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站起来,诧异的道:“你来干什么?你、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白衣男子只笑,并不回答。将军奇道:“你认识他?”

    “我下午在林子里遇到过他,他——,可我没告诉他我住这里啊。”

    将军一听便明了,暗道:“这个傻丫头,十之有九是被人跟踪至此打探到住处的,却浑然不知。此人煞费心机,也不知道有什么图谋?”正思量,猛然惊觉:“他莫不是也冲着妖花而来?我得知妖花的下落,是机缘巧合,这人又是如何知道的?不过,我既能得知,别人自然也可能知道这件事。”念及此,便冷冷道:“这位先生跟踪一位姑娘本已不是磊落之举,如今又深更半夜到访,为了何事?”

    那白衣男子看他一眼:“你又是何人?”

    “我不是什么人,也是个访客。”

    “那便不关你的事了。”白衣男子淡淡的道,又问怒放,“你家父母可在?”

    不待怒放回答,将军便先开口了:“未必不关我的事,我不似某人,是不速之客。”

    那白衣男子闻言眉一挑,抬脚便往院门走来,俨然是要硬闯过守在门口的那几个人、逼近将军的意思。刚走出几步,就听见驴车里有人说话:“三,不要与人争执,去请了这家父母过来。”

    将军听见了,大吃一惊:原来那车内还有人在,怎么会完全感觉不到气息?那白衣男子立刻收住脚步,恭恭敬敬的应道:“是,主人。”

    车里的人又道:“诸位不要见怪,我们此行并无恶意,只是事出突然,不得不夤夜来访。”

    将军听他措辞文雅。倒也不便刁难。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却在寻思:“这人听声音好像也是个年轻男子。言辞虽然文雅。语气却冷冰冰地。不带一丝情绪。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若真是为妖花而来。只怕不是善罢甘休之辈。届时。我该如何?”

    正寻思。却听见车里那人又道:“三。可否请你说地那位小姐过来让我见一见。”

    他虽说“可否”。语气显然是叫那白衣男子带了怒放去给他看。将军听了更加生疑。猜不透那人是何意。这时。身后有昏黄地光漂浮过来。原来是铁匠地妻子穿好衣物。掌着油灯走了过来。妇人看见院里外地情景有些吃惊:“将军。这是怎么了?”

    “阿妈——”

    那白衣男子一听怒放呼唤这妇人作“阿妈”。便笑起来:“原来是小姐地母亲来了。那便好办了。”

    “啊?”妇人本来就睡得迷迷糊糊地。现在更是一头雾水。忙问怒放:“怒放。这位是?”

    “阿妈,我不是跟你说在林子里遇见一个人么,就是他。”

    妇人寻思半天才想了起来。“你说你在林子里遇上的那个——,噢,什么事啊?怒放,你是不是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得罪人家了?”她以为是来找家里算账的,一时紧张起来。

    那白衣男子连忙笑道:“夫人,不是的。我是替我家主人来许亲的。”

    “许亲?”

    众人一时都蒙了。妇人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半天没吭声,倒是怒放听得明白,不由得傻乎乎的问了一句:“许什么亲?”

    白衣男子笑呵呵的:“自然是许你做我家主人的夫人啊。”

    怒放被人用棒迎头痛击了一样,呆立在当场。

    太突然,妇人一时乱了分寸,左右慌张了半天才想起:“去,去,怒放,去把你阿爹叫起来。”睡在东边的铁铺里的铁匠已经被惊动了,披着衣物,推开院子中间的篱笆栅栏走过来。他十分诧异,等明白对方来意后,更是张大嘴半天没说话,许久,才反应过来,疑惑的问:“你们,府上是哪里?”

    白衣男子答道:“此处往西大约七百里左右,也不是很远,小姐嫁过去后如果想家,可以时常回来。”

    铁匠傻了。这边往西不就是落日森林?这落日森林绵延千里,妖物横行,从没听说过有人居住的。他望望黑黢黢的西边,有些不知所措。就算七百里外真的已经越过林海,有村庄,在妖怪出没的林子里来回千余里回娘家,也是件不可想象的事情了。这么一来,铁匠不敢开口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白衣男子似乎猜到了铁匠的疑虑,便道:“先生不必担心,我们既是诚心来提亲,自然不会是害小姐的。我家主人从不轻出,如今也亲自过来,足见我们的诚意。”

    将军听他这么说,不禁冷笑一声,那白衣男子自然听见了,却置若罔闻,接着道:“我日间见到小姐时便想,世上除了小姐,只怕再无人有此品貌去匹配我家主人。”

    “不敢,不敢。”铁匠摆摆手道,“我家女儿只是个乡野丫头,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白衣男子望了望怒放,笑道:“绝无虚言。先生请务必答应我家主人的请求。”

    铁匠和妻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大眼瞪小眼,傻了。诚然,怒放的婚事是困扰他们许久的大问题,一直令他们忧心不堪,如今有人来提亲,应该是天大的喜事,但此时此刻俩人反倒不敢应承,甚至想都不敢去想——这门亲事来的太离奇了。

    在父母不知所措的当儿,怒放却一直盯着那驴车在看。她心中对这个想娶自己做妻子的人实在好奇,忍不住往驴车那边走了几步。车厢的门帘这时也正好被打了起来,怒放便呆望着车内。

    只可惜,驴车内阴暗,怒放看不仔细那人的五官,只隐约觉得那人的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整个人生硬、冰冷,仿佛是块散发出寒气的冰块。

    那人也在打量怒放,和怒放不同,他只淡淡的看怒放一眼便放下了门帘。怒放打了个激灵,这才如梦初醒。

    她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却看清了那人的头发。

    他头发好长,比我的还长。怒放心道。

    而那些黑色的、散落在他四周的长发在阴暗中居然带着奇特的淡淡的光泽,仿佛倒映着柔和的月光,柔软到了极致,美丽异常。

    怒放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头发,更难以相信这样的发丝是长在一个男人头上的。她一时怀疑车里面的人的性别起来,一时又回想那人说话的嗓音确实是个男子,只觉得脑子跟着迷糊了,不由得甩了甩头。

    那人在车里说话了:“三,把聘礼给小姐家。”

    白衣男子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四方的锦盒递过来,笑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件信物。先生应允后,我们便会派遣人将礼单送过来,先生觉得需要再添什么只管开口,决不会令小姐丢失颜面的。”

    “这……”铁匠不知道是接好,还是不接好。

    车里的人又说了:“先生请先看看这件信物,一切自然会明白。”

    铁匠疑惑的接过,打开了盒盖,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簇女子用的簪花,由两朵半个巴掌大小盛开的大花组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但样式、做工精美别致,堪称上乘,美中不足的是这簪花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又没有被精心打理,陈旧黯淡,通体好像蒙了一层灰尘,有些上不了台面。

    铁匠不由得张大眼睛,半天没有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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