色的酥胸,凑到东皇面前,嚷道:“我的胸有这么小么?”

    貌似正太那个家伙有一次打架的时候还捏了她一把,嬉笑的说她是大木瓜!

    东皇怔怔的看着那些雪白,眼中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半晌,喃喃的道:“不小啊,你这般身材看着正好看呢。”

    她看出他眼中的火,脑中瞬时忆起那些纠缠呻吟的画面,心便扑通乱跳,忙抚平衣襟。可还是疑惑,伸手在胸前比划:“我记得应该有这么大的……”

    “好啦。”东皇双手环她,悄声:“别勾我了……”

    软滑的声线,让她想起他曾经肆意的呻吟,脸庞顿时就热起来。瞪他一眼,她拨开他的手,身子一扭就走开。听见东皇在身后问她去哪儿,她理所当然的嚷道:“喝酒去还能干嘛?”

    好似与地面或自己的脚底有仇,她噼里啪啦的用力踩着地面走远。

    北冥飘然走到东皇身边,对视一眼,两个男人都沉默了。

    片刻狂喜,随之而来的是头疼和不知所措——不停的圆谎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顾虑辰轩,九幽不出意外的屈服了。灌输记忆之时,东皇逼迫他对怒放下了暗示,让她认定自己是鬼姬,或说,让在怒放身体里苏醒后的鬼姬认定这个身体就是她本来的模样。然而先的记忆毫无疑问的带来了冲突——那些长年累月形成的生理或心理习性导致新的鬼姬难以修正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体之间的差异。比如说,比怒放高了足有一个头的鬼姬绝对会本能的不习惯抬起头来看东皇,也不

    爱的父亲怎么自己一样高了。

    她显然很不适应自己的新身体。

    “怎么办?”

    东皇深吸一口气:“过段时间也许就会习惯的。总之她能回来,我就很高兴。”说着,淡淡的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揉一揉丝。

    提么用力到现在都感觉头皮在痛。岁月流过多少年了?那个女人又再次揪他的头,她真的回来了。除了她,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女人敢这样对他。

    尽管她苦恼,他满怀欣慰和狂喜。这个是难逢的,有她全部的修为,拥有和她相似的妖技,除了容貌身段有区别,等于就是她。他越看越欢喜,越看心越软,甚至于此开罪九幽和乌鹊,他都觉得是值得的。

    “你过去看看吧……”北冥生硬道,“丫头可是个酒鬼,怒放她……”

    东皇恍悟,忙身,对襟长衣披落肩头,走出几步,又转头,道:“以后不要再提起怒放的名字。”待见到北冥无声的点头,他笑而飘远。

    提着酒坛东缓缓踱步,走向斜靠在台阶上望着怀里的酒坛呆的女子。到了她身边,仰头灌下一口烈酒,感觉那火辣辣和浓香顺着喉咙滑下,不禁微微眯眼些陶醉。

    他惯常喜好浅斟慢饮,有陪着她时会这般粗放的直接拎起酒坛。她喜欢他怎么样,他便怎么样怕她总是胡来。

    手指夹住偻丝,他笑望:“头长了要再剪短?”

    她一次和乌鹊气了,把火撒在他身上,揪住他的头就拿刀割得乱七八糟,还非说他短好看,他竟也依着她,几千年里都不曾留长。

    到她去了,他猛然憎恶起那半长垂落的丝,这才又再次留长。可她现在回来了,他怕她不喜欢。

    “谁叫你留长的?”她嘀咕,一脸不悦,半晌歪着脑袋看她,似笑非笑的道:“我酒量很好的,是不是?”

    她双目迷离,腮边一抹烂醉酡红,娇俏之中又媚惑了几分,看得他顿时如火烧身,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庞,低语:“对呀,你酒量很好,和我不相上下呢。”

    “我都馋酒呢,想喝得不得了!可我喝着怎么觉得喉咙像火烧一样,连肚子都要烧着了,喝着一点都不舒服,喝不下去了。”她迷糊的开口,舌头似乎都在打卷:“你说,我酒量那么好,怎么才喝几口就醉呢?”

    东皇下意识的便缩回了手,只笑:“太长时间不喝,酒量是会变浅的。”

    她半醉半醒,刚惑一段时间不喝酒量就会变浅这么多么,喉头却直抽搐,慌忙扭身爬远点,天翻地覆的吐起来。折腾半天,径自以衣袖抹抹嘴角,她悠悠的站起身,却现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脚下不稳,总之,面前东皇衣襟上的云纹不住的颤动,像活了一般真要飘走似的。

    然后腿就软了,感觉东皇托住了自己,便往他身上一趴,可是靠立不住,仍在往下滑。

    头晕得难受,身子烫得难受,口干舌燥的,她咂嘴、不安的动了动,却觉得有什么压在了身上。不是很重,但是有力度,压得她有些许逼迫感,但不会觉得不适,相反,身躯的紧贴竟使她觉得舒服和喜悦。

    旋即,似乎有大手在揉捏酥胸,适中的力度,让她感觉轻飘飘的,还有舌尖在轻巧拨弄,整个身子顿时**、瘫软,舒服的让她想扭动身躯。便伸出手去,摸到那比她的手指略长几分的丝,不住的抓揉起来,一次又一次的抚摸那个埋于她胸前的头颅。

    心里便有那种感觉,想一辈子这样抚摸下去,想把这个挚爱的头颅抱在怀中,永远不放手。

    挚爱的?

    她突然就有些怔。她绝不会睡一觉就忘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是谁,可是,乌鹊不是短呀,她就是醉了梦也不该梦见他是短。想了半天,反应过来,便着恼的要推身上那人:“东皇,别闹了!”

    手微微用劲在推,又呆住。东皇,他的头不是留长了么?

    呆望指间的黑半天,几乎要蹦起来。

    那压在她身上的是谁?胸脯急剧的起伏起来。混蛋王八羔子,连姑奶奶我的便宜你都敢占,想死不想活了是不是?

    不知是她推动了,还是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压在她身上的男子缓缓的抬起一张脸来,端正的五官清晰的瞬间印入她的眼。

    完全陌生,却似乎又有几分熟悉。

    两厢对视,那黑色的眼瞳深邃到望不见底,她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思绪都被吸纳其中,没有怒火,没有羞愤,只是呆呆的望着。

    这男人在哪儿见过么?可是,又觉得不是认识的人。

    然后,她就突然听见他说话了,他的唇不曾动过,那些话语却在脑海里回荡,她知道那是他说的,他说,怒放,我要你。

    什么?她愣住,身上却猛然一轻,正蒙,恍然回眸,不远处何时竟多了一扇简陋的屋门,刚才那个男子穿着无袖长衣斜倚在门上,双手奇怪的缠着纱布,淡淡的、略带几分好奇的正望着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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