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信笺在手,纸上那密密麻麻的小字真如万千蚂蚁活生生的,直搅得龙兰心内里天翻地覆,肝肠心肺都难受,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龙烈有消息传回,说得手了,据说言辞轻慢,颇有此番暗杀任务对他来说似于万千人中取敌头颅,却是血不染衣、来去自如的意味,可是月余之后,他的消息完全断绝。龙清泉认为,不出意外,这枚棋子失了。

    如今,更可怕的局面出现了。天邪鬼城的人大摇大摆的上门递送公文,飞扬不在,是她收的。那昆龙家那边当然也有一封。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那古怪的图案,她的心就像烧着了一般难受,再对上那使莫名的眼色,更是让她如同吞下了红彤彤的炭火,痛不欲生,嘴里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如今龙清泉又亲笔来信,对她说明利害,明面上是怒斥龙烈不中用,暗地里怕是在影射她。她也晓得,家族里知情的长辈们对她颇有责难之意,怪她成事不足、无端的为城池和家族竖立了一个强敌;她更晓得,大家族里丢卒保车之事常有,也不是一回两回,她此刻怕是已成弃卒。

    龙清泉在信里反复提及,叫她要忍,无论生什么事都得忍。他说中了水妖之毒还能存活,要么是那女人已经强到离谱,要么就是她背后有强大的力量在撑腰,无论是哪种,眼下的龙家都不能再行半步错棋,必须要以不变应万变,见机行事。

    看似谆谆叮嘱,龙兰心看了却鼻子酸,倒不见得是出于她凡事不肯低头的性子,而是她多少有些了解龙清泉。其人城府极深,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表露真意,如今虽有百般交代,可真事到临头,龙兰心不信他会保自己。

    越想越细,日子便越难过,有时候抱着龙战,对着那张天真童趣不知忧的小脸,她总是心酸。

    飞扬离开四个多月了,音信全无,好似人间蒸了一般。她问遍飞扬所有的心腹,答案均是不知情。龙兰心不觉得他们是在飞扬地撺掇之下合伙瞒她什么,因为他们每日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龙家在隐隐施压,那个女人似乎在无形的和她叫板,大大小小的公务全是她一个人操持,她就是铁打的也撑不住,看到这封信,终于爆。

    丫头端来了冰糖燕窝她伤后身子大不如从前,几年来一直靠这些养着见她脸色不好,便轻手轻脚的摆在桌上,她却照样怒了,衣袖拂去,摔了碗盏。半透明地淡乳黄浸在一汪汤水里,在地板上染了一大片,纵是那么富贵的东西,眨眼就成了垃圾,更是碍着她地眼,也不许丫头收拾,直把她骂出门去。

    “将军呢?寻了这么许久。一点音信都没有么?你们是怎么做事地?”对着一班旧人家将。她地脾气就更大了:“将军那时到底是带着哪些人出门地、去了哪里。你们竟一点不知情?”

    众人不吭声。也不辩驳。心里却都有点气:公务你都管着地。不该有你不知道地事;若是为了私事。下落不明地那位更是你丈夫。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外人从何得知?

    好在铁游来了。使个眼色叫他们离开。众人这才悻悻退出房间。龙兰心见是他。不对他脾气。却也冷脸。并不说话。

    “我日前联系到一条外线。说是。飞扬去了西南边。”铁游迟地道。

    龙兰心猛然回头。眼中俱是震惊:“他……去找那个女人去了?”

    铁游不语。西南边。还能有谁?怕是只能如此推测了。

    龙兰心顿时全身乏力,一下子坐在圆凳上,不单是心,连全身都空落落的,惨笑道:“我就知道,这些年来,他没有一天忘记过她!”

    铁游深吸一口气。当年的是非对错,他早已不再去想。那时他何尝不劝过她?可她一意孤行。他晓得的脾气,认定了的绝不会更改,恨了怒放,无论如何便会恨到底,劝不住她,便只好站在她身边。

    她有过,他帮她一起顶了便是。

    那之后,飞扬对他的疏离,他看在眼里。相识这么多年,事他又在场,飞扬怎么会不知道他清楚真相?可是飞扬硬是没有开过口询问,这让他更是歉疚。他总在想,飞扬若是知道他不止是知道真相,还帮龙兰心走了至关重要地一步棋,会做何反应?

    作何反应都无所谓了,他铁游到底是一个为了女人而背叛兄弟的混账,不是么?

    所以,损了一臂,他自认是报应;得知怒放尚在人世,他居然心安许多,不曾像龙兰心这般惶恐过。

    “兰儿,你想开些罢。”

    飞扬若是真对你无情,怎么会从不追问你真相?他到底是顾念这么多年地夫妻情分,不忍心。他挂念怒放,也是人之常情,他总是对不住她,没有守在她身边,不是么?

    那些爱恨纠缠,你何不就放手算了?

    “想开些?”龙兰心鼻子一酸,“我就是想不开才会闹到这个局面。我当年若是想得开,由得他们双宿双栖,不就好了?可我就是想不开!”

    铁游垂下头,再也无力劝慰。

    怒放说得一点没错,憎恨这种情绪,远比瘟疫更具有生命力,一点一滴的触动都会促使其勃。龙兰心推己及人,总认为怒放做地一切是针对她而来的,愤懑异常,却不知,怒放压根

    些心思。

    若论报仇,以她顺利融合之后地实力,于数百家将中杀一人后全身而退,是轻而易举之事,要杀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她又是偏僻山村长大的女孩儿,从未在权谋中打滚过,更不会谋算到行一事要面面获利的地步,反倒是龙兰心把她想得太深了。

    现在的她,完全是一个在幻想的幸福中临近呆傻地小女人。城中各事安定之后,她便日日泡在浅滩上,一心一意的盖那座也不知能不能等到主人的小屋,点点滴滴都不假手他人,每日总是汗流浃背,却傻乎乎的笑。

    三看在眼里,也不去管她。虽然平心而论,他对辰轩颇为忌惮,觉得那是一颗太不安定的棋子,但爱情总是两个人的事,纵使他是怒放地师父,也不该横加干涉。更何况,怒放能敝开心怀重新接受一段感情,他该为她高兴才对。于是,他也不去担心,懒懒散散的模样,日日半卧榻上吃椰枣,总被口中地甜而不腻的香软迷醉得浑然忘我。

    一日,来了稀客,惹得城中人侧目连连,因为那家伙上来就非常磊落的自报家门说是北地之妖,要见三。

    这可是个丝毫没有经过变幻或伪装成普通人模样的人形妖兽,棕黄色的和眼瞳,披着一件豹纹长衣,正施施然地跟在引路之人身后。与传说和设想完全不同的是,这只妖兽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暴躁或跋扈,相反,气质相当优雅,对带路地人还很客气,就连那淡淡的神色也不讨人厌。

    三见了他,却一脸不爽:“长锦,你来干什么?”

    长锦,乃是北地妖王,与大战飞扬城的:相当,修为也不相上下。秉承本体的特质,虽然一旦爆就极其凶猛,但安静之时优雅的气度足以令所有同类眼红。三平日里就不太待见他那份天生的气质。

    长锦微微躬身,说明来意:“北冥大人派遣属下来地,说是听闻此城位置蹊跷,既见鬼字三足乌,便让属下来问问大人,是否需要兵力护城。”

    三慢慢的咀嚼,似乎是不愿在优雅之人面前失态,直到慢条斯理地咽下,才道:“北冥那家伙天天闷在宫殿里,啥时候消息这么灵通了?”

    “大人,这不是规矩么,隔一段时间北地妖王都要去落日谷汇报近况。以前是向您汇报,如今您离开了,北冥大人嫌烦也得管呀。”

    “喔,那他打算调哪些兵力过来?”三道,“你也看见了,这是个小地方,又穷又破,外面还不容易找吃的,饭量太大地过来我可养不活。”

    长锦便笑:“北冥大人似乎有意解开落日谷禁制。”

    三听了,一点吃惊都没现出来,又塞一颗椰枣进嘴里,慢慢的吃。长锦也丝毫不急,耐心地等他开口,三吃完却道:“行,我知道了。

    你回去和北冥说,最近事多,等闲了我就家去。”

    长锦望他一眼,低头应诺,却暗道:您老这么悠闲,却说事多走不开,回去北冥大人问起细节,您叫我怎么回才好?这禁制是您下的,唯有您才能解得了,北冥大人有意,您这么不阴不阳的回一句,到底是啥意思啊?

    不过,到底是两位妖帝之间的事,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妖王来妄自揣测,当下告辞,出了门去。

    三见他走了,膝盖顶一顶伏卧在身侧的珈蓝,叫它去把怒放叫回来。怒放知道消息后,顿时喜坏了。

    “是不是蜘蛛姐姐和大蝴蝶他们能从林子里出来啦?太好啦!三,我们叫他们到这里来好不好?我很想他们的。”

    三看她喜滋滋的,十分郁闷。这丫头,果然还是心思浅了点。

    禁制了一千三百年,如今北冥突然想解除禁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啊。要是理解成他想多点人手保护怒放,不是不可以,但是,北方辖地虽小,可妖兽也能划出不少拨来,不见得非要动用落日森林里的妖物。更何况,当初布下禁制的目的可是相当不可告人的,北冥没理由轻而易举就放弃呀。

    “唔,等我回去看看情况再说吧。要是真解了,他们愿意来,我就带他们来呗。”

    怒放欢喜雀跃,直问三何时启程,三愠怒的道:“哪有赶师父出门的?提到那个自恃胸大的蛛蛛你就不要师父了,是不是?”

    “哪有?”怒放嘟嘴,“师父去了不就回来么,早去晚去都是去啊,怎么叫我赶你出门?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这样就不叫赶你出门了吧?

    “你不许去。你和我都走了这里有事谁挡着?。”三气呼呼的道,“再说了,我先也走,我得见到你小情人再走!”

    “为什么喔?”

    “不为什么!”三瞪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爹妈不在身边,我就是你家长,他小子想不过我这一关,门都没有!”

    怒放哼哼气,不说话了,心里却道:辰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也许人家转身就忘了这事,不来了,那你还一辈子不回去了?

    不过,只要假设辰轩不来,她心里就抽啊抽的,难过极了,拿脚在地上碾来碾去,十足小媳妇样儿。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和三谈话过后不到半个月,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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