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呢？”
“泡温泉呢！”
三托着腮，浮想联翩起来：“对喔，温泉，我也好想泡，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我和她一起呢……”
他是不知道怒放是否介意俊男美女混浴，但可以肯定这丫头在某一方面还是维持着迷糊的本性——珈蓝公然的蹲在温泉边的石头上歪着脑袋看她，她居然还不遮不掩的，一直到他走过去，她才把那泡得微微有点红的漂亮身躯沉到水里，只露香肩在外。
显然，她真的只把珈蓝当成一只阿猫阿狗看待。
三由此有点可怜珈蓝，觉得怒放此举是对珈蓝身为男性的藐视。不过珈蓝似乎没他那么义愤填膺。它仰起脑袋、张大嘴，十分响亮的对三说：“没看出来哈，胸还挺大的！”
水里的怒放倏地瞪圆眼睛，原本被蒸得有点红的脸蛋儿一下子红透了。三尴尬极了，一脚把珈蓝踢飞，弯腰把手中的蛛丝衣轻轻的放在了石头上。
怒放有些意外，她是没想到三连这个都一并取了，却见三脱下他自己的外套，抖落开来，示意她上来。
“别泡太长时间。”
怒放看着三，确切的说是直视三的眼睛。那眼神毫无猥亵之色，一双棕色的眼瞳清澈见底。在怒放从水里站起身的一瞬间，三把脸扭过去了，直到她钻进了他的外套，他才转回脸，用外套把那个水淋淋的小身躯裹住，轻轻的搓揉衣料，仔仔细细的为怒放擦拭水滴。
一边擦拭，一边问：“伤可好些了？”
“好了。”怒放道。
“喔。那我多此一举了。我以为你肩上地伤还会痛。”三笑笑。找了块平整地石头坐下来。怒放用外套围着下身、背对他穿衣时。他倒没有回避视线。盯着她后背上狭长地一道粉红色地伤疤。
“你吃了不少苦头。”
怒放动作滞了滞。但没搭话。她穿好蛛丝衣。披散着湿漉漉地发丝。在三对面地石头上坐下来。低眉顺眼地。现在地她和三记忆里地女孩儿并没有多大地区别。个子长高了一些。神态稍微成熟了一点。除了有些寡言、不活泼外。看上去仍是那个乖巧地女孩儿。不过。三想。眼前这个女孩儿看着再乖。恐怕都不是从前地她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改变了多少？
“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怒放垂着头。似乎并不想说。过了好久。反倒问三为什么会在这里。
三没有说他一直在找她，只从怀里摸出了那只圆环。接过圆环的怒放怔了好半天，翻来覆去的看，有些迟疑：“这是我的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不仅变得锃亮，环上的花纹还有颜色了，而且，晃动的时候铃铛居然还发出了清脆的铃音。一直以来，脚环上的那层黯淡，总是擦拭不去的，她以前曾用阿爹的磨刀石打磨过都没用；那铃铛也一直是坏的，没有响过。
难道就因为沾了我的血？
她有些好奇，不住的晃动脚环，铃音欢快的跳跃，一如那对精致的小花苞。一边的三听着那毫无攻击力的铃音，丝毫不觉得意外——目前的怒放果然像他想象的一样，并不能驾驭迷花簪。
“怒放，你为什么能炼化迷花簪？”
“这个是迷花簪？”怒放吃了一惊。她自然记得狼火说过的话，那对曾经引起一阵腥风血雨的迷花簪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嗯，我和鬼姬是老熟人，不会认错的。”三淡淡的道，“怒放，也许有些事情你不想提，但是，逃避是没用的。你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很重要。你既然听说过迷花簪，应该明白这是一件凶险无比的妖器。”
怒放抿着嘴，潮红散去，脸色有些苍白。
四个月来，自欺欺人，如今，真的得去面对了？真的要去回想那每一分每一秒的痛苦，回忆起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细节？
沉浸在回忆中的她，身躯有些颤抖，不自知的颤抖。然后，她渐渐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用平静的语气开始陈述。她就像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旁观者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件，当然，述说内容只是她清醒之前的那一段。三听完，沉默不语，一边的珈蓝猛然跳起来，愤怒的吼了一声。
三看一眼珈蓝。他能理解珈蓝的心情，因为此刻的他同样也有些愤怒，只是，他的愤怒潜伏在胸口隐约成为一种阴郁，强忍没有爆发。从一开始，对于落日森林的妖物们来说，怒放就是一种特别的存在，尽管她在林子里的交友圈狭窄，绝大多数的妖物对她抱着冷眼旁观的姿态，但是，她毋庸置疑的已经被整个落日森林接纳——妖物们不存在容忍这回事，上万只妖物对她的进出嬉耍视若无睹，绝不会是看在修为不上不下的蜘蛛女的面子上。
“你恨她吗？”
怒放迟疑半天，摇摇头。三闻言细眉一挑：“不恨？”
你是圣人还是傻子？说不恨，完全不合情理。
“我、我觉得夫人有她的理由……我抢了她的丈夫……”怒放说着，不自觉的缩起身子，抱紧自己的腿。
三了然的点点头，棕色的眼瞳直盯着怒放，温声道：“其实，我也觉得她有恨你的理由，不过——”他顿了下：“你犯的错，罪不可恕到需要以你的性命来补偿吗？”
怒放怔怔的望他，许久，乌黑的眼慢慢腾起水雾，闪现的泪花最终化为汹涌不可抑止的泪水无声的滚落下来。她哭着、望着三，就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当三微微心酸的朝她张开手臂时，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揪住他的衣襟，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恨不恨她，所以我躲的远远的，不敢见到她。我不知道真的见到了，我会做出什么事。我想不恨她的，我觉得我自己也有错，可是我怎么都忘不掉——”她嚎啕，撕心裂肺的哭。
四个月过去了，她一次都没有哭过，至少，在清醒的时候她从来不哭。从那之后她是一个人了，她要坚强，她觉得坚强的人不该哭，更何况，一个试图告别过去的人怎么能因为过去而哭泣呢？所以她总是忍着，一直忍着，直到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
她能骗得了所有人，或许连她自己都能欺骗，但是，怎么可能骗得了三那双看尽千年沧桑的眼睛？三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抚摸她的发，手指的动作出奇的温柔。
“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太委屈自己了。不要什么事情都憋着。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这样才是你嘛。”
怒放呜咽，拼命摇头。
她从前就是那样的，笑着哭，哭着笑，总以为生活就是那么简单的，可是，结果呢？
不想再当一个傻丫头了啊！
三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觉得那样不好？为什么？”
“那你呢，也会哭吗？”怒放仰起脸，不答，反问起来。
你也是高兴的时候就笑，不高兴了就哭吗？
三沉默一时，道：“很小的时候哭过一次，后来就没哭过了。”
“为什么？”
“因为再也没有哭的理由了。”三淡淡的道，“但你不一样，你有理由哭，为什么偏要忍着呢？其实，怒放，眼泪是人类的天性，或者说，是所有拥有感情的生物的天性，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没有必要排斥它。”
“只有弱者才会哭……”
三深深的吸一口气：“哭泣，和是否坚强没有关系，没有谁规定说强者不可以哭。在我看来，我们所拥有的情感本能是天赐的礼物，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珍贵。如果失去情感，失去这种本能，无论是人还是妖，活着完全没有意义。”
怒放用潮湿的眼看着他，拭了拭眼泪，强笑道：“我觉得你和裴先生好像，你们总是能说出一些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话来。”
“裴先生？”
“嗯，裴风。”
“啊，裴风。我忘了那小子和飞扬厮混的，你会认识他不奇怪。”他说着笑起来，却发现提及“飞扬”二字，怒放的眼神明显的黯淡下去。
“你……很爱飞扬吗？”
怒放摆弄着手指，就是不答。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不打算回家吗？你双亲如果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会很欢喜的。”
怒放很快摇头：“阿爹和阿妈还有天远，况且，我是嫁了人的女儿，现在被夫家抛弃，更没脸回家的。村子里的人……我不想再当他们的累赘。”
一桩毫无疑问的谋杀，在她口中，仅仅以“被夫家抛弃”一带而过。当三问及她想不想要回那个孩子时，她则小心翼翼的称呼昔日的丈夫为“将军”。“将军和夫人没有孩子，肯定会疼他的。我、我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法照顾好他……”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于是，三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想完全和过去划清界限，哪怕要远离父母、孩子，忍受骨肉分离之痛。
他明白她曾经那么单纯，那一次突如其来的打击带给她的伤害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现在的她，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在害怕，害怕隐藏在阳光下的阴影，那些属于人类最深层次的原罪。
“既然你已经考虑清楚了，那就再好不过了。”三笑笑，“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一直到你有资本独自闯荡为止。”
咱落日森林出来的人或妖兽，哪怕是一只毛毛虫，都不能被人欺负！我可是非常、非常之护短的。三暗自道。
“你教我？”怒放有些吃惊，“真的吗？”
三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炼化迷花后得到了迷花的一些能力，不过单靠那些是不够的，太勉强了。你需要系统的学习如何战斗，还有那些对你来说必不可少的知识。”
怒放又惊又喜，呆了半天，反应过来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时，她泪眼汪汪的叫了声“老师”。
三却傻在那里，愕然的道：“你干嘛？”就连蹲在边上的珈蓝也双目圆睁，彻底石化了。
“拜师啊。”怒放被他们的目瞪口呆吓到了，怯怯的道：“裴先生说，正式拜师都要磕头……”
莫非，裴先生说的不对？
“我说教你，没说要收你当徒弟啊！”三捂住脸，痛呼：“我的天哪，这怎么搞？”
“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怒放有些害怕。
三郁闷、悲哀的看她一眼：“怒放，饭可以乱吃，话也可以乱说，头不能乱磕的。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
啊？
“泡温泉呢！”
三托着腮，浮想联翩起来：“对喔，温泉，我也好想泡，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我和她一起呢……”
他是不知道怒放是否介意俊男美女混浴，但可以肯定这丫头在某一方面还是维持着迷糊的本性——珈蓝公然的蹲在温泉边的石头上歪着脑袋看她，她居然还不遮不掩的，一直到他走过去，她才把那泡得微微有点红的漂亮身躯沉到水里，只露香肩在外。
显然，她真的只把珈蓝当成一只阿猫阿狗看待。
三由此有点可怜珈蓝，觉得怒放此举是对珈蓝身为男性的藐视。不过珈蓝似乎没他那么义愤填膺。它仰起脑袋、张大嘴，十分响亮的对三说：“没看出来哈，胸还挺大的！”
水里的怒放倏地瞪圆眼睛，原本被蒸得有点红的脸蛋儿一下子红透了。三尴尬极了，一脚把珈蓝踢飞，弯腰把手中的蛛丝衣轻轻的放在了石头上。
怒放有些意外，她是没想到三连这个都一并取了，却见三脱下他自己的外套，抖落开来，示意她上来。
“别泡太长时间。”
怒放看着三，确切的说是直视三的眼睛。那眼神毫无猥亵之色，一双棕色的眼瞳清澈见底。在怒放从水里站起身的一瞬间，三把脸扭过去了，直到她钻进了他的外套，他才转回脸，用外套把那个水淋淋的小身躯裹住，轻轻的搓揉衣料，仔仔细细的为怒放擦拭水滴。
一边擦拭，一边问：“伤可好些了？”
“好了。”怒放道。
“喔。那我多此一举了。我以为你肩上地伤还会痛。”三笑笑。找了块平整地石头坐下来。怒放用外套围着下身、背对他穿衣时。他倒没有回避视线。盯着她后背上狭长地一道粉红色地伤疤。
“你吃了不少苦头。”
怒放动作滞了滞。但没搭话。她穿好蛛丝衣。披散着湿漉漉地发丝。在三对面地石头上坐下来。低眉顺眼地。现在地她和三记忆里地女孩儿并没有多大地区别。个子长高了一些。神态稍微成熟了一点。除了有些寡言、不活泼外。看上去仍是那个乖巧地女孩儿。不过。三想。眼前这个女孩儿看着再乖。恐怕都不是从前地她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改变了多少？
“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怒放垂着头。似乎并不想说。过了好久。反倒问三为什么会在这里。
三没有说他一直在找她，只从怀里摸出了那只圆环。接过圆环的怒放怔了好半天，翻来覆去的看，有些迟疑：“这是我的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不仅变得锃亮，环上的花纹还有颜色了，而且，晃动的时候铃铛居然还发出了清脆的铃音。一直以来，脚环上的那层黯淡，总是擦拭不去的，她以前曾用阿爹的磨刀石打磨过都没用；那铃铛也一直是坏的，没有响过。
难道就因为沾了我的血？
她有些好奇，不住的晃动脚环，铃音欢快的跳跃，一如那对精致的小花苞。一边的三听着那毫无攻击力的铃音，丝毫不觉得意外——目前的怒放果然像他想象的一样，并不能驾驭迷花簪。
“怒放，你为什么能炼化迷花簪？”
“这个是迷花簪？”怒放吃了一惊。她自然记得狼火说过的话，那对曾经引起一阵腥风血雨的迷花簪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嗯，我和鬼姬是老熟人，不会认错的。”三淡淡的道，“怒放，也许有些事情你不想提，但是，逃避是没用的。你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很重要。你既然听说过迷花簪，应该明白这是一件凶险无比的妖器。”
怒放抿着嘴，潮红散去，脸色有些苍白。
四个月来，自欺欺人，如今，真的得去面对了？真的要去回想那每一分每一秒的痛苦，回忆起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细节？
沉浸在回忆中的她，身躯有些颤抖，不自知的颤抖。然后，她渐渐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用平静的语气开始陈述。她就像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旁观者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件，当然，述说内容只是她清醒之前的那一段。三听完，沉默不语，一边的珈蓝猛然跳起来，愤怒的吼了一声。
三看一眼珈蓝。他能理解珈蓝的心情，因为此刻的他同样也有些愤怒，只是，他的愤怒潜伏在胸口隐约成为一种阴郁，强忍没有爆发。从一开始，对于落日森林的妖物们来说，怒放就是一种特别的存在，尽管她在林子里的交友圈狭窄，绝大多数的妖物对她抱着冷眼旁观的姿态，但是，她毋庸置疑的已经被整个落日森林接纳——妖物们不存在容忍这回事，上万只妖物对她的进出嬉耍视若无睹，绝不会是看在修为不上不下的蜘蛛女的面子上。
“你恨她吗？”
怒放迟疑半天，摇摇头。三闻言细眉一挑：“不恨？”
你是圣人还是傻子？说不恨，完全不合情理。
“我、我觉得夫人有她的理由……我抢了她的丈夫……”怒放说着，不自觉的缩起身子，抱紧自己的腿。
三了然的点点头，棕色的眼瞳直盯着怒放，温声道：“其实，我也觉得她有恨你的理由，不过——”他顿了下：“你犯的错，罪不可恕到需要以你的性命来补偿吗？”
怒放怔怔的望他，许久，乌黑的眼慢慢腾起水雾，闪现的泪花最终化为汹涌不可抑止的泪水无声的滚落下来。她哭着、望着三，就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当三微微心酸的朝她张开手臂时，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揪住他的衣襟，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恨不恨她，所以我躲的远远的，不敢见到她。我不知道真的见到了，我会做出什么事。我想不恨她的，我觉得我自己也有错，可是我怎么都忘不掉——”她嚎啕，撕心裂肺的哭。
四个月过去了，她一次都没有哭过，至少，在清醒的时候她从来不哭。从那之后她是一个人了，她要坚强，她觉得坚强的人不该哭，更何况，一个试图告别过去的人怎么能因为过去而哭泣呢？所以她总是忍着，一直忍着，直到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
她能骗得了所有人，或许连她自己都能欺骗，但是，怎么可能骗得了三那双看尽千年沧桑的眼睛？三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抚摸她的发，手指的动作出奇的温柔。
“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太委屈自己了。不要什么事情都憋着。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这样才是你嘛。”
怒放呜咽，拼命摇头。
她从前就是那样的，笑着哭，哭着笑，总以为生活就是那么简单的，可是，结果呢？
不想再当一个傻丫头了啊！
三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觉得那样不好？为什么？”
“那你呢，也会哭吗？”怒放仰起脸，不答，反问起来。
你也是高兴的时候就笑，不高兴了就哭吗？
三沉默一时，道：“很小的时候哭过一次，后来就没哭过了。”
“为什么？”
“因为再也没有哭的理由了。”三淡淡的道，“但你不一样，你有理由哭，为什么偏要忍着呢？其实，怒放，眼泪是人类的天性，或者说，是所有拥有感情的生物的天性，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没有必要排斥它。”
“只有弱者才会哭……”
三深深的吸一口气：“哭泣，和是否坚强没有关系，没有谁规定说强者不可以哭。在我看来，我们所拥有的情感本能是天赐的礼物，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珍贵。如果失去情感，失去这种本能，无论是人还是妖，活着完全没有意义。”
怒放用潮湿的眼看着他，拭了拭眼泪，强笑道：“我觉得你和裴先生好像，你们总是能说出一些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话来。”
“裴先生？”
“嗯，裴风。”
“啊，裴风。我忘了那小子和飞扬厮混的，你会认识他不奇怪。”他说着笑起来，却发现提及“飞扬”二字，怒放的眼神明显的黯淡下去。
“你……很爱飞扬吗？”
怒放摆弄着手指，就是不答。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不打算回家吗？你双亲如果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会很欢喜的。”
怒放很快摇头：“阿爹和阿妈还有天远，况且，我是嫁了人的女儿，现在被夫家抛弃，更没脸回家的。村子里的人……我不想再当他们的累赘。”
一桩毫无疑问的谋杀，在她口中，仅仅以“被夫家抛弃”一带而过。当三问及她想不想要回那个孩子时，她则小心翼翼的称呼昔日的丈夫为“将军”。“将军和夫人没有孩子，肯定会疼他的。我、我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法照顾好他……”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于是，三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想完全和过去划清界限，哪怕要远离父母、孩子，忍受骨肉分离之痛。
他明白她曾经那么单纯，那一次突如其来的打击带给她的伤害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现在的她，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在害怕，害怕隐藏在阳光下的阴影，那些属于人类最深层次的原罪。
“既然你已经考虑清楚了，那就再好不过了。”三笑笑，“这样吧，从今天开始，我教你，一直到你有资本独自闯荡为止。”
咱落日森林出来的人或妖兽，哪怕是一只毛毛虫，都不能被人欺负！我可是非常、非常之护短的。三暗自道。
“你教我？”怒放有些吃惊，“真的吗？”
三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炼化迷花后得到了迷花的一些能力，不过单靠那些是不够的，太勉强了。你需要系统的学习如何战斗，还有那些对你来说必不可少的知识。”
怒放又惊又喜，呆了半天，反应过来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抬起脸时，她泪眼汪汪的叫了声“老师”。
三却傻在那里，愕然的道：“你干嘛？”就连蹲在边上的珈蓝也双目圆睁，彻底石化了。
“拜师啊。”怒放被他们的目瞪口呆吓到了，怯怯的道：“裴先生说，正式拜师都要磕头……”
莫非，裴先生说的不对？
“我说教你，没说要收你当徒弟啊！”三捂住脸，痛呼：“我的天哪，这怎么搞？”
“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怒放有些害怕。
三郁闷、悲哀的看她一眼：“怒放，饭可以乱吃，话也可以乱说，头不能乱磕的。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