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村子里的人为什么要对我假笑?

    啊,你这孩子真奇怪,你这么点小还能分得出假笑?就会胡思乱想。

    阿妈,我是不是你们捡回来的小孩?

    你胡说什么呀?

    他们都说我长得不像阿爹,也不像你,根本不像你们生的。

    胡说!你是阿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生你的时候阿妈还痛得半死。不许胡说八道!

    那只微微粗糙的手指戳过来,怒放的小脑袋往后一仰。

    记忆中阿妈从来不会使劲,怒放也从来没觉得痛过,脑袋不过是在稚嫩的颈项上象征的晃一晃。可现在,额头仿佛真的被触碰了,指尖接触的地方是疼痛的原点,头颅在一瞬间就痛得要裂开。

    阿妈,阿爹的爷爷是不是有个弟弟?

    咦,你在哪儿听说的?我都不知道。

    他们说我看上去像祖爷爷地弟弟。

    什么意思?

    他们说祖爷爷地弟弟是个短命鬼。很小地时候被他阿爹带到山那边地集镇去了之后就没回来。说是死了。他们说我也是短命鬼。

    “咣当”一声。阿妈摔了锅铲。气愤地站在门边大骂:是谁对我家怒放胡说八道地?你才是短命鬼。你们一家都是短命鬼!怒放。以后不许听他们乱讲!

    吼得惊天动地。阿妈转回屋却伏在灶台上悄无声息地抹眼泪。小小地怒放着阿妈地腿。仰起脸。心里只有惊惧。

    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告诉过阿妈那些针对她地风言风语。她听阿妈地话。充耳不闻。

    可是,为什么现在会想起来呢?

    “因为你知道,活着比死还难受,活下去比死艰辛百倍啊。”一个游丝般的声线在怒放耳际飘荡,“活得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活着呢?啊,好痛啊,好痛啊,呵呵……”

    “对呀,对呀,其实死没想象的那么可怕,就那么一会儿,过去之后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忍受这种全身筋骨血肉撕裂一般的痛,也不用不开心的活着了……呵呵……”

    不要

    “为什么不要?现在才刚刚开始,接下来会更痛的,痛到你生不如死呢……呵呵,你为什么要死撑着?难道是为了今后一辈子被人用手指戳脊梁骨,骂你是妖女吗?呵呵,你不死就会变成妖女的”

    “呵呵,短命鬼,短命鬼,死吧,死吧,死了就不痛苦了,死是一种解脱呀。”

    “你活得很失败,活得很无能。看吧,村子里的人背地里说你坏话;你阿爹不要你了;你丈夫没有保护你;你那位正房夫人,她想杀了你呀哎呀,差点忘了,你自己亲生地孩子都没法抱一抱呀”

    胡说!胡说!胡说!

    胡说

    怒放拼尽所有力气,冲着那些幽魂般萦绕地声音怒吼。

    滚开!你们都滚开!不许对我乱讲!

    伏在毯子上的她,原本无神的眼睛猛然聚焦,瞬间艳红。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我为什么要死?

    我有阿爹和阿妈,有天远,我还有一个从不知道长相的孩子。我有一直照顾我、教导我地师父和淘气的珈蓝。隔壁地阿婆说,我会遇上心疼我的好男人的,我一直希望她说的是真的。我有很多恩情没还,很多、很多。我辜负了想和我一起生活、照顾我的韦先生,我还没有报答他。我为什么要死?

    人为什么要活着?

    为地就是这些吧?

    理不清的情感,扯不断地牵绊,爱恨交加的人,无法忘却地事,不尽的憧憬和企盼。

    都有,我都有啊!我为什么要死?

    你才失败,你才无能呢!居然用痛来吓我?因为怕痛就想死地是笨蛋,是懦夫!我不怕痛!我一点也不怕痛!再痛也不怕!

    师父说挺过去就好了……师父说挺过去就好了……

    “怒放。”

    三袖中的双手紧握,直直的望着毯子上蜷曲扭动的那个身躯。她从刚才开始就不停的在挣扎,似乎想爬起来,痉挛、颤抖的身躯却不做主,无数次瘫倒。但她一直没放弃,手脚无力就用肩膀顶住,肩膀抽痛,就换成额头。

    以头支地,固执的想把整个身躯撑起。

    然后,她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被无数道看不见的锋利刀刃割过一般,她全身上下爆出无数道细密的伤口,鲜血喷出片片血雾,顷刻间,她就变成了一个血人。而这,仅仅是**表面所呈现出的伤害,在她的体内,更大的痛苦无时无刻的不在冲击她,冲击她每一寸骨肉,她的五脏六腑,甚至,她的灵魂。

    怒放匍匐着,不停的蠕动身躯。她口中痛苦的呻吟声不断放大,终于,在某一刻,从来小声说话、从来不曾吼叫的她猛地仰起脸,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喊。

    她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不住的抽搐、颤抖,不住的尖叫。

    密布身躯上的伤口急速愈合,但更多的伤口迸裂,更多的鲜血喷出。她的身体开始了一个恐怖而惊险的循环。

    在无法吸纳的强力妖气的冲击下,她的**不断的遭受创伤,就连脏器也例外;同时,在巨大妖气的支撑下,她的自愈能力亦以疯狂的速度修复着那些损伤。

    每一

    垂死,每一秒钟也在新生。

    **撕裂、再生,不断的循环往复的剧痛,生不如死形容的就是这一刻。

    耳际又有声音,是名叫绝望和软弱的恶魔在诱惑,它们在说,这种剧痛没有尽头的,一死才是痛快,怒放,别再坚持了,放弃吧。怒放无法说话,拼尽全力握紧痉挛的手指,回应一声歇斯底里地嘶吼。

    是痛到极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本能,是在愤怒,也是在苦苦支撑和坚强,那个小小的女孩儿不停的尖叫,对着蓝天,对着大地,对着喷薄热量的骄阳,对着膝下血迹斑斑的地毯,对着一切的一切,她疯狂的叫着。

    空旷中回荡着令人震颤的嘶鸣,无数鸟雀惊起,隐隐的,遥远地地方传来声声兽吼。

    日升月落,一天一夜后,她依然跪在那里,对着朝阳,如哭喊、如怒吼一般地在嘶喊。

    她的内息源源不绝,永远不会体力枯竭,她再痛苦,也不敢丧失意识,她始终要以最清醒的状态来经历这酷刑一般的折磨。

    她还在流血,也在流泪,只是从那深红的眼瞳中潺潺流落地,不是透明的液体,而是血水。

    妖气在她体内奔腾,在她周遭盘旋,但她已经不再挣扎,除了抽搐和颤抖,再无别地动作。跪在那里,她的双手早已把羊毛地毯抠碎,将膝前的泥土抠出深深的坑,却仍在死命的抠着,仿佛这样就可以稍稍分散**承受得痛苦。

    三站在十米开外,静静的看着。他地眼神、表情、身姿,平静如古井不波。他脚边的珈蓝,一直是四足紧紧抓地、躬身扬尾地,全神贯注又警惕的姿态。

    第二天日出时分,在怒放时时爆发地嘶喊声中,地平线上出现了第一个清晰的黑点,那是一个直立地人形,缓慢而凝重的慢慢走来。随后,越来越多的黑点出现,朝阳的光辉下,那些身影逐渐明朗,人形兽态,千奇百怪,却有着唯一的共性凝重。

    一个接一个,它们纷纷走近,不约而同的停在百米之外,各色眼瞳专心致志的注视那妖风中战栗的身躯。仿佛是被强大的妖气牵引到蠢蠢欲动,它们的妖气也在慢慢外溢。

    “他们要干嘛?”珈蓝低低的吼,碧绿的眼睛不断的扫视。

    “小胜,不能制止无休止的侥幸心理和嫉恨,但如果你胜过别人,是天与地的距离,犹如神灵和凡人之分,得到的只会是景仰。”三淡淡的道,“它们不过是来见证、来膜拜的。”

    见证一个不可逾越的高度,膜拜一个妖界崭新神话的诞生。

    妖气盘旋的越来越猛烈,犹如飓风,带动了四面八方的妖兽毫无保留的全力爆发出妖气,与这强悍霸气的妖气相呼应。怒放在风眼中猛然一声漫长的嘶喊,那仿佛用尽全部生命力的嘶喊惊天动地,在瞬间召唤出共鸣本能的,齐聚的数百只妖兽随之狂吼,疯狂豪迈之声交织成九天惊雷,在天地之间久久回荡。

    三的唇角微微翘起,眼瞳呈现出清澈透明的金黄色,他的发丝和衣摆随着妖风带起的气流轻轻拂动,衬得身姿更加卓然傲立。

    “乌鹊大人。”

    金黄色的眼瞳,非此皇莫属。

    人形妖兽纷纷躬身,兽形则将头颅低低垂落。

    与此同时,跪立的怒放身形凝滞片刻,软软的栽倒在了地上。

    风住,云动,万物悄无声息。

    均匀的颠簸,轻轻摇摆,没人能回忆起摇篮里的感觉,但想象中,就该是这样的。

    柔和,安详,甚至带着一点甜甜的味道。

    怒放不由自主的笑,唇边的肌肤却因为紧绷而猛地一抽,痛得一惊。

    瞥见垂落的那只衣袖,她反应过来,那是三。

    “你醒啦?”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怒放的眼睛半睁半闭,有气无力的开口:“唔,师父,我挺过去了嘛?”

    “挺过去了。”

    “那我长角了嘛?”

    “没有。”三轻笑。

    “那长尾巴了嘛?”

    “也没有。”

    “唔?我是不是多长了几条腿?”为什么我手脚软软的垂着,人却在往前飘?

    “那是因为你趴在本尊的背上了,你这个笨蛋!”珈蓝恼火的接一句,“那么强的妖气,怎么只改造你身体,不改造你脑子呢?啊?”

    怒放就呵呵笑,身体不能动,便微微挪动脸蹭蹭珈蓝:“珈蓝,我好想你喔。”

    幸亏珈蓝此刻不是人形,不然一定看出臊了个脸红:“你白痴啊?别在我身上蹭,你脏死了你!”

    “怒放,感觉怎么样?”

    “骨头架子都散了,又酸又痛……”

    但是,感觉不坏。那些气流平静的在体内流转,就像是宽阔到不可思议的、缓缓流淌的大河,永恒的存在、绵绵不绝,仿佛,开天辟地它就存在,地老天荒之中亦有它的印迹。

    而她痛苦之中苦苦寻觅的那片汪洋也在那里,浩瀚无际,碧波万里。

    是你吧,妖花?

    你成了我的海,我们,终于完完全全的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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